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食堂,郭長歌立時便去找陸明等人,他素來不喜一個人吃飯。三等侍衛的桌子是固定位置的,就在大廳東南角,他很容易便找到了他們。十二名三等侍衛並未到齊,席上只有七八人,朗頭和包力勝他們四個倒在其中。
“快來快來,兄弟們等你呢。”陸明遠遠看到了他,站起來大聲招呼。
郭長歌笑著走過去,兩人一同坐了,陸明殷勤地為他滿上了酒,“今天你可得陪兄弟們好好喝一杯。”
郭長歌舉杯,笑道:“陪你們喝,可不是讓你們看我喝,快些都滿上,我們碰杯。”
陸明怔了怔,隨即賠笑,“那是自然,哥哥們怎麼會讓你獨飲。”其他人也連聲附和,說著傳遞酒壺,倒滿了每個人的酒杯。
眾人舉杯,陸明道:“今日那姓霍的老頭行刺皇上,多虧了郭兄弟在場,皇上和咱們兄弟幾人才能活命。”說著抱拳向旁一揖,因為提到了皇上,他是在表示尊敬。
他接著道:“這杯酒,一來是事先祝賀郭兄弟,他今日護駕有功,明日必定高升,二來是表明我們的心意,郭兄弟今日救了我們的命,我們幾個今後必結草銜環,以圖報答!”語音堅定,說得極為誠摯。
“沒錯,不管上刀山下油鍋,郭兄弟今後要是有什麼用得著我包力勝的地方,就儘管開口。”包力勝道。
其他人也跟著說了些對郭長歌救命之恩的感激之辭。郭長歌雖然不圖他們的報答,但被人感激總是很愉快的,他滿臉笑容,舉杯說道:“大家不必和我客氣,我們喝酒!”
“郭兄弟痛快!”“我們喝!”“來,幹了!”其他人也豪氣幹雲地喊叫道。
郭長歌仰脖一飲而盡,將酒杯翻轉過來,來證明酒已經喝乾了,可是就在這時,他臉上的笑容卻忽然消失了,因為其他人雖也都把酒杯放到了嘴邊,做出了喝酒的動作,但他們的酒杯卻直到現在還是滿的——
他們為什麼不喝?
郭長歌皺起了眉,看著面前一張張忽然變得陰暗的臉,“你們……”
陸明將酒杯放下,打斷他,“郭兄弟,上命難違,對不住了。”
話音未落,七八個酒杯從各人手裡飛出,酒水四濺,砸向郭長歌。趁這空當兒,眾侍衛已從桌底抽出了一把把明晃晃的長刀,向郭長歌劈去。
郭長歌從容地將酒杯一一打落,緊接著只覺眼前一晃,自己肩頸上多了許多鋒利的刀鋒。
然後整個食堂的侍衛都衝了過來,手裡都帶著武器,每個人都像獵犬一樣直勾勾盯著郭長歌。
郭長歌掃視過眾人,笑了笑,“你們就是這麼報恩的?”
“得罪了。”包力勝握刀的手有些顫抖,“皇上命我們拿你去見他,我們不敢不遵。”
“皇上想見我,說一聲不就行了,何必如此?”
今天在慶元殿差些被霍真掐死的那個侍衛,嶽崇,忽然說話了:“皇上忌憚你的武功,你能救我們,當然也能殺了我們。”
郭長歌笑了笑,“你們既然知道我能殺了你們,還敢拿刀對著我?”
嶽崇不答,冷笑一聲,反轉刀柄,將刀背砸向郭長歌后頸,郭長歌想要運功護體,卻覺心中一陣絞痛,根本難以聚氣,想要抬手格擋,卻發現手腳也都不聽使喚,正自驚惶,只覺後頸大痛,隨即不省人事。
再睜眼時,自己已被一條條極粗的繩子五花大綁在一張鐵椅上,鐵椅與地面連線,便似是從地下長出來的一樣,兩架燃著熊熊烈火的火臺中間是另一張椅子,木椅,而椅子上坐著的,並不是蕭瑜安,而是朗頭。
朗頭左右各站一人,左側那人長得極高極壯,穿著金紅色的侍衛制服,兩道劍眉斜斜倚在兩隻炯炯發亮的眸子之上,英氣逼人,他與朗頭同是一等侍衛,名叫呂慶,只不過朗頭的職責側重於保證皇上的絕對安全,而呂慶則主要負責侍衛的訓練、考核、選拔等諸般事宜;右側那人兩手揣在一起,持一拂塵,方方正正、白白淨淨的臉上似乎堆著無盡的笑意,正是皇上身邊的四喜公公。
“你醒了。”朗頭說。
郭長歌腦袋還有些疼,向左右望了望,只見兩側列滿了各種奇形怪狀、從未見過的器具,或木製,或鐵製,有的上面還掛著條條鐵鏈繩索,冰冷的器具無不散發著濃烈的血腥之氣。雖然從未見過,但郭長歌的腦海中卻立馬冒出了兩個字——刑具!
“這……這是什麼地方?”郭長歌努力睜大了眼讓自己清醒過來。
“這裡是刑房,就是刑罰逼供的地方。”朗頭回道。
“我在監獄裡?”說到這句話時,郭長歌的雙眼才完全睜開,人才完全清醒過來。
朗頭搖搖頭,“這是宮裡的刑房。”
“宮裡也有這種地方?”
“當然有,皇宮裡有這麼多人,而只有刑罰,才能約束人。”
郭長歌又轉頭向四周看了看,“我做了什麼嗎,為何要下藥把我捉到這裡。”
朗頭盯著郭長歌的眼睛,郭長歌也在看他。
“不必裝傻,皇上已經全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
“你進宮的目的,是將古淑妃帶出宮去!”
看著朗頭篤定的眼神,再結合自己被皇上大費周折捉來此處的事實一想,郭長歌已確信朗頭所言非虛——皇上應該確實知道了,至於他是怎麼知道的……唉,不必多想,問題一定出在了曲思揚身上,一定是皇上從她嘴裡套出了些話,要命的話。
郭長歌實是悔不當初,在流香苑時他就該堅決阻攔曲思揚去見皇上,可惜現在已經太遲了。
“既然知道了我有不軌的圖謀,還把我帶到刑房做什麼,直接斬了豈不痛快?”
“皇上確實想斬了你,但在斬你之前,還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那皇上呢?”郭長歌說著左看右看,四處找尋。
“皇上當然不會來這種骯髒的地方,他已讓我代他問你。”朗頭說著目光一閃,似乎是向他左側火臺的方向看了一眼。
郭長歌微微頷首,“你問吧。”
“你最好說實話,或許皇上一高興,饒你不死。”
郭長歌呵呵一笑,“我會的。”
“第一個問題,擄走古淑妃的人是誰?”
“我來皇宮的目的是將古雲兒帶出宮去,擄走她的人自然是我咯。”
朗頭哼了一聲,“古淑妃被擄走時,你正在慶元殿裡,除非你會分身,不然怎麼可能是你。”
郭長歌笑了笑,“你怎知我不會分身呢?”
郭長歌的玩笑並沒讓在場的另外三人發笑,而且他們也沒有別的反應,呂慶的面龐依舊英武非凡,四喜的臉上還帶著無窮的笑意,一點沒有改變。
朗頭忽然咳嗽了兩聲,起身慢慢走到郭長歌面前,“宮門宮牆守衛森嚴,霍真的武功那般驚世駭俗,都須劫持大臣扮作其模樣才能進宮,而據查,文武百官只有一名官員失蹤。”
“那又如何?”
“那說明今日進宮的賊人只有霍真一人,擄走古淑妃的人不是從宮外而來,而是一直藏在宮裡。”
“或許吧。”
“這個人是誰?他又把古淑妃帶去了何處?”
“我不知道。”
“不知道,還是不願說?”朗頭瞪視郭長歌。
“就當是不願說吧。”郭長歌用明快的眼神回應那瞪視,“但其實我是真的不知道,可你不會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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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頭哼了一聲,“你若不說,我只能……”
“用刑?”郭長歌打斷他道,“用那些怪模怪樣的刑具折磨我嗎?”
朗頭搖搖頭,“那些刑具對付一般人有效,你可不是一般人。”
“那你打算如何對付我這個不一般的人?”
朗頭冷笑,“我並不打算對付你,我要對付的是你的朋友,你的朋友可比你要好對付些。”
郭長歌怔了怔,又忽然笑了,“你說的是我師妹?你敢嗎?”
曲思揚受皇上寵幸,朗頭當然不敢,不過,“你這個人的朋友可不少,我還有很多選擇。”他冷冷笑道。
聞言,郭長歌笑容消失,臉冷得像塊冰。
“你若不從實招來,我馬上派人去流香苑抓人,他們一個也逃不了。”
郭長歌臉上的冰塊猛地炸開,下面是漲得通紅,極為狂暴的面容,“你若敢傷害我的朋友,我必加倍奉還給你。”說著身體劇烈搖晃,可牢牢固定在地面上的鐵椅仍紋絲不動。
聽著郭長歌的威脅,朗頭不屑地笑了,“你以為我會在你面前傷害你的朋友,來逼迫你開口?”
郭長歌不答,眼神如刀瞪著朗頭。
只聽朗頭繼續說道:“你錯了,我不會傷害你的朋友,因為我已經給過你開口的機會了,所以我會直接殺了他們。”
正當在場的另外兩人,呂慶和四喜以為郭長歌要再次狂暴的時候,他們卻聽到了笑聲,大笑聲,定睛去看,那笑聲竟然是發自郭長歌的嘴裡。
難道他瘋了?
“哈哈哈”的大笑不絕於耳,朗頭不禁皺起了眉,冷冷瞧著郭長歌,”你笑什麼?”
像是一支不斷放射激烈焰火的煙花燃盡,郭長歌終於停下,“我說。”
蕭瑜安面露喜色,“你肯說,那自是最好不過,誰都不用死,或許你都能活呢。”
“我沒猜錯的話,皇上也在這裡吧,只是藏了起來。”郭長歌道,“我肯說,但我要當著皇上的面說。”
聽他提起皇上,朗頭下意識向左側瞥了一眼,“皇上怎麼會來這種地方,你在妄想什麼?”
他頓了頓接著道:“你說便說,若是不說,我可要去抓人……不,是殺人了!”
“好,我說。”
“快說,別磨蹭。”
郭長歌看著朗頭笑了,“趁著刺客行刺皇宮大亂,擄走古雲兒的人是……”
“是誰?”朗頭急著問道。
“就是你!”郭長歌直勾勾盯著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