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漸暗,已近黃昏,他們才橫跨過大半個御日城,來到了與東區遙遙相對的西區。
這裡和東區相比,簡直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建築低矮破舊不說,街道也是狹窄逼仄,更別提有什麼城區口的守衛駐紮了。
天還沒黑,西區已經見不到幾個人影,這裡的居民早早就關緊了房門,連燈都不曾點起。
“嘿!這西區還真是絕了,別說沒什麼人煙,連個點燈的都看不到!”
天狼子望著這幅景象,咂舌說道。
“他們是在害怕。”蕭羽輕聲說道。
“害怕?”幾人有些不解,連段雨惜也側過頭來瞧著蕭羽,等著他解下來的解釋。
混跡過灰三角的蕭羽點了點頭,唏噓道:“人煙稀少,不敢點燈,說明這西區的治安非常不好,指不定到了夜晚,盡是強人出沒。”
“這裡不是帝都嗎,怎得還會有強人出沒?”莫洛訝異地說道,“天子腳下,還能有這等混亂之事 ?”
“天子?”
蕭羽含義莫名地笑了笑,扭過頭望著東區的方向,“我想天子的目光只會關注其他三個城區,這平民所在的西區,哪裡值得他看上一眼?”
此言不可不謂是大逆不道之言,只是在場的幾名弟子都是出自宗門,對於世俗皇權較之旁人本就少了幾分敬畏。
加之西區連個鬼影都看不到,根本沒人會注意到他們在做些什麼,說些什麼。
“去找那個王啟年吧。”蕭羽搖了搖頭,當先邁入了西區。
東拐西拐,穿梭了好幾條巷子,又不得已敲開一家百姓的房門詢問了一下,終於,他們在一處偏僻幽暗的地方找到了一棟低矮的小宅。
這宅子雖然地理位置不咋地,但好歹也是個帶院的小宅,在這西區之中也算夠得上“氣派”二字了。
只是幾人瞅著緊閉大門上掛著的那塊兒又髒又舊的木牌,心中實在是升不起一絲找到組織的興奮。
“乾豐國駐帝都辦事處。”
天狼子一字一字把木牌上的內容念了出來,疑惑地說道,“乾豐國不就派了那王啟年一人來帝都嗎?怎得還像模像樣地整出這麼個機構來?”
“就算是裝模作樣,好歹也整得氣派些不是?”一旁的莫洛苦澀地說道,“跑到這種地方來擺什麼譜,這王啟年,還真是有意思……”
看門上朱漆早已斑駁不堪,門環更是生滿了銅鏽,臺階上長滿了青苔,不知多久沒人踏足過。
門口有兩處石墩擺放的痕跡,想來是之前擺放著鎮宅辟邪用的石獅子,只不過現在空落落的,不知去了哪裡。
怎麼看,這所謂的“乾豐國駐帝都辦事處”都透露著一股寒酸的意味。
“這裡……真的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
幾名弟子心中都不約而同地浮現出同樣的想法。
“先看看再說。”蕭羽示意,天狼子點了點頭,走到那扇老舊不堪的朱漆大門前,重重扣了扣門環,高聲問道:“有人嗎?”
無人應答。
天狼子又是重重敲了幾下,聲音也大了幾分:“這宅子裡有人嗎?王啟年在嗎!”
還是無人應答。
“嘿!難不成死裡邊了不成!”天狼子脾氣上來,不再扣門環,直接上手拍門大喊,“王啟年,我們
是從乾豐國來的,你到底在不在……呸!噗噗噗!”
天狼子重重咳嗽了幾聲,胡亂擺著手。
原來他大力拍打下,門上厚厚的灰塵濺了起來嗆到了他。
看門上揚起的厚厚塵土,想必這扇大門已經很久沒有開啟過了。
“乖乖,難不成真的沒人!”天狼子掩著嘴退了回來,“看這破宅子好像很久都沒有人來過,那個王啟年會不會已經搬到別處去了?”
“可是剛才咱們問得那位老婆婆,就是說王啟年住在這裡啊。”莫洛疑惑地說道。
“沒準是年紀大了記錯了。”天狼子不耐地拍著身上的灰塵,“又或者那個王啟年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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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說道:“要我說,這天就要黑了,咱們先找個住的地方不是?等明天一大早,咱們再來這破宅子跑一趟。”
望了望天色,莫梁二人嘆氣道:“也只能這樣了。”
“走吧走吧,這鬼地方,終年曬不著太陽,可把我冷死了。”天狼子說著就打了個哆嗦,當先喝莫梁二人轉身離去。
“蕭羽?”段雨惜也欲待離去,看著還留在原地紋絲未動的蕭羽,出聲詢問道。
蕭羽默不作聲,只是凝視著眼前的破舊小宅,不知在想什麼。
“走吧蕭羽,等明天咱們再來看看,那個叫王啟年的已經搬走了也說不定。”天狼子等人停了步子,扭頭朝蕭羽催促道。
天色將暗,寒夜將至。
蕭羽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氣。
接著一聲如雷暴喝猛地炸響!
“王啟年,你若是再不現身,我就把你這棟宅子拆得稀巴爛!”
這聲音在寂靜的夜空如悶雷般隆隆作響,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機。
天狼子等人愕然,無奈地朝蕭羽說道:“蕭羽,我剛剛敲了不下三遍門了,他若是真的在裡邊,早就開門了。”
蕭羽不答話,卻也沒有走的意思。
幾人只得哀聲嘆氣,陪著蕭羽站在這裡,段雨惜依舊是一副淡然的樣子,無所謂去哪。
反正蕭羽就站在她身邊。
就在天狼子等人就要失去耐心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從宅子中悄咪咪地傳出,帶著訕訕的笑意和提防的緊張:
“幾位,真的是從乾豐國來的?”
聞聽此言,眾人都是為之一振!
“他奶奶的熊!還真的就在裡面!”
天狼子猛地一跺腳,朝著宅子裡破口大罵,“王啟年!你他娘躲在裡頭不吱聲,耍小爺玩兒呢!”
宅子裡再度傳來一聲訕笑:“少俠息怒,少俠息怒,小人也是有苦衷的啊。”
“你他娘的趕緊把門開啟,隔著個門講話,整的什麼鬼門道!”天狼子不耐地喝道,這王啟年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著實讓他既焦躁又好奇。
“好嘞好嘞,少俠稍等片刻,我這就出來。”宅子裡的聲音忙不迭送地答道。
“真有你的啊蕭羽!”天狼子給了蕭羽肩頭一拳,“你怎麼知道那廝藏在裡邊不肯出來?”
蕭羽聳了聳肩,微微一笑:“猜的。”
“啊?那你要是猜錯了怎麼辦!”天狼子一愣,愕然道。
蕭羽又聳了聳肩,笑道:“這不是猜對了嘛。”
一旁的段雨惜看著他臉上的笑容,眼
簾輕輕合上,嘴角翹起一絲淺淺的弧度。
“諸位少俠,小人這就來了……哎呦喂!”忽有一個聲音自上方傳來,眾人訝異,抬頭望去,只見從宅子的圍牆上翻出來一個微胖的人影。
這人穿著一件做工還算精緻的袍子,只是上面多處已經打滿了補丁,望之破舊。
他腳上的靴子沾著不少泥濘和草根,坐在牆頭上往下試探著落腳處,帶起牆上一塊塊脫落鬆動的碎石。
“好久不爬牆,都有些生疏了……嘿嘿,諸位少俠,鄙人王啟年,你們好啊!”
他臉上露出訕笑,抬起一隻手衝著蕭羽等人揮了揮。
蕭羽望著此人這副怪誕的樣子,各自臉上無不是愕然之色。
這人就是乾豐國駐派帝都的使者,王啟年?
不說別的,就說這一笑起來……怎得就顯得那麼猥瑣!
“你就是王啟年?”天狼子皺了皺眉頭,“你就是乾豐國駐派在御日城的人?”
“嘿嘿,正是在下。”王啟年嘿嘿一笑,衝著幾人拱了拱手,“鄙人乾豐國王啟年,見過諸位三宗少俠……哎呦臥槽!”
他猛地一聲驚叫,原來是雙手離了牆頭,一個沒坐穩,當即就從牆上摔了下來!
“呸呸呸!咳咳,讓諸位見笑了。”王啟年摔了個狗啃屎,吐出嘴裡的泥土,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
幾人瞧著他灰頭土臉的狼狽模樣,心中都在腹誹。
這人真的是代表乾豐國形象出使帝都的嗎!
“你剛才叫我們什麼?”唯有蕭羽一隻臉色平靜,注視著牆根下的王啟年問道。
王啟年看了蕭羽一眼,不大不小地吃了一驚,接著恭敬地作揖說道:“諸位都是三宗的少俠,在下早已恭候多時了。”
蕭羽他們還沒說明身份,只說是從乾豐國而來,這人卻已經一語點破了他們的來歷,彷彿有未卜先知之能一般。
瞧著幾人疑惑的模樣,王啟年淡淡一笑,站直身子袖袍一甩,雖然穿著破舊,卻也似有仙風道骨的風采。
“你奶奶的!老子都還沒說,你怎麼就知道我們是三宗弟子?”
天狼子眼睛一瞪,瞧不慣他這副故作高深的做派,兇惡地說道,“膽敢有半句假話,老子打斷你的腿!”
瞧著天狼子臉上寫的“我是惡人”四個大字,王啟年縮了縮脖子,立馬恢復了慫慫的氣質:“乾豐國早已來信,言明幾位少俠要來御日城,所以我才說恭候多時了啊!”
“恭候多時了你還把我們晾在外面,我剛才叫門為什麼不答應?”天狼子氣結,恨不得衝上去給上這個王啟年兩拳。
這個王啟年分明就是在屋子裡躲著他們,害得他們站在外面活活受凍。
“唉,此事說來話長,在下也是有苦衷的啊。”王啟年苦笑道,露出慚愧地表情,“諸位先隨我進屋吧,咱們坐下來再細談。”
說著他恭敬一笑,當先朝著破敗的大門走去,用力一推濺起大片大片的灰塵,嗆得他直咳嗽。
“哎呀我去,嗆死我了,咳咳咳!”
王啟年揮舞袖子狠狠呼扇了兩下,蹙著眉癟著嘴,立在門口衝著蕭羽等人說道:“諸位少俠請吧,咳咳咳……哎呦臥槽這也太嗆了!”
幾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門上木牌的“乾豐國駐帝都辦事處”,心中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