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見天日,但飢餓與疲憊卻讓溫晴能大致感受出,自己已被關了將近一天。
在這一天時間裡,黑龍寨諸人輪流被提出審問,每人被扔回牢房後,皆是全身傷痕,口吐鮮血,癱軟在地,顯然經受了極為殘酷的折磨。
溫晴看得心驚,問姬廣龍道:“他們想要從你們口中問出什麼?”
姬廣龍也被折磨得夠嗆,兀自忍痛咒罵,這時聽到溫晴詢問,啐出了一口血痰,正要回話,卻被他手下一個兄弟搶了先開口道:“還能是啥,洛王府上貢給皇帝老兒的貢物被人劫了,我們黑龍寨被誣陷是貢物劫匪,洛王府的人自然是想問出貢物的下落。”
溫晴瞪大了雙目,驚道:“洛王府的人!?你說這裡是洛王府?”
姬廣龍不知她為何會如此驚訝,道:“沒錯呀,我們前天才被移送到這裡,那時我們的囚車進門時,我親眼見到門前匾額上寫的是‘洛王府’三字。溫姑娘你以為這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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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晴一時呆住,她曾聽顧清說此處是“死地”,自己被裝在麻袋中送來關到此處,本來以為此處定是洛城官署治下的死牢,可現在一想,覺得自己實在是蠢到家了,如果自己此刻身處之地是在官署治下,顧清又何必把自己裝到麻袋裡偷偷摸摸地運來。
她喃喃道:“這裡是洛王府……顧清如何能私自將我送入洛王府看押,難道他竟是洛王府的人,這麼說他豈非是洛王府安插在洛城官署的細作?”
在飛將客棧姬虎道明他的心願時,溫晴已經大致想好了該如何去救姬廣龍。她那時便看出姬虎於貢物去向一節對他們說了謊,又想憑藉著百生的面子,擬以貢物交換一個無法定罪的嫌犯,洛城官署的官員絕不至於會不答應,於是便與百生說了姬虎可能將貢物私藏侵吞了一事。
可如果顧清真的是洛王府的人,而此處也正洛王府的監牢,那麼顧清或許就有權隨意處置囚犯。這般情況下,就算百生找到了貢物,也能以貢物交換,讓官署的官員向洛王府將他們保出,可在那之前,顧清也一定會先殺他們滅口。畢竟不論是屠鎮者還是洛王府所安插的細作,這兩個身份都能徹底毀掉他在洛城府署的捕役生涯,或許還會給他帶去殺身之禍。
姬廣龍看溫晴眉頭緊鎖,面露慌亂之色,問道:“溫姑娘你怎麼了?”
溫晴道:“那批貢物本該能救我們出去的,可這裡既是洛王府,那批貢物反而會害了我們。”
姬廣龍不解,道:“什麼害了我們?怎麼了?”
溫晴愁眉深鎖,道:“百公子不知顧清的真面目,恐怕想不到這一層,他若真將貢物找回想要救我們出去,反而會逼得顧清不得不立時便殺了我們。”
姬廣龍聽她如此言說,不禁也緊張起來,問道:“百公子是誰?想到那一層?”
溫晴面色憂急,看著姬廣龍,緩緩道:“恐怕……恐怕顧清這幾日內便要來殺我們滅口了。我們知道他太多秘密,他絕不會讓我們活著被釋放。這裡若是府署的監牢,想他也不敢亂來,可這裡偏偏是洛王府的監牢。”
她長長嘆了一聲,接著道:“姬寨主,我曾跟您說我們一定會獲救,實在抱歉,給了您虛假的希望。”
姬廣龍一怔,隨即說道:“溫姑娘說哪裡話,那姓顧的要來殺咱們,就讓他來吧,老子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他。”
就在這時,牢門忽然開啟,只聽有人說道:“那我就讓你魂飛魄散,做不成鬼!”
牢中眾人皆識得這聲音,溫晴驚道:“顧清!”
來人正是顧清,不過他並未穿著捕役制服,而是身著紅袍,身後還跟著一眾紅衣人。他們進門將牢中眾人一一綁縛,押到了顧清身前。
顧清看向溫晴,笑道:“看來你錯信了你那幾位夥伴,他們可救不了你了。”
溫晴不理他譏諷,反嘲道:“顧捕頭,你不是府衙的人嗎,怎麼穿上了這身紅皮,搖身一變成了洛王府的走狗?”
顧清哼了一聲,道:“我是什麼人姑娘大可不必操心,姑娘只要知道,你馬上就會變成一個死人就夠了。”
一紅衣人忽然湊到顧清耳邊悄聲道:“貢物下落還未問出,恐怕還得留著他們性命。”
顧清悄聲回道:“放心,貢物已經找到,齊真全馬上便會送來。而且他們也不是劫匪,你速速稟告上去,真正的劫匪是傷劍門的人,讓王爺直接派人去殺了便是,省得再抓回來,至於皇上那邊,隨便找個頂罪的一刀砍了便能糊弄過去。”
紅衣人點點頭。顧清接著道:“這幾人知道了我的身份,他們若活著,恐怕我便沒法繼續在官署任職。他們幾人便交給你了,不過別在這兒殺,免得搞出太大動靜驚擾了王爺。”
紅衣人道:“您放心。帶到城外密林一埋,絕對神不知鬼不覺。”
顧清點點頭,又看向溫晴,笑道:“溫姑娘,你若不是急著送死,我還真有些想交你這個朋友。”
溫晴微笑道:“可我便是死一萬次,還是不願交顧捕頭你這個朋友。”
顧清呵呵一笑,道:“溫姑娘,永別了。”說著轉身離去。
官署前院,齊真全已點清了箱中貢物,與冊中所記並無什麼出入,只不過少了一塊龍紋玉壁。
百生走上前,向齊真全道:“齊先生,貢物我可是為你找回來了,這姬廣龍該放了吧。”
齊真全笑道:“好,下官這就去洛王府要人。只不過這貢物怎麼少了一件。”
百生道:“若是少了一件便不行,那我只能再把這兩箱東西拉走了。”
齊真全忙道:“行……當然行,下官這就前往洛王府。”
他接著叫道:“顧捕頭。”
聽沒人回應,又連叫兩聲,依舊無人回應,問身旁官役道:“顧捕頭人呢?”
那官役道:“小的不知,今天一早還見到過顧捕頭,現下卻不知去了哪裡。”
齊真全道:“不管他了,你去牢裡帶幾個死囚來。”
那官役聽命去了。
曲思揚悄聲問成樂道:“帶死囚做什麼?”
成樂回道:“既然要釋放姬廣龍,自然要找幾個替罪羊。”
曲思揚嘆了口氣,道:“雖是死囚,但為人頂罪總是有些可憐。”
忽然又想到郭長歌;“他若是在,肯定不會同意百生救人的方法。”
不一會,一眾官役帶出十來個頭戴黑布袋的死囚,將他們一一關上囚車。
齊真全叫來一架板車,拉上了貢物,向百生請示後,帶同一眾人馬出發了。一列車隊自府署大院而出,直往洛王府而去。
齊真全騎馬當先開路,他身後便是兩箱貢物,再往後是十幾輛囚車,成樂、百生等人騎馬跟在車隊最後,走過了三條長街,忽見道旁有一高壯男子向他們招手,定睛一看,那人竟是羅逸飛。
成樂一行勒馬不前,羅逸飛幾步奔了上來,道:“成公子。”
成樂趕忙下馬,揖道:“羅前輩,您……您還記得我。”
他知道此人身份後,與之說話都深感惶恐。
羅逸飛笑道:“成公子這是要去哪裡?”
成樂道:“不瞞前輩,我們正要去洛王府。”
羅逸飛皺眉道:“洛王府?洛王府沒什麼好看的,我勸你們換個地方。要說咱們洛城哪裡最漂亮,當數城外的楓樹密林,現在是春日,賞楓雖有些美中不足,不過也值得一看。”
成樂笑道;“羅前輩誤會了,我們去洛王府可不是為了觀光的。”
他忽然想到,王府重地豈是能讓人隨意觀光的,自己這話實在算得上一句廢話。
百生忽地下馬,道:“羅前輩,那楓樹林真的值得一去嗎?”
羅逸飛笑道;“值不值得去了便知。”
他向其他幾人掃視一圈,道:“我記得你們中還有個姑娘,怎麼不見了,該不會是揹著你們偷偷一個人去賞楓了吧。”說完這話便轉過身揚長而去。
百生翻身上馬,道:“我們去楓林。”
成樂也上了馬,問道:“去楓林做什麼?不該去洛王府接姬廣龍嗎?”
百生沒有解釋,只是道:“羅前輩的話,怎麼能不聽?”說著向城外打馬而去。
其他四人只得跟隨在後。出了城後,百生打馬更急,馬匹飛奔更速,好像生怕趕不上什麼事。
五騎馬一路飛奔,穿過平野,過河上坡,花了小半時辰,終於到了楓林口上,只見前方便是一片綠色天地。
楓林甚密,馬匹通行不得,五人只得下馬步行而入。
成樂心下疑惑,問道:“羅前輩那話難道有什麼深意?”
百生道:“自然,羅前輩絕不是什麼無聊之人,他忽然與我們說那些話,還特意提到我們之中少了一人,那意思再明白不過。”
成樂驚道:“難道羅前輩是在暗示我們晴兒在這楓林中?”
百生搖頭道:“我也不確定。比起郭公子和溫姑娘來,我只是知道的事情多了點,卻什麼都想不清楚。”
成樂道:“成兄自謙了,你能第一時間便聽出羅前輩話中隱言,已是難得的敏思。”
曲思揚道;“你們是說小晴姐在這林中?”
成樂道:“有可能。”
曲思揚道:“小晴姐來這裡做什麼,該不會真是來賞楓的吧。”
百生道:“不知道,或許你該問問你表哥。”
曲思揚哼了一聲,道:“你這人真是,又關我表哥什麼事了。難道還能是我表哥把小晴姐帶來這楓林的?”
五人在楓林中如無頭蒼蠅般亂跑亂撞,已穿行了好一會功夫,正以為好像是要白跑一趟了之時,忽聽得東北方向傳來了一聲大叫,五人立時循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