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第一時間，蘇良弼跟本沒明白郭長歌的話。
什麼叫我相不相信他，他是我弟弟啊，我不相信他，還能相信誰？
可郭長歌的問題就像是拂體而過的晨風，雖然很快吹過，卻留下了揮之不去的涼意。
光風的背叛固然是始料未及的，蘇良弼沉痛地想，可我真的，連我的胞弟都不能信任了嗎？
“兄長，郭兄弟。”蘇善君打過招呼後坐下，他的面色紅潤，精神飽滿，看來昨夜睡得甚好，“我本以為我自己算起得早了。”他想到這兩人最在乎的人都失蹤了，或許並不是起得早，而是根本就難以入睡，於是嘆了口氣，對兩人說：“還是得休息好，才能有精神找人啊。”
“是啊，蘇大哥昨夜睡得好嗎？”郭長歌淡淡地笑著，問他。
“我這位胞弟向來是天塌下來，都不會睡不著的。”蘇良弼說。郭長歌聽得出，他在為蘇善君辯護。
“是啊，郭兄弟，比起我兄長，我就是個大老粗，向來倒頭就睡，煩心事從不會帶到床上去。”蘇善君說。
“那我還真羨慕蘇大哥你這項本事呢。”郭長歌笑著說。
接著，他看到蘇良弼唇齒微啟，趕忙又說道：“蘇大哥，其實，我和蘇前輩昨夜並沒有睡覺，而是去做了些緊要之事。”
“什麼事啊？”
“什麼事不重要，”郭長歌說，“我要告訴你的是，昨夜我們發現了有關素染小姐的線索。”
“哦？”蘇善君有些驚訝，似乎也有些欣喜，“真的嗎，快說給聽。”
郭長歌看了神色凝重的蘇良弼一眼，然後對蘇善君說：“素染小姐的失蹤，果然是有蘇家內部的人在搞鬼，而我們已經把那人揪了出來。”
“什麼？”蘇善君一時不敢相信，於是看向兄長尋求解答，見蘇良弼緘口不言，想來郭長歌所言非虛，否則他如何容許有人胡言詆譭蘇家門人。
“蘇大哥沒有聽錯，小弟也不敢騙你。”郭長歌說。
“那人是誰！？”蘇善君看起來義憤填膺，怒不可遏，“他現在哪裡？”
“那人被人救走了，而救走他的那些人，也就是現在扣留著素染小姐的人。”
“那是些什麼人？”蘇善君看起來急不可耐，又說：“既然知道他們是誰，我們快去救素染啊。”他看向蘇良弼。
“蘇大哥不想先知道，那個內鬼是誰嗎？”郭長歌問。
“我都得知道啊。”蘇善君不知郭長歌為何如此婆婆媽媽，於是不斷向他的兄長投去疑惑詢問的目光，可蘇良弼卻視若無睹，閉口不言。
“蘇大哥對蘇家弟子定然都十分熟悉，不妨想一想，那個內鬼最可能是誰？”郭長歌問。
他說得不緊不慢，蘇善君卻已急得坐不住了，不過他也發現自己從沒想過這個問題，當下好好想了一想，得出的結論是：“我想不到，據我的瞭解，我們蘇家的門人個個德行端正，為人正直，絕不會有人是內鬼。”
說完他又看向兄長，尋求他的支援和肯定，卻發現蘇良弼的神情悲痛，於是他不得不再次接受事實——蘇家內部真的出了敗類。
“究竟是誰啊！？”他問，語氣已近乎是在吼，“郭兄弟你別再賣關子了！”
郭長歌卻像沒聽到他說話，更不在乎他臉上的急切神情，平靜地說：“那我換種問法，蘇大哥覺得，蘇家之中，誰最不可能是那內鬼。”
蘇善君徹底懵了，他不明白郭長歌為何要問他這些問題。他困惑地看著他，發現郭長歌也在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兩人對視良久，蘇善君沒有回答，郭長歌也不催他。
蘇善君並不打算再回答這個無聊的問題，他接著看向蘇良弼，又抬手指向郭長歌，說：“兄長，這……”
蘇良弼開口打斷他，他問郭長歌：“夠了嗎？”
郭長歌點了點頭，從蘇善君目前的反應，看不出任何的不自然之處。他多次看向蘇良弼尋求幫助和解答的行為，讓郭長歌確定他心裡沒鬼。
接著蘇良弼看向他兄弟，說：“是光風。”
蘇善君怔了怔，問：“光風？光風怎麼了？”
蘇良弼說：“郭少俠剛才說的那內鬼，就是光風。”
“啊？”蘇善君瞬間被不真實的感覺包裹，恍若身處夢中，“兄長你在說什麼啊？”
蘇良弼說得很清楚，蘇善君聽得也很清楚，可他卻還是懷疑自己的耳朵，更懷疑蘇良弼說錯了。他想聽到兄長的補充和解釋。就算稍微想想就知道絕不可能發生，但他仍抱著一線希望，想聽兄長對他說，這只是和他開個玩笑。
可是蘇良弼沉默了，郭長歌也不再說話。沉默帶給了蘇善君絕望，讓他陷入了恐懼的深淵。
他猛然想起郭長歌剛才的話：“那我換種問法，蘇大哥覺得，蘇家之中，誰最不可能是那內鬼。”
光風啊，他最不可能是內鬼，而他偏偏是。怪不得……怪不得郭長歌會說，“那我換種問法”，而他的上一個問題是，那個內鬼最可能會是誰。換種問法……最可能的，恰恰是最不可能的。
“為什麼……光風他……”蘇善君感到身體在發顫，他搖搖晃晃地站起，“我……我去找他，我去宰了這不肖子！”他已經震驚、慌亂、恐懼、憤怒到根本無暇去想蘇光風為何那麼做。
蘇良弼起身到他身邊，扶著他坐下，然後自己也支撐不住，頹坐在一旁，喘了兩口粗氣。
“善君，你別衝動，”蘇良弼溫言說道：“我們會找到素染，也會找到光風，把他們安然無恙地救回來。”
“素染自是要救的，我拼了性命也要救她。可那逆子……”蘇善君說“那逆子”三字時，咬牙切齒，“那逆子又不是被人抓去，談何救呢？應該是清理門戶！”
“不，我們就是要去救他，而且一定能救。”蘇良弼堅定地說。
可怎麼救呢，郭長歌看著蘇家這對兄弟，在想，已經蒙塵受汙的心靈，如何能恢復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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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救，郭長歌也有想救的人，那年輕、美麗的生命。
曙光照亮了大地，留駐營地的弟子們紛紛走出氈帳，投入各自的工作。不知何時，蘇霽月出現在棚屋外。郭長歌看到了她，她眨著那雙水靈動人的眼睛，衝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