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被捧在懷中的蒙皮小鼓鼓面震顫。
噹噹!噹噹!
擱在一旁木凳上的幾隻青銅小鐘被不斷敲響。
在朝歌城東,一處靠近那最近興起的小吃街的繁華大街上,一個幾人的小攤子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演繹著那炎帝大將刑天揮舞干鏚大戰黃帝的一幕。
坐在一簡陋木椅上,身穿一寬大黑袍的說唱者聲音百轉千腸,那舌頭就好似成精了一樣總是能將聲音唱到那最妙的一點。讓過往的行人忍不住駐足傾聽。
而在他身旁用枯草編制的草蓆上,兩個穿著簡陋彩服的健壯大漢正赤腳站在上面,不時就將手中的青銅刀刃相擊,為這說唱者伴奏扮像。
不斷贏得周圍圍觀人群的一次次歡呼和一顆顆扔到草蓆上的貝幣。
……
“呔!聽聞蚩尤之事,刑天手持干鏚(盾和大斧),一路向那黃帝行宮奔去。
幹擋箭矢,戚裂人體,一路殺退守衛,終與黃帝面見。
帝曰:刑天,吾以與炎帝“議和”,汝,今日前來傷我部眾所為何事?!
刑天不語,內心的怒火和對蚩尤之死的悔恨讓他揮舞干鏚要與黃帝廝殺。
帝怒之,卻不懼,拔劍應戰。”
噹噹!鏘鏘!
“刀劍相交,刀光劍影,仿若那日月交替。
此戰兩人不知打了多久,一路毀壞無數。
也多虧了黃帝發現他與刑天之間難分出勝負之時,果斷將其引向荒蕪之地,兩人才未多造殺戮。
此戰一路從凡間殺到天庭,又從那天庭殺到凡間,直到與常羊山下兩人又戰了幾千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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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還是久經戰場的黃帝找到了熱血上頭只顧揮舞干鏚攻擊的刑天的破綻,一劍將他梟首。
伴隨著滾燙的鮮血,碩大頭顱滾落常羊山下。
而看著刑天失去頭顱後的身體彎腰不斷在地上摸索,經歷與蚩尤之戰的黃帝又怎麼會不知對方另有神通?
他向常羊山揮出一劍。
頓時,山崩地裂。
刑天那顆滾落常羊山山腳的碩大頭顱與土石一同落入深淵。
山合,感知不到自己那頭顱的刑天知道他那頭顱已經無法找回。他怒,他憤,但他絕不放棄,他手持干鏚繼續向天亂舞。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成為了他的眼,他的肚臍成了他的嘴。
他能看到了,他也能說話了,可是,失去頭顱的他已經成為了一個怪物。
一個找不到黃帝的怪物……”
這一半故事半小曲的說唱結束,圍觀在一旁的群眾對它的評價好壞參半。
而站在議論紛紛,不時還會向那小攤中丟上幾顆貝幣的人群中,看著枯黃草蓆上那幾個大漢賣力的表演,換了一身便服的陳翔卻是有些不置可否。
先不論那說唱如何。
單單就是那幾個表演大漢的演技就讓見過後世不少科幻大片的他失望不以。
假打也能打成真搏殺,然後還要讓本該勝利的一方假裝落敗……他也是無話可說。
不過,看著視線中彈出來的那條【發現一位音樂學者】的半透明字樣,加上心中確實被對方的說唱調動起了絲絲熱血和悲情。
此時身穿一身褐色銀紋華服,使得自身多了一種富貴氣息減少了一些霸氣的陳翔終究還是上前一步,為那攤主“獻上”了一枚雕刻精美的甲幣。
頃刻間,周圍的人群都安靜了一瞬。
然後,看了看陳翔那身被健壯身材撐起的,編有銀絲的棕色華服,這才心中了“然”,恢復如常。
只是,他們卻是無法制止自己心底的羨慕和嫉妒。
因為一塊雕刻精美,直接就可以用作佔僕、祈福,除噩、甚至改命延壽等等巫術之中的甲幣,即使自己不用。其價值也是絲毫不下於現代的一千張紅爺爺。
“謝貴人賞賜。”
看著那塊被放在自己攤位上紋理清晰的精緻龜甲,雖然也是不自覺的吞嚥了一口吐沫。
但是坐在簡陋板凳上剛剛說唱完的這黑袍人,卻是先放下了手中的蒙皮小鼓和一支敲打青銅小鐘的小木棍,向著陳翔拱手一禮。
這才晃了晃從黑袍中暴露出來的老瘦側臉,示意他身旁那兩個死死注視著甲幣的綵衣大漢去將那個已經屬於他們的財產拿回來。
“你很有趣,要不要成為我的人?”
靜靜的看著那兩人一邊麻利的拿起被他放在地上的那塊甲幣,一邊向自己獻媚的笑。
待得那兩人將那塊龜甲放到那說唱者骨瘦如柴的手裡的時候,此時即便只是站在那裡就讓人群無法忽視,甚至專門為他讓出一點點空隙的陳翔開口了。
而且一開口就是直入主題。
不過,聽到他的招攬,那名此時才暴露出自己一頭蒼蒼白髮的說唱者卻是愣了愣。
一個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表情之後,他擦了擦眼角莫名湧現,並且怎麼也止不住的淚花,拒絕了陳翔對他的招攬。
“實在是抱歉啊這位大人,小老頭我這副身子骨卻是無法享受您的厚愛了。
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這兩個孩子都是很有天賦的娃……”
說著,這說唱的老者推了推那兩個已經回到他身旁的健壯大漢,示意他們自己向面前這貴人祈求收留。
不過,看著那兩個被推了推後都是“一臉不知所措”的大漢。
嘴角勾起一絲笑容的陳翔卻是輕輕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既然你不肯,吾也不會強求,吾現在只想要問問你為何要流淚?”
瘦弱的雙手狠狠的拍了拍那兩個大漢的脊背,臉上滿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說唱老者看著自己這兩個平時一個比一個聰明的兒子此時卻都是在呵呵傻樂。心中卻是暖暖的。
——知子莫如父,知父莫若子。
而聽到陳翔的問題,這個眼眶更紅了幾分的老者也沒什麼隱瞞。
被笑了一輩子,他早已不懼別人再笑他幾次了。
“這位大人,小老頭兒我姓洛,名叫洛昆,今年剛好五十八歲。
一生沒什麼成就,也沒幹別的,就是喜歡這些說說唱唱的玩意兒。
如今,也算是能夠讓全家餓不死。
但是,像您這樣高看我一眼的,在我一生中卻是沒有幾個……所以,我忍不住想要哭啊。”
說著,這個抬頭間將黑袍頭套抖落,露出白髮蒼蒼的說唱老者,眼淚再一次佈滿了那滿是皺紋的面龐。
以往困苦的一幕幕浮上他的心頭。
街坊領居的白眼、嘲笑,父母的怒斥與責罵,外出後孤立無援,即便是被搶走所有收穫後也只能是無力捶地感受天地冷漠的孤獨。
以及那些人無比可惡的嘴臉……
回憶著這些,他就忍不住想要哭出聲來,但是,他的臉上卻是始終在微笑。
不論那微笑有多麼難看。
看的圍觀的人群紛紛靜了下來。
不過,明明是造成這一幕的罪魁禍首,陳翔卻是轉身離開的這裡。
聽著身後人群中傳來的,一聲聲“婉兒啊~”的哭嚎聲……他,不覺得自己有資格同情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