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跟著我做什麼?”郭長歌在自己門前停步。
轉過身,稚氣的雙目勇敢迎上了面前兩個人殷切的眼神。
百生和他身旁的成樂短暫對視一眼後,看向了郭長歌:
“難道你不好奇!”
“好奇什麼?”郭長歌悠然笑著,看起來的確不是好奇的模樣。
“朗頭留下那兩句詩詞的用意呀!”
“不好奇。”郭長歌的腦袋搖得似好動小孩手裡的撥浪鼓。
“那只能說明你已知道了朗頭的用意。”成樂說,兩眼炯炯,似乎自信得很。他知道郭長歌是個心中存不得疑的人。
“所以你們才跟著我。”說著,郭長歌開啟門鎖,卻沒取下,鎖還虛掛在門上,“想讓我跟你們說說?”
那兩人同時開始點頭。
“可惜我真的不知道。”郭長歌一句話就像極北之地的寒風,凍僵了那兩人的脖子,讓他們的頭再也點不下去。
“我不信。”成樂看著面前的老熟人“你心裡存疑時,可不是這副面孔。”
“少莊主倒是瞭解我。”郭長歌微笑,“我心中存疑時,卻是哪副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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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樂左手託著右肘,右手摸著下巴,仔細想了想。
“至少不會笑。”他邊想,邊形容,“那雙眼睛看著每個人的時候,就像貓盯著老鼠,看得人心裡發慌。”
“那麼可怕?”郭長歌覺得有趣,笑著問。
成樂點著頭,似乎是想起了郭長歌的“貓”眼留給他的陰影,以至他本來炯炯的雙目,現在看來倒似是“鼠”目一般。
“還有,你喜歡拋東西,見什麼拋什麼,小到隨處可見的小石頭,大到重達百斤的銅爐子,都難逃魔爪。”成樂靈光乍現,又想起一條。
“這條我承認。”郭長歌笑著點頭,看起來頗為得意,“我拋東西可是絕活,心裡不管想什麼,也不管拋得多高,都絕不會失手。”
“如果你還不知道朗護衛留下詩詞的用意,又如何能放得過它。”成樂說著,伸手一指。
郭長歌的視線從他指尖延伸了出去,盡頭是門上虛掛著的那把銅鎖。
郭長歌笑了笑,伸手一摁,“啪嗒”一聲,又將才開啟不久的鎖鎖上,看來並不打算去拋它,也不打算進門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如何能知道。”
那兩人立時便理解了郭長歌這句稍顯拗口的話,異口同聲:
“如何?”
“問別人。”
“晴兒?”
“你可以憑著你們的親密關係去試試,我和百兄還是算了。”郭長歌笑道。
“那問誰?”紅著臉的成樂問。
“朗頭。”
朗頭的用意,他自己當然最清楚,只不過——
“他不會說的。”百生臉上期待的神色變成了失望,“他若那麼容易就會說,當時也不會拐彎抹角地留什麼詩詞了。”
“有理。”成樂點頭。
“我倒覺得他會說。”說著,郭長歌已動步。那兩人也跟上。
“可有依據?”百生道。
“小晴姐不是說了嗎?朗頭並無惡意,而且他那幾句詩詞,是留給小曲的。”
“既無惡意,就不必隱瞞。”百生將對郭長歌所言的理解說出。
“詩詞既是留給思揚的,就未必會對我們也拐外抹角。”成樂也在說著他的理解。
“兩位懂我。”郭長歌笑著,欣慰點頭。
說話間,已在樓外。
青灰色的天空,太陽隱在雲層後,比月亮還朦朧。
風輕輕吹起,湖中漣漪和男人們額前的亂髮同時躁動起來。
經過一顆殘樹,上面似乎有燒過的痕跡——老天爺自己的罪行,已被大雨沖刷得幾不可辨。
樹下的花草也慘遭暴雨摧殘,全都悻悻垂下了頭,不過暴雨似乎是心懷愧疚,留下了一粒粒晶瑩透亮的寶珠作為補償。
“十天後,怎麼辦?”郭長歌側頭看著那棵殘樹,忽然問。
“到時候再說吧。”百生面色凝重。
“找不到兇手,你爹真的會把你交出去頂罪?”郭長歌絕不相信一個父親會這麼做。
“他會!”似乎這個問題根本都不需要去想。
“即便那樣你也不會說出真相?”
“什麼真相?”百生微笑著,“既然婉若姑娘忘了,我們不妨也忘了罷。”
“婉若姑娘若記得,以她的性格,知道齊彩來廣鳴院找麻煩,一定會自己站出去承認。”成樂忽然道,“晴兒也是為了保護她,才會抹去她的記憶,絕沒想到竟害你至如此窘境,實在……實在……”
百生笑了笑,知道他是想替溫晴道歉。
“你不必多言,我們都想保護婉若姑娘,溫姑娘實在是省了我們許多麻煩。”
“既然如此,十天之內,不管能不能救出古雲兒,我們都一起離開。”郭長歌提議。
“你們該走,我不能走。”
“為什麼?”郭長歌皺眉道,“你難道想死嗎?”
“走了就永遠說不清了。”
“你留下難道就能說清?”郭長歌發出質問,“不止說不清,還會搭上一條命。”接著,他語氣冰冷地道出了冰冷的事實。
百生怔了片刻,熱愛生命的年輕人,此生實在還有很多想做的事。
“至少能為百家消一災,那樣在我爹心裡,我總算是有點用。”他苦笑,絕望的眼神中似乎又有憧憬。
郭長歌注意到了他奇怪的神色,但無法理解他矛盾的心理,也不知再說什麼好,就此緘口。
三人在雨後清新的空氣中穿行,在雨後鬆軟的泥地上留下三串並排的清晰腳印,很快走上了石板道,接著是木質的九曲橋欄。
視野開闊,幾個黑色的身影映入眼簾。
“啊——”一聲慘叫破空,發自那幾個黑色身影的包圍之中。
似乎是響應那聲慘叫,郭長歌和成樂突然像箭一樣彈射出去,一白、一藍兩個身影飛躍過翠綠的湖面,再次踏上橋欄時,已在那四個高個黑衣男子身後。
黑衣男子們腰帶上,都別著寶光粲然的長劍,注意到身後的不速之客,手按著劍柄轉回身,四張頗有相似之處、年輕又冷峻的面龐上,帶著明顯的敵意。
得益於他們四人轉身後散開了些,郭長歌和成樂終於看到發出那聲慘叫的可憐人——
姬虎側著臉趴在地上,被左邊黑衣男子的黑色長靴狠狠踩著的臉上,顯露著痛苦但倔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