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明白了。
因為存在弱點就想要消除弱點，這是人之常情，本來不應當過多責備。
但是，會存在“因為家人會成為弱點所以親手殺光就可以了”的傢伙，甚至在歷史上一直都有所記載，並不是什麼罕見的變異品種。
更可怕的是似乎還有人在謳歌這樣的行為，誠然，失去了人性的人也許真的不會擁有人類的弱點了，因為那已經沒有資格自稱為人。
“這就是你的想法啊。”
察覺到自己的力量沒有被奪取，皇太一現在的底氣很足。
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充滿了生命力的世界並不會只對邪神生效，從這一點看，“全知全能”這一說法本身就要打個折扣。
“兄長大人的犧牲不會沒有意義，很對不起呢，我唯一的摯愛！”
話音未落，黑暗當中噴射出一道神速的能量亂流，如同席捲大地的疾風。
邪神的形體已經幾乎籠罩了整個天空，隨隨便便的攻擊都具有著極其強烈的壓力，與之相比，皇太一的身體單薄得如同風中殘燭，又好像被捲入了滔天巨浪，下一秒鐘即將顛覆的破舊木舟。
不愧是邪神的攻擊，強而有力，然而……
“怎麼可能如你所願！”
就連皇太一的叫喊聲也被輕鬆壓了過去。
黑色的巨浪中央，一點光芒狂暴地撕裂了封鎖，但是與更加龐大的黑暗力量相比，恐怕還不如白馬身上的一根黃毛更有存在感，緊接著湧上來的層層亂流立刻將其徹底吞沒。
然而，光芒依然存在。
即使整個世界，整個宇宙都只剩下純粹的漆黑，只要有光芒誕生，就意味著希望的存在。
何況現狀還沒有那麼糟糕。
就算是力量深不見底的邪神，它也只不過是一個“自以為全知全能”的偽物罷了。
皇太一的反擊從最開始就從未消失。
釋放出了體內全部可以動用的真氣能量，然而所選擇的不是瞬間的爆發，而是從一個點集中進行突破的戰法。
在保證身體的防禦足夠的情況之下，以不超出極限的頻率持續發力，因為這個世界的特殊性質，對力量的補充能夠不間斷地跟上，也就保證了持久戰的可能性。
開始只是一個不大的光點，當然它本身的規模並不小。
光點時而被壓上來的黑暗亂流遮蓋，時而從中穿透而出，每一次光芒黯淡下去的時候都宛如有著毀滅的危險，然而每一次也都同樣會重新崛起，甚至變得更加耀眼。
終於，光點的形狀變了。
只是一點點難以察覺的變化，那正是反擊的號角吹響之時。
細小的光點變得狹長，接著，變得更長。
從只有短短一截的直線，延伸到將陰霾的天空分成兩半的筆直雷光。
一切黑暗都在光的轟擊之下粉碎，即使邪神的力量依然巨大到恐怖，但光芒已經成長到能夠與之抗爭的程度。
“爆——碎！”
皇太一的身體終於穿過一層層的黑暗，抵達了天空的極點。
“兄長大人的掙扎……啊，多麼讓人心痛，不過只有超越心中的痛苦才能夠成為完美的形態，請您為了我奉獻出自己！”
只要是黑暗存在的地方，邪神的聲音就存在於其中，無法判斷究竟在什麼位置，也可能真的全都是邪神的本體。
其實皇緋劍的聲音並不像司命那樣甜美可人，更傾向於青春活力的一側，她平時也不會以這樣的口氣講話，所以即使邪神的聲音偽造得天衣無縫，對於皇太一來講也還是充滿了違和感。
“不好意思，我還活得好好的，只要我的力量不被切斷你就贏不了我，雖然我大體上只是個不成器的傢伙，但是至少沒這麼快輸給你這種半吊子的神。”
皇太一可謂是理直氣壯。
不知道是不是和司命接觸過多的緣故，對“神”這種存在已經沒有了什麼多餘的敬畏，其實這種想法大概是有些問題的，就好像和班級裡考試最後一名比成績一樣，不客氣的說，屬實是丟人。
“兄長大人真有自信，既然如此，我也不能繼續玩下去了呢。”
黑暗當中鑲嵌著的雙眼緩緩閉合，又猛然張開。
這雙眼睛好像和邪神當前的情緒沒有任何關聯，平時雖然會轉動，但是更像一個單獨的個體而不是身體當中的一部分。
一部分的黑暗開始向著同一方向旋轉，但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皇太一開始下墜，本來周圍還應該有無盡的黑暗包圍著，也許是邪神故意為之，只有這一小塊的空間恢復了原狀，也可以看到地面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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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樣一直下墜。
有什麼東西要來了。
一對一和邪神戰鬥，這本身就是一種無謀的做法而且不存在任何成功率，之所以現在還在戰鬥，那是因為……
出現了嗎？
皇太一能夠清楚地看到正上方黑暗中的異變。
漩渦當中黑色氣息變得粘稠沉重，剛才邪神釋放出的亂流波動的性質似乎也與之不同，後者是比較單純的能量攻擊，而前者……
變成了實體？
只能做出這種程度的猜測。
是隕星？
漩渦當中有一個很巨大的東西正在下墜，但仔細看就會發現那個應該不是邪神運用力量從宇宙當中召喚而來的隕石。
恐怕是不斷變得粘稠，最終擁有了實體的黑氣，那種黑氣應該等同於邪神身體的一部分，用來攻擊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威力絕對要比普通的能量波更加強大。
凝聚的速度遠遠比想象中快，皇太一剛剛大致看清楚了旋渦的規模，下墜中的球體已經脫離了大半，並進入了加速的狀態。
還真是誇張。
躲大概是可以躲，不過這東西估計有著毀滅一顆星球的威力——其實是推算的，皇太一連宇宙的中心在哪都不知道，怎麼可能知道多大質量的隕石能夠毀滅地球。
沒有必要。
既然能夠發揮全部的實力，怎麼可以在如此盛大的邀請當中缺席呢？
“天魔……滅燼……”
皇太一僅存的完整右臂當中釋放出火熱的紅光，如果釋放出去，就是範圍與威力並重的強大招式。
“兄長大人，就這樣放棄不好嗎？根本不會感到痛苦，連一片DNA都不會留下，嘻嘻嘻……”
邪神嘲笑著皇太一以卵擊石的無用功，在它看來，那一點小小的反抗既是一個笑話，又是一個悲劇。
與已經凝聚成型的邪神之力相比，甚至連螻蟻蚊蟲都不如。
漩渦當中墜下的邪惡之物已經不能夠稱之為隕石，應當稱之為魔星。
就連外表也特地精細裝飾成了小行星表面凹凸不平的模樣，質地上也很接近岩石，很難想象得到剛才它還只是一種霧氣。
只是一顆重物的話，威力畢竟有限。
皇太一不相信僅僅是如此程度的攻擊。
“——鎧之型！”
手臂上洋溢著的紅光反而逆向流入體內，讓皇太一的身體在眨眼之間變得通紅，猶如一塊剛從爐中取出的鐵錠。
外放的力量轉為內斂，將身體每一個細胞以真氣連接起來並進行補強，塑造成一層一層的防禦壁。
魔星墜落在皇太一的頭頂。
整個世界停滯了一瞬間。
突然間，魔星與地平面當中呈現出一個不停抖動著的球體，也許還沒有一個普通人大小，可是，球體當中所蘊含的力量卻將整個魔星都摧毀成粉塵，同時開始急劇擴散。
地面也是如此。
小小的球體很快就擴散到了數公裡的範圍，膨脹的速度甚至還沒有減弱，一層層的地面在昇天的能量當中粉碎，像是被什麼啃食，消失。
被破壞的地表還在不停延伸，幾公裡，幾十公裡，上百公裡，勢頭依然沒有減弱的徵兆，不停下沉的地面很快就形成了大海一般的凹陷，熔岩還沒有湧出就隨著岩石部分一起迎來毀滅。
但世界沒有被滅亡。
因為還有生命的力量，而且是無窮盡的力量。
被摧毀的，重新復原。
死亡之後，迎來重生。
這彷彿是天地自然之理，但，仍然有例外。
皇太一的身上冒出嫋嫋白煙，整個人變成了火紅色的雕像，承受了足以讓文明毀滅的一擊而依舊屹立不倒。
天魔滅燼·鎧之型。
放棄了一切攻擊能力，究極的防禦體勢，不是那麼容易被擊破的。
很強？
不，其實也就只能這樣了。
需要長時間醞釀，一切著重在保命之上，更要放棄反擊的一切機會，不能說是多麼強力的絕技。
“真令人驚訝，兄長大人竟然能撐得住，不過啊，我看得出來，兄長大人只有硬撐下去的本事了吧，那麼，在不停掙扎之中被殺死，還有老老實實的被殺死，結局會有什麼區別嗎？”
邪神還遠遠沒有動用全力，某種意義上她說的是事實。
但那只是從它的角度來看而已。
“差不多了……”
皇太一已經收到了等待已久的指令。
“什麼？”
邪神猛然感到一陣異常。
“正是如此！哈哈哈哈！”
司命暴力的笑聲被放大了無數倍，立即壓過了邪神的存在感。
黑氣當中，一輛破破爛爛的麵包車穿透重重封鎖，向著地面垂直俯衝。
看上去根本就是墜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