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王啟年正在宅子後院的馬廄內餵食鷹嘴獸。
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嘴角還掛著一絲傻笑,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好事。
“我白天那副英勇模樣,不惜拋頭顱灑熱血,拼盡渾身修為!大人這下再不會懷疑我的忠誠了吧!”
他晃了晃腦袋,又得意地自言自語道,“到頭來還是我王啟年技高一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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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望了一下,見四下無人,當即哈哈大笑起來。
不過他笑了幾聲就忍了下來,心中叮囑自己切莫太過囂張,凡事都以一個“安全第一”為主。
王啟年心中美滋滋的,正想返回房去,剛一回頭,就看到一名白色素衣的女子遠遠站在身後。
“段姑娘饒命!”他汗毛猛地豎起,看到那白衣女子,下意識就卑微地喊道。
段雨惜怎麼會突然回來?
素白衣衫的女子往前走了一步,王啟年這才看清來人原來是雲火舞。
他頓時長舒一口氣,拂去額上的汗水。
接著他又猛地想起來什麼,趕忙將面上的驚慌之色全都掩去,取而代之的是正襟危坐的模樣。
“雲火舞?深更半夜的,你跑這裡來有什麼事啊!”
他語氣不耐,畢竟剛才夜色黯淡,加上他又有些做賊心虛,一不小心就把一身白衣的雲火舞錯認成了是段雨惜。
當即就驚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在那位清冷高絕的女子面前,王啟年覺得自己什麼秘密都瞞不住。
“深更半夜的,老闆您為何無故發笑?”雲火舞對著王啟年施了一禮,柔柔問道。
“有話直說吧。”王啟年不耐地說道,“這個時辰你出現在這裡,想必是有事找我吧。”
雲火舞神情平靜,雙目沒有直視著王啟年,而是微微垂落,顯得十分恭敬謙卑。
“我來找大人,是想跟大人學習。”她輕聲說道。
王啟年眉毛一挑:“學習?學什麼?我可什麼都不會!”
“你可以去找天狼子,他天天都盯著你胸脯看,我想他絕對不會拒絕你的。”他撇了撇嘴角,“我除了會賭錢以外,可沒什麼好教給你的,甚至我賭錢還老輸。”
“大人謙虛了。”雲火舞還是輕言細語地說道,“大人能教給我的,這座宅子裡恐怕無人能及。”
宅子裡有出自趙家實力非凡的趙漱石,有手段頗多實力和表面完全不同的蕭羽,還有同是武師初階的三名年輕俊傑。
雲火舞竟然說王啟年掌握著這些人都無法教導的東西?
就見王啟年微微眯起雙眼,盯著雲火舞的眼睛不放:“說說看,我能教給你什麼?”
“如何獲得大人的忠誠。”雲火舞語氣堅定的說道。
一陣沉默之後,王啟年聲音平靜。
“這個教不了。”他搖了搖頭,“這種東西是由心而發的,由心!懂嗎?”
雲火舞點了點頭:“懂了,老闆您這句話就是在教我。”
王啟年一愣,懊惱地說道:“我對大人的忠心天地可鑑,日月可照!瞧你的意思,都是我裝出來的嘍?”
雲火舞沒有說話,不置可否。
王啟年斜了她一眼:“我再跟你強調一遍,我對大人是忠心耿耿,你想學的那些東西,我統統都不瞭解!”
說完他又重重哼了
一聲,不再理會這個深更半夜瘋言瘋語的女人,從雲火舞身旁擦肩而過。
“大人白天慷慨赴死的樣子,我全都看在眼裡了。”雲火舞輕聲低喃。
王啟年的身子猛地一顫。
他在雲火舞身側停了步子,目光印在那張吹彈可破的俏臉上全無一絲欣賞,而是無情的冰寒。
雲火舞彷彿毫不知情的樣子,兀自說道:“您表面上是在燃燒自身的靈氣,以此爆發出強勁的力量……可我看得出來,您自己悄悄留了一手。”
王啟年目光冰寒,緩緩踱到雲火舞身後,“怎麼留了一手?說來聽聽。”
雲火舞一動也不動:“他們都以為您那一擊必定會損去渾身修為,即便是僥倖不死,今生都會淪為一個普通人,但我知道您不是那樣人,您會為自己留好退路的。”
“我想您定是在我們所有人之前就已經察覺到了大人和漱石先生即將趕來,您知道大人會有法子把您救回來,您只需要做個樣子就行了。”
“奴婢眼界卑微,看不出您佈下的退路是什麼,但奴婢從小就在悅來賭坊裡混跡,看人的眼力一看一個準……您根本就不是那種大義凌然會慷慨赴死的人。”
王啟年已經來到了雲火舞背後,冰冷的盯著那雪白的玉頸,一隻手掌緩緩抬起。
“你的意思……是在說我欺騙大人了?”他慢慢說道,抬起的手掌平穩有力,沒有絲毫停頓。
此刻他想取雲火舞這個弱女子的性命,易如反掌。
對身後的危機視而不見或者說是毫無察覺的雲火舞搖了搖頭。
她還是謙卑地低垂著眸子,輕聲細語地說道:“我從來都不懷疑您對大人的忠誠,恰恰相反,我希望您可以讓我也能擁有這份忠誠!”
“我剛才已經說了,這種東西是由心而發,做不得假。”
“那就請您教給我,如何有心而發吧。”雲火舞低聲嘆了口氣,語氣說不出地蕭索,又帶著一絲強硬的堅決,“奴婢很想……得到大人的信任!”
即將落到雲火舞脖頸的手掌一滯,上面微弱的靈氣光芒威力雖然不大,卻足以讓普通的手掌成為割開皮肉的利器。
王啟年的眉頭擰在了一起,面上露出掙扎與猶豫之色。
“我不會告訴大人的,您如果死了,就沒人會教我怎麼對大人忠心,怎麼在這西區活下去。”
雲火舞緩緩轉身,俏臉離著王啟年的手掌緊緊一線之隔。
她一直低垂的眼眸慢慢抬起,第一次直視著王啟年的雙眼,湛出灼灼的目光。
“您要麼教導我,要麼就殺了我。”
她說的平淡自然,好像生死於她來說只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似的。
王啟年抬起的手掌輕輕一顫。
直到過了半晌,他終究還是耐不住雲火舞那灼灼目光,收回手掌無奈地嘆了口氣。
“真他媽麻煩!”他低聲罵了一句,猛地抬起頭顱,衝著雲火舞兇狠地說道,“多學多看!有什麼不懂的,就都憋在心裡!別總來煩我!”
他這算是答應雲火舞的請求了,可卻完全沒有半點為人師表的樣子。
教習都說要不恥下問,可是到了王啟年嘴裡,就變成了有不懂的就憋在心裡。
然而雲火舞沒有半點怨言,甚至聽到王啟年願意教導她時,臉上露出狂喜之色。
“謝謝!謝謝老闆!”
她激動地眉飛色舞,好似得到了什麼莫大的獎勵一般。
建立對蕭羽的忠心,這是拉進她和大人之間關係的第一步。
至於第二步第三步……那應該都是很長時間之後事情了。
王啟年看著雲火舞這幅真心歡喜的樣子,心中的鬱悶與不耐稍稍減弱了幾分。
他冷哼一聲,忽然瞅見雲火舞身上的那件素白色衣袍,立馬咬牙切齒地說道:“從明天開始,不準再穿白色的衣服!”
雲火舞一愣,疑惑地問道:“為什麼……難道這也是您教導的一部分嗎?大人他討厭白色?”
“叫你別穿你就別穿,哪那麼多廢話!”王啟年一甩袖子,揚長而去。
雲火舞還在原地怔了一會兒,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色衣衫,在原地輕盈地轉了一個圈,像是一隻白色的翩蝶一般飛舞。
“明明穿起來很好看啊,大人為什麼會不喜歡呢……還是說老闆不喜歡?”
她搖了搖頭,不再繼續想這個問題。
反正今後大人的話就是第一,老闆的話就是第二了。
從悅來賭坊脫身的美麗荷官一聲歡呼,一路向著自己的廂房跑去,歡喜得像個得了糖果的孩子。
後院重新安靜下來,只有鷹嘴獸睡著時的輕微鼻息聲。
“蕭小友手下的這些人,可都不尋常啊。”
溫和淡然的聲音倏然響起,屋頂上的趙漱石含笑而立。
在他身邊,身著斗篷的蕭羽剛剛收回落在雲火舞身上的目光,沉默不語。
身為醉仙居的老闆,又是趙輕眉手下的心腹,趙漱石早就練就了一副察言觀色審視人心的好本事。
可他看著蕭羽面如止水,看不出一絲半點的情緒,實在不好揣測後者此刻心中的想法。
“蕭小友可是在擔心那兩人的忠誠?”趙漱石試探地問道,“過去在東區,我聽說過那個王啟年……可不是一個簡單人物啊。”
對於趙漱石似有似無的提醒,蕭羽的表情沒有分毫變化,他的目光穿過茫茫夜色,眺望著遠處的西區。
今夜的西區依舊混亂,時而有火光閃現,以及喊殺聲響起。
想在這種地方活命,實屬不易。
蕭羽輕聲嘆了口氣,對於下屬欺瞞自己的小小鬱結也隨著這一聲嘆氣化為虛無。
“都是為了活下去而已。”
他搖了搖頭,眺望遠處的目光帶上了些許冷厲。
“漱石先生可有興趣,隨我出去逛逛?”
“榮幸之至。”趙漱石微微一笑。
二人身形一顫,化作兩縷輕煙徐徐消散,瞬間就沒了身影。
今夜西區沸騰。
時隔上次外來金吾衛身死十人之事以後,西區的夜晚再度迎來了又一個高潮!
隸屬於金龍幫的魚龍賭坊本店,同時也是金龍幫的總舵,被兩個神秘人聯手拆成了廢墟。
大當家金三億被其中一個中年人打成重傷,倉皇逃竄,棄偌大基業而不顧!
而餘下金龍幫的上百幫眾以及一眾精銳,統統都被另外一個身披斗篷的神秘人攔了下來,死傷大半!
遠遠觀戰的人只記得神秘人手中的劍芒無比刺眼,重重金色的螢火中,六道劍芒斬盡一切,所向睥睨!
西區數一數二的大幫派金龍幫,一夜化作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