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時代，覺得自己沒做過什麼奇怪的事情就自以為可以平安無事——像這樣的人大概已經被社會淘汰並滅絕了。
比實際死亡更可怕的是社會性的死亡，輿論的力量足以讓黑白逆轉，很多時候，“真實”反而不會那麼重要。
比如說現在。
皇太一不確定自己的解釋能不能奏效。
如果不能的話，那結果應該相當可怕。
要不要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皇太一已經將思考能力調動到了極限，腦子都要燒出煙的程度。
司命躺在沙發上昏迷不醒，這也是個非常危險的資訊，學校裡還沒有人知道她住在這裡，一定會引發各種奇怪的聯想。
難道……這就是山窮水盡的死地？
不，一定還有什麼生機！才不能這麼快就結束，就算是沒有主角光環的人也不能夠放棄生的希望！
“啊……老師？”
皇緋劍找到了被丟掉的武器，站在門口。
已經開始冒出死氣的氣氛隨著她的出現而緩和了一大半。
“皇太一同學……老師沒有干涉你私下生活的想法，可是你是不是有點太〇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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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許久之後，梅菲斯特終於語重心長地開口道。
“沒這回事！”
皇太一爭辯的聲音幾乎要將屋頂掀翻。
看樣子誤會也不是不能解除。
十分鐘後。
“啊呀……又是這樣！又是這樣啊啊啊！”
梅菲斯特一臉頹廢靠在沙發上，雙手捂著臉哀鳴。
從“又”這個詞大致能推斷出她的日常，不過這沒關係嗎？至少在現在的世界當中她的設定可是真正的小學生，貌似只有10歲，還處於可以向父母撒嬌買Q娃變身器的年齡段。
或者說……還真的就只是個“設定”？搞不好背後存在著什麼秘密。
搞不懂。
皇太一這時候也不好說什麼，還是更擔心司命醒過來之後會怎麼樣。
“老師……先喝茶。”
皇緋劍端來了泡好的茶，雖說宿醉一般都是體內缺水導致的，和茶本身好像是沒什麼關係。
“不，我還是回去了……外面是怎麼回事，車禍？”
梅菲斯特打了個呵欠，站起來就要走。
外面的確和車禍現場……嗯，好像也不是很像。
人文觀善後的速度還真就不是假的，幾乎是一瞬間就搞定了，現在只剩下破破爛爛的地面還沒收拾好。
“天快亮了，老師要不要和我們吃個飯之後再回去？”
皇緋劍立刻走過來挽留。
“不，剛上班沒幾天的老師半夜倒在公園裡，還被學生撿回家，這種事如果被別人知道的話人生就……”
梅菲斯特說著說著表情就開始尷尬，到最後又捂住了臉面壁，說不出話。
誤會解決之後，是時候討論一下為什麼會有醉到回不了家的小學生老師的事情了，確實各種意義上都不是一般的糟糕，不僅僅是需要打馬賽克的內容上。
“那種……那種事我們不會說出去的，大哥？大哥！你說是不是！”
皇緋劍伸手掐了一下皇太一的臉。
“啊？不會不會！絕對不會說！”
這時候皇太一是在發呆，隨口就回答了。
其實，是不是借這個機會要求一些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比較好？比如說可以直接逃課之類的？不，只是想想而已，並沒有認真想過。
“大哥你不要想一些H的事情！”
皇緋劍的拳頭狠狠敲了上去。
疼！
“沒有！我沒有！”
皇太一趕緊逃到一旁大聲分辨，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自己思考問題的時候頭頂會出現對話方塊的？要不要這麼玄幻？
“噗……關係真好呢，關係這麼好的兄妹現在已經很少見了，要珍惜哦。”
梅菲斯特羞恥的心情終於消解了，臉上也重新浮現出了笑容。
關係好到讓人懷疑會不會出發奇怪劇情的兄弟姐妹果然在現實中是不存在的。
“哪有……那種事……”
皇太一脖子僵硬地發出聲音，把頭扭向了另一旁。
“哈哈哈，暴露了，記得要好好來上學，明明是這麼好的孩子，老師我絕對不能眼看著你繼續被誤會，只要我們一起努力就一定能改變大家的看法，還有她的事……有什麼不方便的一定要來找老師說。“
梅菲斯特已經大致明白了司命和皇太一之間的關係——雖說裡面魔改了很大一部分，把和異鬼作戰的內容全都省略掉了。
“嗯，說不定真的會去求你幫忙。”
皇太一隨口答應了下來，同時揮了揮手。
這時天已經有些濛濛的亮光，算不得夜晚了，一個人出門大概也沒有什麼危險。
就這樣告別了梅菲斯特。
“大哥，再睡會吧，要不你和司命姐姐今天請假？”
皇緋劍打了個呵欠，她也是基本上徹夜未眠，精神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你不請假？要不我去和學校講，你們先睡。”
皇太一倒不怕缺少睡眠，他擔心的還是司命醒過來之後到底會怎麼樣，說是去請假，其實也有點逃避的意思，現在誰還沒個手機呢？根本就沒有出門的必要。
“我不行啊，還有好幾個社團的訓練，現在還行吧，不是很困，大哥，我們家以後會怎樣。”
皇緋劍坐在椅子上前後晃來晃去。
“不會有變化的，大概……其實我也說不準，至少短時間之內還會和以前一樣，反正就算有什麼不一樣應該也和你沒什麼關係，不要多想，沒必要的。”
沒錯，都是敷衍。
皇太一真的回答不出來。
附近的鄰居應該都被消除了記憶，但這種事情就沒有發生在皇緋劍的身上，似乎不是因為她是“家人”這麼簡單。
關於司命加入人文觀的事情，現在固然是沒有直接拒絕，但是以後在職場上就很難和班長好好相處了，甚至不止是職場，在學校也是如此，莫名其妙地就變成了非常緊張的關係。
又不好說是誰對誰錯。
好像和大家的好感度都在下降，是錯覺嗎？本來以為好感度已經累積到了很高的水平來著，結果開始下降是怎麼回事？哪來的這種展開啊！
“也就是說……會和以前一樣的嗎？和以前的大哥……以前的……我……”
皇緋劍滿心惆悵，偷偷看著好像是在撐著腮思考的皇太一，倦意湧了上來，很快就支撐不住了。
緊張過後的放鬆是最能夠帶來疲倦的，她只是一個普通女孩子，能夠支撐到現在已經非常不易。
皇太一也沒有聽清楚皇緋劍所說的話，也不想弄出太大的聲音吵醒兩個人，況且現在也很累，主要是精神上的累。
到現在為止依然沒有一丁點的頭緒，到底要怎麼讓她們恢復以前的設定？超綱的考題。
將鬧鐘定在平時起床的時間，皇太一也墜入了黑暗的夢鄉，那裡並沒有什麼在等著他，就像未來一樣，哪怕一步之外的地方都看不清楚。
……
凌晨。
這個城市裡有無數的出租公寓，有的規模很大，足足有好幾座大樓，都不算什麼罕見的例子。
畢竟時代已經不同了。
某座公寓，頂樓。
揉成和鹹菜差不多的制服被很隨意地丟在地上，交叉起來好像腰帶的物體其實是脫下的黑色絲襪。
身體看似和小學生無異的“少女”翹著腳，依靠在長大的沙發上，整個人都陷了進去，襯衫也大咧咧地解開著，好在裡面還有一層運動背心。
入口處，兩隻高跟鞋以奇怪的形狀倒扣，互相交叉成十字形狀，這並不容易隨便做到，需要運氣。
“喂，結果呢？”
回到家中，梅菲斯特正在和某些身份不明的人通電話。
口氣異常的粗暴，與在學校的時候或者與皇太一談話的時候判若兩人。
但手中所拿著的卻不是手機，是一種很笨重，甚至還帶有手搖要素的怪異機械。
頭上戴著的耳機當中響起的聲音也不怎麼清晰，伴隨著斷斷續續的雜音。
“沒有了？哼，沒有就好，這次可是冒了很大的險，本來想在那個公園直接召喚的，沒想到馬上就跑出來了礙事的人，還好是我的學生，然後？然後就混到他家裡直接召喚了……哈？我當然確認他們肯定能把異鬼全都擊退才這麼做，你以為我是誰？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這叫經驗。”
梅菲斯特和神秘人士之間的對話看似不很愉快，但很多時候這恰恰是關係好的證明。
隨著談話的近戰，她臉上的睏倦也越來越濃，到最後終於呵欠連天。
小孩子睡覺的時間大概在晚上八點到九點左右。
“困了，你就直說，這一次能安穩多長時間？”
問到這裡，梅菲斯特頓了一頓，等待對方的回答。
“是嗎……怎麼現在會這麼難搞，算了能撐多長時間撐多長時間，既然有用就算沒白費功夫。對了對了，我看像今天這樣召喚就很不錯，非常有效率，你們研究一下看看是不是下一次也能這麼做，研究之後把結果告訴我，我睡了啊……不行，今天還有課！切！人生真辛苦。”
梅菲斯特結束通話了“電話”，在沙發上翻了個身，臉埋進了沙發當中，牙齒輕輕咬緊了嘴唇，五指也把沙發表面抓出了令人牙疼的摩擦聲。
“我也不想的啊……對不起……”
細細的低語，猶如啜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