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十三·同學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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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埃及書吏在寫給另一個人的信中這樣說：
“你不能踏上去麥格的路，在那裡天空總是那麼的昏暗，長滿了直衝入雲的松樹。
森林中奔跑著獅子、豹子和鬣狗。
到了那裡你會不停地顫抖，你的頭髮因極大的恐懼而豎立起來了，你已經嚇得魂飛魄散。
你的道路充滿了各種大小不一的石子，事實上你根本無路可走，因為地上長滿了蘆葦和荊棘，印滿了狼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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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條訊息彈了出來。
洛孤鳴面色脹紅，手指的關節因為興奮而有些顫抖。
備註名稱顯示為‘林倩熙’的聊天框彈來了一則訊息。
“好呢，晚上見。”
他從早上醒來就一直在看手機，到了中午，林倩熙才回覆他。
明明七個小時過去了這一刻他卻絲毫不覺得漫長，其實林倩熙也許早上就醒了，也許之前就看到了他的訊息。
可是洛孤鳴不願意這樣想。
他覺得也許她是睡到中午才醒來，剛考完高考的學生不都是這樣麼？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噩夢的話，也許自己現在還在床上呼呼大睡不願醒來。
而且林倩熙給自己回覆的是‘好呢’而不是‘好的’，‘好吧’，‘好’這樣的字眼。
是‘呢’不是‘的’！
這是多麼惹人遐想的語氣！
洛孤鳴不在乎這是不是林倩熙說習慣了的語氣詞，也不在乎她有沒有給別人也是這樣發消息，他只是覺得這樣就很好。
我問你要不要一起去，你和我說‘好呢，晚上見’。
無論怎麼看，自己都是有機會的吧。
手機忽然又響了，是自己不常用的郵箱。
“尊貴的洛先生您好，瑞謝爾教授已經抵達中國，預計四個小時和能到達您的城市，希望今晚我們能不見不散。
麥格大學招生辦”
還有一份附件，是瑞謝爾教授的聯繫方式。
有沒有搞錯？！
洛孤鳴又一次被震驚住了。
你們不是世界頂級大學嗎？
說好的遍地是名流的逼格呢？
沒有必要吧？？？自己是個什麼東西自己還不清楚嗎？？？有必要為自己這樣的社會蛀蟲窮追不捨嗎？
洛孤鳴放眼自己的十八年人生，自己唯一的優點應該就是考上了一個不錯的二流院校吧。
麥格學院對自己的關注，高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洛孤鳴有些害怕了，他帶著緊張和不安撥通了電話。
響鈴時間不到一秒，電話那頭就傳來了聲音，彷佛隨時在準備著迎接他的來電。
“喂？喂？”電話那頭是一個有些跳脫的蒼老聲音，明明是很標準的中文，但洛孤鳴一下子就聽出來不是中國人。
真的是從國外特意飛過來的啊........
“你好你好，是洛孤鳴先生吧！非常誠摯的邀請您今晚共進晚餐。我們會在您所在的城市懷安北路附件的米其林餐廳設宴，希望您務必要來！”
“額，您好。我給你........額，給瑞謝爾教授您打電話就是想和您說一聲，今晚我需要參加同學聚會，恐怕........今天不太行。”
洛孤鳴用生澀冷硬的敬語回話，從小到大除了小學二年級成績還可以被選為了一次家長會代表發言以外，他從來沒使用過這樣的敬語。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這對他來說和操著一口蹩腳的英文經歷英語老師的口語考試一樣，心裡沒有一絲一毫的底氣。
“啊，沒事嘛沒事，我們可以等您聚完了再洽談！到時候您給我發簡訊就行，我們會派交通工具去接您。”
“啊.......那好吧。”
洛孤鳴是個不太會拒絕的人，而且人家是名正言順的高等院校，頂級大學，官網做的精美的飛起，吊打各大一流院校。不知道這樣的高校有什麼要害他的目的，他遲疑了一下選擇了答應。
“嗯嗯，非常期待您的到來，可以告訴我們您聚餐的地址嗎？”
洛孤鳴把地址報給他就掛掉了電話。
儘管是這樣的大事，他卻沒有放在心上。他現在心神全在那個叫林倩熙的女孩兒身上，一邊想著她的一顰一笑，一邊翻看著和她的聊天記錄。
那個女孩所有的表情都在他的腦子裡變得趨於完美。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可能這就是舔狗的自動腦補吧，洛孤鳴有些自嘲。
他覺得自己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她，哪怕是從客觀地角度也許她並不完美，甚至和完美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可他就是覺得每一個她的動作都美極了，顧盼生輝，洛孤鳴覺得林倩熙就是他心中會發光的神明。
年輕的時候誰沒有做過不聰明的事呢？洛孤鳴其實知道班上很多人都暗地裡說他是舔狗，天天圍著林倩熙轉，不管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她。
其實洛孤鳴挺乾淨清秀的，可是林倩熙是很多人心中的女神。
林倩熙自己也這麼覺得，洛孤鳴實在是配不上她。
無論是家世還是外貌。
所以林倩熙一直把洛孤鳴當朋友相處。
洛孤鳴其實也知道，但是他不去想這件事，他不想每天活在無意義的糾結和煩惱之中，愛一個人的感覺真的很好，她稍微翹點嘴角你心裡就像泡在蜜罐裡一樣甜滋滋的。
“隨便別人怎麼看吧！”他對自己說，他想起自己那段時間把QQ簽名改成了“愛就愛了，沒什麼可丟人的”。然後又在空間裡發了一條說說，“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你無關。”他現在被別人調笑起這件事的時候，總是會誇張地笑一笑，然後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然而，回到自己的小隔間之後，他慢慢地回想著今天教室裡對他的鬨笑，少年自己一個人臉色發燒。
其實他不知道什麼是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歡還是青春期的懵懂，可是他就是覺得人是需要愛的，他轉載了一篇微博，大概意思是“沒有愛我就要死去，沒有愛的生命無異於死亡”，到現在還掛在自己的Id下面，他的微博除了抽獎之外就剩下這一條轉發了。
喜歡一個和自己不是很匹配的女生總是會引起一些麻煩。
隔壁班的高逸臣也喜歡林倩熙，有一天就帶著人來找他的麻煩，那天下著雨，他鼻青臉腫地回到叔叔家，沒有一個人問他發生了什麼。
但就是這樣一個從小到大的小透明，忽然被一所世界頂尖大學重點關注，這讓他局促不安的同時又有些莫名的興奮。
時間終於來到了晚上。
他提前一小時到了約定的地方，來之前斥巨資買了一顆巨貴的巧克力糖。
其實也沒有多貴，只是相當於一份午飯錢。他平時不買這種小零食，只是覺得完全沒有必要而已。
她記得林倩熙喜歡吃這種糖果，他就毫不猶豫地買了。
等待的時候他覺得糖果有些太單薄了，就從路邊摘了一朵鳶尾蘭的花，其實不開花之前這玩意兒長得真的很像狗尾巴草。
時間快要臨近約定的時候，他忽然興起搜了搜鳶尾蘭的花語。
因為林倩熙很喜歡花，平時也很關注一些花的花語。
他開啟手機的搜尋介面，點進摻雜著小廣告的花語解讀介面。
白色的鳶尾代表著純真，黃色的鳶尾代表著友誼永固，熱情開朗。
藍色的鳶尾是讚賞對方素雅大方或者暗中仰慕！
看到這一條他心中勐地一跳，心想真是見鬼了，他手上這玩意兒剛好是藍色！莫非這就是衰了十八年，上天都在暗示自己，要幫助自己了嗎？
可是他還沒有看完花語解讀的最後幾個字。
恰巧這時林倩熙趕到了，洛孤鳴看了看錶，一如既往的準時。
可是林倩熙不是一個人來的，洛孤鳴看到了她旁邊的高大人影。
那是高逸臣，那個帶著小弟把他狠狠敲打了一番的高富帥。
洛孤鳴揮了揮手，朝著林倩熙打了個招呼，同時悄悄把巧克力藏到背後，又把鳶尾塞進了褲袋。
林倩熙回應了洛孤鳴，對他舉起手揮了揮。
洛孤鳴忍不住想揚起嘴角。
可是忽然憋到旁邊高逸臣挑釁的眼神，他僵住了，全身緊繃，讓自己臉上不要出現傻乎乎的笑。
後面簇擁著一群唯高逸臣馬首是瞻的小弟，洛孤鳴打了個哈哈，說原來大家都在啊，那我們一起進去吧。
林倩熙點了點頭，一行人就往餐廳走去。
洛孤鳴悄悄地吊在後面，把巧克力糖果塞進嘴裡，漿脂劃開的時候他的味蕾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滋味無窮！
可是洛孤鳴卻在心裡對自己說，原來也就這樣啊，十幾塊錢的巧克力也不怎麼好吃嘛。
他覺得眼眶有些發酸，就開啟了手機像分散注意力。
手機的介面還停留在鳶尾花語的搜尋介面。
洛孤鳴看到了藍鳶尾花語的後半段
——宿命中的遊離，絕望的愛。
他把手機息屏，暗罵一聲真是晦氣。
進門之前高逸臣的馬仔們看到餐廳門口停著一輛加長版的布加迪威龍，有些人膽大上去摸了摸，有些不敢上去的，就在旁邊拍了幾張照片。
洛孤鳴開啟朋友圈，果然全是這款超級跑車的身影。
大家都落座之後，照例開始了白止的同學發言。
班長拿起話筒，說了一些大家以後天高任鳥飛，相見再難的酸話，發言環節就開始了。
洛孤鳴忽然激動起來，其實也沒什麼啊，說不定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在他緊張又亢奮地等待之時，變故出現了。
一道高高大大的身影忽然衝上臺，搶過話筒。
洛孤鳴僵硬地瞥了一眼坐在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兒，林倩熙。
少女好看的側臉帶著笑意。
他心裡忽然湧出巨大的恐慌感，足以將他吞噬殆盡的恐懼。
....................
“大家好！我是高逸臣，想必在座有些人認識我也有些人不認識我，那我今天就在這兒和大家交個朋友。”
他的馬仔們開始起鬨，氣氛開始有些熱烈了。
“大家都很奇怪吧，明明我是隔壁1班的，為什麼會來到高三2班的同學聚會，對不起耽誤了大家的時間，其實我嘛，就是想來說一句話而已。”他頓了頓，攢足了力氣之後大喊：
“——林倩熙，我愛你！”
場內的氣氛開始熱烈到極致，不少人開始吹起了口哨。
洛孤鳴看著身邊林倩熙一臉幸福羞澀的笑容，只覺得自己渾身發冷，額頭上甚至出現了汗滴。
臺上高逸臣還在喊著，“林倩熙，做我女朋友！大家說好不好！”
馬仔們得到授意，開始起勁兒地高喊“答應他，答應他。”
林倩熙也不習慣這樣的眾目睽睽，在聲音漸漸弱了去之後，用溫軟的聲音低低地說了一聲好。
場館內的氣氛再次被推上頂端。
老師們也紛紛熱烈地鼓掌，畢業之後的這些情情愛愛其實他們也喜聞樂見。
洛孤鳴有些累了，一瞬間他好想逃離這個世界。
他看到有同學朝自己擠眉弄眼，他連尷尬的笑都懶得回了。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一樣，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他以為自己其實最近偽裝的很好了，再也沒有為林倩熙鞍前馬後了。
特別是在高逸臣警告了自己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想讓別人注意到他想表達的“其實我已經沒有那麼喜歡林倩熙了”的狀態。
可是所有人都看穿了他不值一提的偽裝，把他無形的外殼剝開，嘲笑他赤裸可笑的暗戀。
他想到了麥格，這是個很好的勸自己離開的理由。他拿出手機，在最近呼叫中點開瑞謝爾教授的頭像，傳送了一行文字
“你可以來接我了。”
洛孤鳴發出這行文字之後不到三秒……
場館的大門忽然被爆開……
二十幾個身材魁梧的黑衣人衝了進來，熱烈的氣氛在一瞬間靜止，眾人呆呆地看著他們魚貫而入，然後整齊地排列成一排。
見鬼，不會吧不會吧.......連洛孤鳴心裡化不開的悲傷都一下子被化開了。
這是什麼辦事效率?！
前前後後自己發出去訊息才過了三秒鐘不到，來接自己的人就出現了?
該不會是對方一直在門外等待自己發消息吧?
……
為首的黑衣人走到洛孤鳴面前，魁梧高大的身子半伏著，單膝下跪。
他威嚴的面容上滿是崇敬，在洛孤鳴詫異的神情裡開口:
“麥格歡迎您，尊貴的洛孤鳴先生。”
眾人看不到黑衣人對他說了什麼，只看到黑衣人尊敬地下跪，而洛孤鳴似乎面無表情，沒有任何動作，彷佛對此早已經見怪不怪。
然後少年在大家讚歎驚異的目光中被黑衣人簇擁著走了出去。
沒有人再去在意高逸臣和林倩熙了，一瞬間這世界上所有的目光好像都聚焦在了洛孤鳴的身上，
。
他們跟了出去，看到洛孤鳴坐上了那臺布加迪威龍加長版，超跑中的王者。
原來門口的超跑是人家洛孤鳴的，自己還在他面前傻乎乎地合影，高逸臣的馬仔們有些尷尬。
華麗的車身帶著好看的弧線發出巨大的轟鳴，在深色的夜裡揚長而去，奔赴到一個他們無法接觸的世界。
眾人還在驚歎“洛孤鳴這孩子可真牛逼啊！平時不顯山不漏水的，一出場就是兩千多萬的布加迪”的時候，世界的主角洛孤鳴只是坐在琉璃般的車身裡，像條流浪狗一樣窩在鑲了鑽的高階坐墊上，拿出了褲袋裡面藍色的鳶尾花。
少年看著手中已經有些乾癟的鳶尾，神色麻木，雙唇抿緊，眼眶裡面有亮閃閃的東西在打滾。
“嗚——”
哽咽的聲音劃過了寬闊又安靜的車內空間，這個很久很久沒有哭過的小孩，再也繃不住了，眼淚無聲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