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豐國國都遠離赤炎山脈,以四翼飛馬的神速,也足足飛行了兩日光景,這才降落至都城。
路上蕭羽曾詢問段雨惜:“雨惜,宗主說我們一劍宗有條宗旨是‘以理服人’,不知有何深意?”
哪只段雨惜聽到他的話,只是看了他一眼,淺淺一笑並不作答。
一旁的莫玄羽也回頭望了了蕭羽一眼,笑中頗有深意,連蒼雲也都翹了翹嘴角。
蕭羽只覺得莫名其妙,幾人的笑同當日獨孤傲的語氣一樣,頗有深意。
然而他深究這四字真言,只想得出禮數周到齊全、莫丟了大宗的風範這等含義。
再往深處,卻什麼也想不出了。
一行人下馬,侍從領著他們來到城門前。
看城外人頭攢動,想進城的人排成長龍,可想而知國都裡該是何等繁華景象。
“城內禁騎乘,還望各位不要見怪,在下已經在城門口備好了馬車,一會兒諸位便隨我去驛館歇息。”
那名侍從言語十分恭敬,他帶著眾人繞過隊伍,信步往城門內走去,甚至看也不看盤查的士兵一眼。
“什麼人?喂喂!說你們呢!”
守衛的士兵見有人如此大膽,急忙衝上來攔住眾人,惡聲說道:“哪來的兔崽子,膽敢擅長城門?”
領頭的侍從被攔下腳步,冷哼一聲,對蕭羽幾人的恭敬之色立馬褪去,換上了一副不耐地表情:
“瞎了你們的眼,也不看看我是誰?”
守衛的士兵這才瞧清楚來人的面容,心裡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恨自己最為什麼嘴比。
“衛……衛統領。”他結巴道,臉上陰晴不定,“小的有眼無珠,衛統領別跟我一般見識。”
蕭羽等人一愣,想不到這個前來接待引路的侍從,竟然是一名堂堂統領。
衛統領又是發出一聲冷哼,不跟他一般計較,撥開那名士兵,就欲進城。
“衛統領等下!”
那守衛的士兵硬著頭皮又攔了上來,“還請衛統領稍等片刻,我等稍加盤查,即刻就放諸位通行。”
衛統領步子停下,這次不耐的表情已經添上了些許陰沉。
他眯著眼睛盯著攔路的士兵,那士兵被他看得心底發涼,訕訕笑道:“小的也是按章辦事,衛統領就這樣帶人進城,王爺若是責問起來,小的不好交代……”
啪!
一道沉重的巴掌猛地抽在那士兵的臉上,周圍的士兵大驚,趕忙持著刀槍將眾人團團圍住。
“都別動!”捱打的那名士兵高聲大喊,制止了手下。
他臉上陰晴不定,看著衛統領緩緩放下巴掌。
“交代?這就是交代。”
那名衛統領冷冷說道,“國主點名要見的人,就是你們王爺親自在這兒,也攔不住我衛池進城!”
衛池目光掃攔路的士兵,士兵們攝於他的威勢,大驚著跳開。
他帶著蕭羽等人,信步進城。
段雨惜回頭望著那名捱打的士兵被眾人扶起,黛眉輕蹙:“這位衛統領,只是例行的盤查,耽誤不了多久。何故……要如此?”
衛池看了段雨惜一眼,淡淡一笑:“段姑娘是不是覺得,在下有些小題大做,仗勢欺人?”
段雨惜想了想,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衛池搖頭嘆道:“負責城防守備的金吾衛最是囂張不過,要說仗勢欺人,他們才是真正的行家!”
“每每盤查過往商販,他們定是要搜足了油水才會放行,甚至連老弱婦孺籃裡的雞蛋都要沒收幾個。金吾衛仗著背後有永親王撐腰,這些年愈來愈猖狂,儼然成了城門的土皇帝。”
“諸位都是貴客,在下實在不願這些髒事辱了各位的眼睛,這才方便行事。”
聽了衛池的話,眾人一愣,回頭朝城門望去。
果然見到那些兵卒正凶神惡煞地搜查著一輛破舊的驢車,旁邊的爺孫緊緊相擁,瑟瑟發抖。
段雨惜俏臉微紅,才知錯怪了衛池,盈盈躬身向他賠了個不是。
衛池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示意不打緊。
“我們不過是幾個無名小輩,哪裡能勞駕衛統領千里迢迢來到一劍宗,屈尊為我們帶路?”
蕭羽打量著衛池,試探地問道。
衛池扭頭注視著蕭羽,這回臉上堆起真摯的笑容:“蕭兄弟說笑了,你是我家將軍的恩人,就是我衛池的恩人。”
蕭羽心中一動:“你家將軍是……?”
“我家將軍姓夏。”
蕭羽恍然,這才明白衛池為何一路對他恭敬有加。
這國都中自己只認得一位將軍,就是從冷泉關升遷上來的夏星雨!
看來夏星雨也已經知道他要來國都,特意派了心腹手下前來護送迎接。
衛池看著蕭羽臉上欣喜的神情,微微一笑:“若非當日蕭兄弟在冷泉關鼎力相助,將軍她也不能那麼快官拜國都,我也會錯過將軍這等良主!”
聽衛池語氣裡對夏星雨的敬佩之意,看來夏星雨在國都中頗受武人器重。
想到那位許久未曾謀面的巾幗朋友,蕭羽心中一片火熱,卻又有些擔憂。
“你跟那些金吾衛如此衝突,會不會影響到你家將軍?”
“永親王本來就跟我們將軍不對付,大家的衝突也不是一兩次了,朝中武人無不恨得他牙癢癢。蕭兄弟無需擔心。”
蕭羽和段雨惜互相望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這個永親王,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想不到只是小小一處城門,就折射著朝堂錯綜複雜的局勢。
看來這表面上繁榮平靜的皇城國都,背後的水深不可測。
幾人隨衛池來到落腳的驛館,見眼前這家客棧裝修平平無奇,門口懸掛的大匾上風塵僕僕,用飛舞的狂草寫著四個大字:
有間客棧。
“到了。”
衛池笑道,“這可是國都最好的客棧,別看它表面不起眼,做得菜可是遠近聞名,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搶不到一個位子。”
幾人站在門口朝裡望去,果然見客棧裡人滿為患。
來往的夥計馬不停蹄地上著菜,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
“我已經為各位安排好了房間,訂了位子,你們進去直接報在下的名字便可。”
衛池朝蕭羽抱拳,“就先送諸位到這兒,在下還有公務,就不奉陪了。明日夏將軍會親自帶諸位覲見國主,改日若有機會,定與蕭兄弟和幾位少俠痛飲!”
幾人目送衛池離去,段雨惜忽然淡淡地盯著蕭羽,平靜地問道:
“那個夏將軍,與你關係不錯?”
“何止是不錯,我們簡直是生死之……”
“交”字還沒說出口,蕭羽就感覺段雨惜傳來的目光隱隱有絲寒意。
他心中暗叫不妙!訕訕笑了笑,拉著幾人走進客棧:“先吃飯先吃飯,邊吃邊聊。”
幾人走進客棧,自有機靈的夥計迎上來。
得知是衛統領訂的位子,領著幾人上了樓梯。
“我瞅著各位眼生,應該不是本地人吧?來我們有間客棧就對了,我們客棧的招牌菜那可是赫赫有名的,連許多王爺都……”
帶路的夥計正興高采烈地介紹著,哪只剛剛在二樓冒了個頭,就忽然迎面砸來一個酒壺,狠狠撞在他腦袋上,碎成瓷渣。
“哎呦!”
夥計痛得跳了起來,當場就血流不止。
“誰……誰啊!”
他捂著頭上的傷口,氣急敗壞地朝酒壺飛來的方向望去。
然而他剛到嘴邊的咒罵瞬間吞了回去,夥計吞了口唾沫,什麼也沒有說。
在他視線盡頭,幾個身穿錦衣華服的少年正不屑地望著他。
瞧了瞧他臉上的鮮血,冷哼一聲,重新坐回位子上。
蕭羽登上樓梯,恰好目睹了這一幕,他眉頭一皺,衝著那幾個少年喊道:“幾位,你們砸到人了。”
“你哪只眼睛看見是我們砸的?”
只有一個少年側過頭來,瞅了蕭羽一眼,趾高氣昂地說道,“不信你問問他,看看是誰?”
“是我是我!”不等蕭羽答話,那個夥計就忙不迭地喊道。
他半張臉都被鮮血浸溼,然而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還諂媚地笑著:“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柱子上,跟玉少爺半點關係也沒有,跟任何人關係都沒有!”
被叫做“玉少爺”的少年得意一笑,“滾吧!”
夥計點頭哈腰,捂著腦門趕緊跑下樓。
經過蕭羽時他低聲勸道:“幾位的位子不巧被他們佔了,不過我奉勸諸位一句……還是換個位子坐吧,這些人可惹不起!”
他再不敢在二樓停留,哭喪著臉跑下樓梯。
“不知哪裡來的野狗,在這亂吠。”
玉少爺得意地瞅了蕭羽一眼,也不知他是在罵誰,這才扭過頭去。
蒼雲臉色陰沉,手掌摸上腰間的碧水劍。
旁邊的莫玄羽按住了他,輕輕搖了搖頭。
“蕭羽,你看那裡。”
段雨惜望著靠窗的位置,那裡已經圍了十幾個人了。
蕭羽順著段雨惜的目光望去,十幾名錦衣華袍的少年坐滿了桌子,幾乎霸佔了整個二樓。
他們聚精會神地看著靠窗的桌子,那裡正坐著兩個少年比試角力,剛才樓梯口的動靜根本沒有引起他們半點注意。
角力的兩名少年,一個身著紫袍,腰懸玉帶,正中一顆碩大的夜明珠熠熠生輝,一望便知是非富即貴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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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輕鬆地盯著對面的少年,甚至嘴角還有一絲譏諷的笑意。
同他角力的少年咬緊牙關,奮力往手腕裡灌注著力量。
他擱在桌上的左手微微顫抖著,右手的袖管卻空蕩蕩,竟是個獨臂少年。
蕭羽猛地眼神一凝。
那個人,正是天星派的少掌門,天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