長孫無忌等人出面之後，考生們明顯沒有再鬧事。
但不再鬧事，不代表他們沒有意見，依舊是滿腔怨氣。
他們依舊有很多人不相信是押對題，而是覺得是有人洩露。
從高慎行將訊息透露出來後，考生們就察覺到還有其他考生也押對題。
故而風波看似平息的背後，考生們還是充滿怨氣，私底下依舊很不滿。
京試的考生來自諸多家族，稍微風吹草動考生們就能夠將訊息傳回家族。
長孫無忌的家族很大，他很快就知道考生們依舊不滿，為此頭痛不已，擔心會再此亂事。
畢竟平復考生問題主要由他負責。
“衝兒，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生意先停一下。”
“讓你那些朋友幫忙留意，京試期間不得有考生鬧事！”
長孫無忌叫來長孫衝，沉聲道。
他已經知道長孫衝和秦懷玉等人搞鼓著各種生意。
除了白酒賣得不錯之外，其他的東西長孫無忌都沒有關注過。
站在他的位置上來看，長孫衝不專心從事宗正寺少卿一職就已經是愚蠢。
不過宗正寺少卿一職也就是走走過場，未來肯定不是一直留在那個位置上的，就隨了長孫衝。
“爹放心，我們已經開始盯著了。”
長孫衝鄭重點頭道。
在此之前，方源已經聯絡過他。
讓他和秦懷玉幾人稍微放下手中的生意。
以京試為主，盯著一眾考生，不給他們鬧事。
“已經開始盯著？”
長孫無忌眉頭皺了皺，不解看向長孫衝。
“方源委託的。”
“您也知道我現在正跟著他做生意。”
長孫衝笑了笑解釋道。
作為嫡子，長孫衝在長孫無忌面前比較隨意。
“去吧。”
長孫無忌眉頭皺得更深。
有心勸一勸長孫衝少接近方源。
但想了想，感覺皇帝似乎對方源有特別的信任，於是不再勸說。
儘管方源得罪了不少人，必定會被人保護，但那些人就算是傷害方源也不敢動自己兒子的。
“好的，爹再見。”
長孫衝起身行禮，隨後離開。
隨著長孫衝離開之後，長孫無忌在書房靜坐片刻叫來管家。
“去看看少爺最近都做了些什麼事，我要詳細點。”
......
另外一邊。
裴寂也同樣得知訊息。
但與此同時，有個考生求見他。
“解縣柳氏的柳興發？”
“是那個傳聞有機會進入前三甲的柳興發？”
裴寂問了一旁的管家，不確定道。
喜聞裴氏、解縣柳氏、汾陰薛氏被稱為河東三族。
柳興發在河東三族有不小名聲，處於高位的裴寂也聽說過他。
“正是。”
管家如是回答。
“那就見一見。”
裴寂沉吟片刻，讓人召見柳興發。
沒多時，柳興發進入裴府，拜見了裴寂。
“裴伯父，小侄有一事向您稟報。”
柳興發恭聲說道。
“賢侄坐下說話。”
裴寂點點頭，友善道。
“昨晚考生在客棧鬧事，看似已經平靜，但實則大家心中都很不爽。”
“恰巧我掌握部分實情，能大機率推導出誰洩露了考題。”
柳興發小聲道。
“你們都退下。”
裴寂眉頭一皺，揮退左右。
很快，客廳就只有裴寂和柳興發兩人。
“是千牛備身楊豫之，他與三皇子關係很好。”
柳興發沒有任何猶豫，果斷告知裴寂自己知道的。
他不討要好處，也沒有猶豫，因為自己面對的是裴寂。
“你猜是三皇子洩題？”
裴寂眉頭皺得更緊。
他是考題知情者之一，也知道還有那些知情者。
其中，三皇子李恪就是知道考題的人員，是他洩題也不是沒有可能。
“只能確定前者，不能確定後者。”
柳興發搖搖頭，又點點頭。
事關皇子，他不敢過分揣摩。
“訊息確切嗎？”
裴寂再問道。
“確切。”
“押中題的考生與我說的。”
柳興發恭聲道。
博陵崔氏和弘農楊氏的考生普遍不怎麼在意，似乎對不少人說起押題的事。
也許是自持身份，從不擔心被查，畢竟他們這些家族，每次科舉都會有很多人會中舉的。
只是現在傳出方源洩露考題，然後才會引起考生們的激憤，才會引起李世民委託方源暗中調查。
“押中題的考生......你認識遼州的考生嗎？”
裴寂喃喃，很快想到另外一點。
“認識。”
柳興發愕然，隨即回答。
他一開始就是在遼州，還被方源禁止出行。
是後來方源離開之後，他才離開遼州，返回幷州考試的。
若不然，柳興發也算是遼州的考生。
故而柳興發認識遼州的考生。
“洩題的是方源對嗎？”
裴寂再次問道。
“這......是的。”
柳興發又是一陣愕然。
想了好一會兒，他才明白其中含義。
裴寂是想讓自己收買幾個遼州考生指正方源洩題。
但是以裴寂的身份，他是不可能親自對自己說這些話的。
畢竟雙方之間雖然有家族關係，但彼此之間的關係並不深厚。
“孺子可教。”
“你想要什麼？”
裴寂看著柳興發，滿意點頭。
是個聰明人，不需要自己多說。
“我要......榜首！”
柳興發沉吟片刻，沉聲道。
他以前有信心進入前三甲。
但洩露考題的訊息傳出來後，他就沒有信心了。
不是一個兩個考生押中考題，而是七八十個考生都壓中。
在這種情況之下，柳興發不再有信心。
經過多方打聽，和家族的力量，他知道一些情況，於是來找裴寂，做個交易。
“去吧。”
裴寂沉吟片刻說道。
他明白，柳興發只要榜首，而不要更好的條件，是不想和自己有太多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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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這也是他想要的，兩族之間的關係擺在那裡，個人之間的利益關係以及長輩和晚輩之間的交易不好太深。
“謝裴相。”
柳興發恭敬行禮，退下。
他明白，裴寂沒有拒絕就是同意。
柳興發離開之後，裴寂叫來管家。
“去跟他們說，本相不想科舉太安靜。”
裴寂意味深長說道。
管家跟隨裴寂很久，明白裴寂的意思。
很快，被安撫下來的考生們再次躁動。
他們不再是在客棧裡鬧事，而是走在大街上。
“科舉考題洩露，請朝廷還我們一個清白！”
“寒窗苦讀十年，空有報效祖國之心，卻沒有報效祖國之門！”
“傳聞遼州考生個個都押對題，完全是因為有一個叫方源的長安令給他們押題！”
上百個考生被扇動。
其中還包括柳興發也在其中。
他們行走在朱雀大街上，大聲宣洩著不滿。
街道上的百姓眾多，紛紛看著這一幕，全都唏噓感嘆。
一時間，長安令方源以非常快速的速度被長安城百姓知曉。
位於縣衙的方源很快就知道這個訊息，第一時間派出衙役前往鎮壓。
是的！
就是鎮壓！
而且還是方源親自帶隊。
隨著方源帶著大規模的衙役出現，遊行示威的考生和街道上的百姓都嚇了一跳。
“陛下有令，洩露考題一事正在調查，考生一律不得喧譁取眾！”
方源環看一圈考生，冷聲道。
很快，方源就發現考生之中還有柳興發。
這人方源見過，而且還記憶深厚，畢竟傳說能考進前三甲。
就是沒有想到，這樣有能力有背景的人竟然一同遊行示威。
“拜見方令！”
“請問方令，陛下是否真的有下旨徹查？”
柳興發走出，向方源行禮。
隨著柳興發說明方源身份，眾人大驚。
想起剛才提到方源押對題之後，眾人眼神變了變。
“你質疑本官？”
方源眉頭微皺，冷聲道。
“不敢！”
“只是現在大家都說您有可能洩露考題。”
柳興發搖搖頭，不驕不躁。
不少人看著，皆是暗自點頭，覺得柳興發氣度不凡。
面對長安令也敢直言不諱，若是中榜，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質疑本官，阻礙本官辦事。”
“來人，拿下，帶回縣衙重審！”
方源冷哼一聲，下令道。
話音落下，考生和街道上的百姓都是譁然一片。
“方令，我並無阻止你辦事！”
柳興發大驚。
萬萬沒想到方源三言兩語就要抓自己。
他還想著，自己是考生的身份，而且方源還身處風波中，會有所忌憚。
方源沒有理會他。
而鄭九已經聽令向柳興發走去。
“方令，你不能這樣！”
“我要到刑部，我要到大理寺！”
柳興發大驚後退。
但又怎麼躲得過鄭九的抓拿？
才後退幾步，就被鄭九抓拿。
他掙扎著，抗議著，但無法改變命運，被押向方源。
其他考生被嚇得連連後退。
也有熱血的考生，想要反抗。
但被後退的考生擋住，無法上前。
“都聽好了！”
“朝廷正在追查考題是否洩露一桉！”
“這段時間鬧事，不僅會被帶到縣衙重審，還會被剝奪成績！”
方源冷視眾人，冷聲道。
考生們頓時臉色大變，被方源所言嚇到。
不僅重審，而且還會剝奪成績，這後果誰還敢鬧事？
柳興發也是大驚失色，難以置信地看向方源！
朝廷明明是要重視科舉，但這也太過分了吧？
經過這一次科舉，以後誰還敢對科舉抱有希望？
“不，不要聽他的！”
“朝廷重視科舉，重視考生！”
“陛下肯定不會做出這樣的政策！”
柳興發大聲喊道。
他依舊掙扎著，但越掙扎就越被押得緊。
“限爾等十息間全部散去。”
“否則將全部帶回縣衙，全部剝奪成績！”
方源冷眼看向在場的考生。
朝廷是重視科舉，李世民也不會下這樣的考生。
但科舉是無數人走進官場的通道，絕對不會缺少人考試的。
或者那些世家不屑透過科舉進入考場，但對於寒門子弟來說卻是最直接的通道。
世家子弟不參與，那寒門子弟就會更加輕鬆，也會符合李世民想要的現象，故而方源敢如此揚言。
柳興發的神色又是大變。
他呼喊著一起抗議的考生們不要慌。
然而，才短短數息時間，考生們就慌亂而逃。
他們之中有一些來自世家的，但也不願意賭方源所言真假。
剝奪成績的後果太可怕，他們寧願等待一些時間，等到朝廷出結果。
柳興發看著跑光的考生們，頭慢慢垂下去，一臉沮喪和後悔。
後悔不該扇動考生遊行的時候還跟在他們之中。
最重要的是，猜錯方源的想法。
“柳興發，聽說你有能力考進前三甲？”
方源邊走邊說。
鄭九押著柳興發。
至於周圍的百姓，方源視若未睹。
面對他們的指指點點，方源就好像是沒有看到一樣。
“若不是方令押對題，三甲不過是翻掌之間。”
柳興發冷哼道。
一說到這裡，他的火氣就升起。
“你既然也覺得本官押對題，那為何還要與他們遊行示威？”
“是你阻止他們的吧？柳興發！”
方源停下腳步，盯著柳興發，眉頭微皺道。
“我，我沒有證據，亂說就是誹謗。”
柳興發大驚，很快就恢復鎮定。
“是嗎？”
方源不怎麼相信。
盯著柳興發，久久沒有說話。
“信不信是您的事。”
“方令，您目的也達到了，是不是應該將我放了？”
柳興發轉移話題道。
他依舊覺得方源剛才所言是恐嚇。
只是考生們都害怕，所以才會落荒而逃。
他們跑了，估計也不再敢聚合，方源的目的也達到。
畢竟方源抓自己也沒用，關押自己也沒用，只會造成更大影響罷了。
“放是不可能的。”
“不僅不會放，本官還會建議陛下剝奪你的成績。”
方源沉吟片刻，呵呵笑道。
柳興發應該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就算不知道，也得殺雞儆猴，警告其他考生。
“你，你開玩笑的吧？”
柳興發有些不澹定。
他是覺得方源是恐嚇。
但心中依舊還是挺害怕的。
“本官用得著和你開玩笑？”
方源不由得冷笑。
“你，你......”
柳興發說不出話來。
方源沒有理會他，向縣衙的方向走去。
剛走兩步，被安排去辦事的羅正急急忙忙走來。
他在方源耳邊小聲私語，包括柳興發等人都聽不到。
“將他抓來！”
方源下令道。
羅正又再次快速離開。
方源沒有繼續停留，往回走。
而聽到方源抓人之後，又因為剛才的事，柳興發更慌了。
他想了想說道：“方令，我有一事想將功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