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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兩敗俱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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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戴月兒急需一個安全的地方療傷,所以小環也沒有揹著她跑出太遠。

靠著自己溝通動物的異能,她在一處險峻的峭壁之下找到了一個隱蔽的山洞,裡面的空間十分寬敞,洞穴之外還有藤蔓遮蔽,除了她以外,旁人真的很難找到裡。

小環大喜過望,這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有了這處安全的藏身之所,小姐就可以安下心來療傷,這比什麼都重要,想要返回匈奴也必須等到小姐傷勢好了之後才行。

被侍女揹著奔行了這一路,戴月兒的臉色變得越加蒼白了。

摩羅轉生法的後遺症比她預想的還要嚴重,她體內現在可以說是五勞七傷,就連真氣的執行都變得時斷時續。

最麻煩的還是臟腑的破損,想要發揮出超越極限的力量,必然要承受相應的代價。

《大黑天摩羅秘典》裡面雖然也有著相應的煉體法門,但可惜的是她在這方面並沒有什麼天分,雖然日積月累之下也有了些成果,但還是不足以讓她的身體強橫到可以承擔這門秘法的程度。

除此之外,還有經脈的傷勢。雖然沒有臟腑之傷那麼嚴重,但經脈受傷卻嚴重拖慢了她恢復的時間,因為脆弱的經脈限制了她執行的真氣的上限。

如果只憑藉自己的力量的話,她想要恢復如初最起碼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但好在還有小環在她的身邊。

戴月兒不敢再耽擱,她勉強直起身體盤膝坐下,而小環也會意地坐在她的身後,雙手抵在戴月兒的背後,丹田之中的真氣順著手太陰肺經緩緩輸入她的身體之內,滋潤著她破損的經脈和臟腑。

小環修煉的武功名為《水元注》,這是楚朝一位百年前的名為酈道方的宗師所創,雖然比不上黑天教的經典,但也相當的不凡了。

這門武功修煉出的真氣別有奧妙,可以說道盡了水德之妙。

玄一觀曾經有嘗試過與楚朝欽天監聯手規劃諸天星神,這其中就有一位水德星君。《太上洞真五星秘授經》中對這位星神有如下描述:“北方水德真君,通利萬物,含真娠靈,如世人運氣逢遇,多有種劾掠之苦。宜弘善以迎之。”

通利萬物,含真娠靈八字可謂點睛之筆。水元注有成,便有如此功效,其真氣自可以蘊養靈機,受傷之後恢復的速度遠超常人。

而且戴月兒修煉的大黑天真氣也是純陰之屬,與小環的水元注可謂是相得益彰。小環的真氣一進到她的體內,戴月兒就感覺自己猶如火灼一般的內腑一下子變得舒適起來。兩種真氣匯合之後,大黑天真氣自然而然地把握主動權,引領著小環一起運轉大周天。

真氣自丹田部位升起,向下至會陰部位,再向後流經尾閭穴,循督脈向上,玉枕,循十二正經、奇經八脈經全身,除了尚未打通的任脈之外,戴月兒可以說是諸脈盡通。而後便是清升濁降,水火相濟,陰陽離合,週而復始,迴圈不已。

很快,兩人便一起沉入最深沉的定境,此刻就算是有人拿刀子抵在兩人的脖子上也無法讓她們驚醒,因為兩人已經徹底遮蔽了五感。

三個時辰之後,戴月兒和小環慢慢睜開眼睛。兩人的肚子整齊劃一地開始“咕咕”的叫起來,她們已經一天都沒有進食了。之前入定時還感覺不出來,此刻剛一醒,便覺得餓得要命。

戴月兒和小環彼此對視,臉都有些發紅。經過三個時辰的療傷,戴月兒的傷勢好轉了許多,最起碼行動不再成問題了。而小環也得到了不少好處,與小姐這樣的高手一起修煉,讓她明白了許多以往困惑不已的武學疑難。

在見識了大黑天真氣這樣繁雜而精深的功法之後,回過頭再去看自己修煉的水元注,自然感覺簡單了許多。這就是武學修養上的提高,看似無形,卻至關重要。

此時天早已經黑了,洞穴之內更是伸手不見五指,只有洞口處有隱約的星光穿過密集的藤蔓縫隙射進來,帶來一點光亮。

戴月兒想要起身與小環一起出去找點吃的回來,結果卻被侍女阻止了,她現在雖然傷勢已經穩定下來,但最好還是以靜養為好,戴月兒也明白只有自己盡快恢復才是對兩人安全的最大保障,所以也沒有強求。

小環一個人小心翼翼地從洞口探出頭去,發現周圍沒有什麼危險之後,這才走出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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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的斷龍山一片寂靜,只有蟲鳴之聲偶爾傳出。遠處的山峰在朦朧的星光之下被勾勒出一個大致的輪廓,黑暗變成了世界的主基調。

小環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眼中浮現出些許畏懼的神色。她心裡一直有一個弱點沒有告訴小姐,那就是怕黑。

在沒有成為小姐的侍女之前,她只是草原上一個孤苦無依的小女孩,阿爸阿媽很早就已經歷開了她。一次突如其來的暴風雪將她記憶中那個模糊而又溫暖的小家徹底地摧毀,如果不是阿媽將所有的乳酪都留給了她,她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即便是如此,她能活下來也是個奇蹟。

對那一個恐怖的夜晚,她已經完全沒有了記憶。但接下來的無數個黑夜卻讓她刻骨銘心。

想想看,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一個人流浪在草原之上,餓了只能像羊一樣以草的根莖為食,渴了只能在清晨去蒐集露水,天當被,地當床,這是多麼的悽慘而又無助。

多少次在黑夜之中她都想過乾脆就這樣死掉算了,那時候活著對她來說只有痛苦,沒有一點快樂可言,而且最可怕的是這痛苦根本看不到盡頭。

偶爾在寒冷的黑夜之中,會有飢餓的狼群將她圍住。小環根本不想抵抗,被狼吃掉對她來說完全是個解脫。可是事與願違,那些雙眸閃爍著熒熒綠光的野狼非但沒有把她吃掉,反而用自己的皮毛溫暖這個瘦骨嶙峋的小女孩。母狼也貢獻出自己的**填飽她的肚子。

幼小的她不能理解這是為什麼,直到後來她才明白這是自己特有的天賦讓狼群將她視作了家族中的一員。

這樣的流浪持續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一個容貌秀麗的小姑娘走到她面前,她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人,對方的眼神之中有些好奇,還有一絲憐憫。她沒有聽從身邊的祭司的勸告,而是把這個髒兮兮的小女孩帶回了黑天教。

當她的手握住小環的那一刻起,那種溫暖就讓小環明白了,自己終於有了一個依靠,不再是這殘酷世界裡的一個孤魂野鬼。

…………

小環明白,其實自己一直是那個在冰冷的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小女孩,從沒有變過。是小姐教會她武功,讓她堅強起來,為了小姐,她什麼都願意去做。

現在小姐受傷,隨時都會有定山軍的人追上來,小姐現在能夠依靠的人只有她,一想到這點,她的心裡就湧現出無窮的勇氣。

戴月兒在洞穴裡等了很長時間,因為沒有計時的工具,加上身處黑暗,等待的時間變得格外漫長。

她按耐不住地去想,小環這麼久沒回來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是遇上了楚國的高手,還是遇上了別的什麼異獸,或者乾脆是小環害怕之下棄她而去了……

她心知這些事發生的可能性基本為零,但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翻滾的思緒。

說到底,她也只不過是個剛剛才滿二十歲不久的女人,放倒後世裡,這個年紀的女人很多還只是個“大女孩”而已。往日裡能夠那樣智珠在握,殺伐果斷,完全是因為有武功在身,真實不虛的力量讓她看起來十分強大,實際上她的心靈與她的修為卻並不相符。

只是戴月兒終究是有名師指點的,她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心態出現了問題。

師傅以前也曾跟她說起過類似的情況,這是因為修為的減退而暴露出的心靈上的漏洞。如果她能克服這一關,那麼等她傷勢好了之後一定會有一個不小的突破。但是如果她失敗的話,可能以後修為就再難寸進。

一個心靈上有著莫大破綻的人是不可能在武道上有什麼前途的。

她強迫自己不去想那麼多,努力保持著心靈上的安寧。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洞口處傳來聲音,小環手裡抓著一隻已經死去的狍子,懷中抱著一些撿來的乾柴走進來。

把東西放下來之後,小環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戴月兒說道:“小姐,等著急了吧,我馬上就烤肉給你吃,要知道我烤肉的技術可是相當不錯的。”她的語氣裡有些得意。

戴月兒沒有說話,隱藏在黑暗之中的眼睛亮晶晶的,小環沒有讓她失望,這種感覺很好。雖然她在過去一直扮演著姐姐的角色,但此時小環卻給了她莫大的依靠。

若只是找些吃的對小環來說其實很簡單,但她有些不放心小姐的安全,所以又向外走了很遠,在確定沒有其他人發現這裡後才趕回來,那些乾柴就是她順路撿回來的。

雖然兩人都沒有攜帶引火的火石,但鑽木取火這種事對她們來說也算不上多難,乾柴很快就被點燃,火光照亮了黑暗,帶來了光明。

只是小環烤肉的技術並不像她自己吹噓的那樣好,好好的肉被她烤的一面焦黑,一面還有些不熟。小環越是著急就越是手忙腳亂。最後戴月兒實在看不下去了自己把肉接過來,總算是沒有浪費掉。

小環有些不好意思看自己的小姐,她其實根本不會烤肉,只是想著這種事不能讓小姐去做,這才撒謊,只是沒想到差點把事情搞砸了。

烤好之後,兩人對坐分食,小環把最好的那部分肉都留給了戴月兒,自己吃那些烤糊的部分。雖然肉質已經被烤得很硬,但飢餓還是讓她們覺得這是自己有生以來吃過的最好吃的烤肉了。

吃飽之後,兩人又抓緊時間療傷,燃燒的火焰讓洞穴裡變得十分溫暖,戴月兒的心變得前所未有的寧靜,挫折沒有把她擊倒,反而讓她變得更見的堅強了。雖然還是重傷在身,但她對平安脫險的信心卻從未像現在這樣充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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