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口中的故事讓懸鏡司繡衛極度驚訝。
魁梧的繡衛還在繼續說著段子：“據說林斷絃回嵩陽書院後抑鬱了數個月時間。”
目光環視。繡衛右手指了指側前方一名身材修長的儒門弟子，“那個就是林斷絃。”
最靠近絃歌臺的方向，嵩陽書院儒門八品明心境修為的林斷絃目不轉睛看著文殿下方的李相白。
嵩陽書院是最先接收到上官瑾開文殿訊息的機構。
書院一片譁然。
京城來的文淵閣學士竟然要為一個補書匠開文殿。
震驚、好奇，嵩陽書院儒門、法家兩派學生蜂擁向藏書樓。
林斷絃是最先抵達藏書樓的書院學生之一。
水墨色衣衫，烏黑的頭髮梳成整齊的髮髻套在白玉發冠中。面如冠玉，一身的書生氣質。十多名學生圍攏在林斷絃身側。
李相白一個時辰觀悟文殿兩側文字長廊，隨後人站在文殿前方。
林斷絃皺眉。當初自己在文字長廊觀悟了整日時間，李相白這是什麼意思？體會到聖人思想精髓了？不可能呀！自己可是被譽為二十年一出的奇才，難道自己不如一個補書匠。或者李相白就是一個假把式，裝神弄鬼。可上官大人是文淵閣的學士，儒道四品修為，怎麼可能會被李相白糊弄。
林斷絃心思紛亂如麻之際文殿中響起晨鐘暮鼓般的提問聲。
林斷絃內心一緊，腦海中又出現當日自己回答聖人提問，文殿內一股青氣嫋嫋而出的畫面。
感覺四周目光火辣辣的聚焦向了自己。
餘光掃視左右，同伴目光都在李相白身上。
林斷絃長出口氣。
“咦！林師兄怎麼臉紅了。”側後響起同伴的好奇聲。
“文殿考核，激動呀！”林斷絃回了一句。
“林師兄激動的臉都紅了，佩服，佩服！”身後的同伴讚歎一聲。
“敬佩個屁！”林斷絃內心咒罵一聲。
林斷絃目光緊緊盯著李相白，看補書匠如何回答。
文殿下的李相白也在思考如何回答。
肯定不能回答我是來學習觀悟！這種回答絕對會被套路，自己又不是第一個接受考試的人，這種粗淺的回答要是能叩開文殿的大門反倒是稀奇了。
“立學為先，讀書為本！”這樣回答。看著高大上，但肯定也有先行者如此作答，文殿還在，說明商岱巖大佬浩然正氣形成的文殿不吃這一套。
進入文殿之前，閔相如告訴過自己，考核透過得浩然正氣，文殿消散。文殿消散則意味著傳承衣缽，誰會將自身衣缽傳承給一個不對脾性的人。
順著這個主線，李相白推敲兩側文字長廊中的詩詞文賦。商岱巖生在盛世，精修音樂詞賦，性格闊達不羈，屬於豪放派的型別。
所以回答問題要投其所好。
但如何投其所好、看碟下菜的回答，李相白沒頭緒。
視線自然而然看向了文殿正門上的圖畫上。
以琴棋書畫詩酒茶為主題的七幅畫，畫面精緻，意境悠遠，絕對的名家手筆。
“大佬，給點提示呀！”看著畫面，李相白內心嘀咕。
從左到右，從右到左，以補書人善於發現問題的眼睛反覆觀察分析，李相白感覺自己抓到重點了。
七幅畫，琴棋書畫詩酒茶，畫面中只有一個人。
一個人喝茶、撫琴、作畫、寫詩，都能說得過去。可誰一個人閒的小鳥疼獨自下棋。畫面內容折射的不就是大佬要約人下棋。
答案呼之欲出！
“很有迷惑性呀！”
感嘆一聲，李相白搜尋詩詞。
關於下棋，經典名句呼之即來。
“閒敲棋子落燈花！”
文殿外鴉雀無聲，都在等待著李相白如何回答。
李相白氣定神閒，一字一句說道：“有約不來過夜半，閒敲棋子落燈花。”
文殿外喧譁聲四起。
包括上官瑾在內所有儒門人員最先感受到的是李相白兩句詩的意境。
深韻含蓄，形神兼備。
上官瑾喜歡詩詞，更能感受到李相白這首《約客》經典名句的境界。
文淵閣學士上官瑾一臉震驚，喃喃自語：“此句‘閒敲’兩字語近情遙，包含了多重意韻，而且還有含吐不露的韻味，佳句，難得的佳句。”
南宮烈詩詞造詣就沒有上官瑾高深，點評不出上官瑾這樣的話語，但兩句詩的畫面感卻強烈而分明的在南宮烈腦海中清晰的形成。
等待下棋的人手指敲打著棋子，靜靜的看著燈花。南宮烈還能感同身受的體會到等待下棋之人不見約客時的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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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白詩詞好意境，只是不知道另外兩句，真急躁。”
上官瑾瞪了一眼南宮烈，“豈止是好意境，這是妙筆生花能入境的千古名句。”
“詩是好詩，可是和開文殿有什麼關係？”
南宮烈問上官瑾。
上官瑾皺眉，心道：“南宮烈說的有道理，李相白佳句和開文殿有什麼關係。”
“閒敲棋子落燈花。”上官瑾默唸李相白的詩句，目光順著李相白的視線看向正殿門上的圖畫。
“莫非答案在刻畫上？”
琴棋書畫詩酒茶的七副刻畫，畫面中都是一人。上官瑾最初並沒有感覺到畫面有多違和，但有李相白的詩詞提醒，再看書生走棋的圖畫，突然間就覺得刺眼了起來。
靈光閃現，上官瑾明白了。
撫琴煮茶作畫，畫面中只有一人，合道合境。可走棋的只有一人，一人如何能成棋？李相白不僅僅觀察到了圖畫中的破綻，而且以一句可以入境的千古佳句回應了文殿考核。
“妙，妙！”
上官瑾連說兩個“妙！”。一頭霧水的南宮烈問上官瑾。“大人說妙，妙在哪裡？”
感嘆一聲，上官瑾說道：“數十年來，嵩陽城藏書樓屢屢開文殿，也有天賦出眾學生接受文殿考核。聖人問‘為何而來’。到文殿不就是讀聖人書，感受聖人思想。接受考核的學生是這樣想的，我也是這樣想的。都被帶偏了。答案就在圖畫中。聖人是在等人走棋。”
上官瑾分析的言語被眾人聽得清清楚楚。
閔相如似醐醍灌頂，頓然開朗。
林斷絃自言自語：“不可能呀，開文殿這等大事，聖人怎會以這樣輕率的問題考核學生？”
文殿外眾人還在議論紛紛，文殿正門以“琴棋書畫詩酒茶”為主題的七副圖畫動態了起來，琴聲婉轉，墨香飄飄，茶香酒香四溢。文殿正門緩緩開啟。
“文殿開了，文殿開了！”
圍觀的嵩陽書院儒門學生神情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