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縮到角落裡的侍女又乖巧出來。
她往火爐添了木炭，小巧的風箱被小巧的手掌中拉動十幾下後，炭火便一下旺了許多。
車廂的溫度很快上升到能把人熱出更多汗來的程度。
卡帕沙還往上扯了扯羊絨毯子，矇住半張臉。
在毯子裡說出來的話，有些悶悶的感覺。
“借您吉言，我想我不會這般輕易地死掉。”
“呵！”
泊莎?布雷德把散下來的邊發用蔥白的手指撩到後面，她連多出一個音節諷刺卡帕沙都不樂意。
坐得離卡帕沙遠了些後面無表情地把木碗還給侍女。
她準備往車簾處去，起碼離火爐更遠些，不會太熱。
但卡帕沙這時居然如此對她說道：“泊莎小姐，我已仰慕您很久了，也沒想到會這樣與您再次相遇。”
“方才您坐過來時縈繞我鼻尖的芬芳還在，這可真好！
可當我想到在亞倫城過冬節的時候，您會微笑著給貧民分發麵包，寬容地對待每個向您討要銅子的頑劣孩子。
為什麼您現在不能給我一個笑容呢？”
他說很惋惜很痛心，極盡孺慕。
就好像昨日那個想砍人家白嫩藕臂的傢伙不是他一般。
聽到這話，按著劍柄的扎克有些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手都不自覺地松了兩分。
難怪自家大人一定要把這位貴族小姐留馬車上，原來還有這樣的隱情。
他忽然想起生性多情卻情路坎坷的圖穆?拜爾斯伯爵。
又想到卡帕沙與這位貴族小姐再次相遇的過程。
不由得在心底嘆道：“唉！風流人物總是和史詩中唱的一樣命運多舛呀！”
“嗯？大人不會是為了她而來的吧？”
他狐疑地看看卡帕沙，又看看嘴角噙著冷笑的泊莎?布雷德，還是摒棄了這個想法。
在他認知中，卡帕沙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而兩位侍女也古怪地看向自家小姐，亮晶晶的眼睛裡燃燒起名為八卦的光芒。
一邊在心裡感嘆小姐的仰慕者真的好多呀，一邊又想到她們如今的境遇。
心底不由想些有的沒的。
難道這位大人是為了搶婚而來嗎？
那小姐會不會答應他呀？
那我們怎麼辦？我們是不是還是要去東領？
可這位大人搶了小姐想來也會把我們倆留下吧？
這好像也不錯呀！
可侯爵大人的吩咐怎麼辦？
紛雜的念頭想理不清的線團在這倆姑娘心裡滾來滾去。
只有泊莎?布雷德一直冷笑，她不屑地看著露在毛毯外半個頭的卡帕沙。
嘲諷起人的語氣和針尖那樣犀利。
“我竟然不知道我還有您這麼一位仰慕者。
和鄉野中流竄的大型盜匪團一般劫持一位貴族小姐與她的車隊。
這就是您身為貴族的教養嗎？
呵呵，所有的貴族都不是沒有腦子的豬玀。
您認為我受過的教育會讓我被您幾句空話騙過？
尊敬的盜匪頭子卡帕沙大人！”
一口銀牙上下碰著，眼睛裡的刻薄很戲謔。
卡帕沙睜大眼睛，一把從羊毛毯子裡撐起身子。
滑落下去的羊毛毯他也不管，就漲紅著臉看著泊莎?布雷德，額頭的青筋條條綻出。
他辯解道：“你怎麼這樣憑空汙人清白？
我……我怎麼是在說空話！”
略有些蒼白卻又有些真情流露。
“哦？您不是在說空話嗎？那您怎不去尋我那未婚夫決鬥？
該不會說您這般嬌弱的身子連翻過長根山南脈前往東領都做不到吧？”
一旁的扎克幫卡帕沙連忙解釋道：“這是大人昨日不小心受了風。
大人的勇武是扎克生平僅見，我想那位伯尼?巴格伯爵絕不是大人的對手。”
他前頭撒了個慌，但後面他覺得是事實。
“扎克，咳咳，不用幫我解釋的……”
卡帕沙臉上的潮紅又漲了出來，說話間還咳嗽著，顯得更身嬌體弱了。
這時搶過話頭的泊莎?布雷德聳起鼻尖，上面凝結成珠的汗滴折著爐火昏黃的光。
她斜向下的輕蔑目光落在卡帕沙身上，譏諷道：“哦？扎克騎士長，你怎麼知道伯尼?巴格不是你家大人的對手？
你見過他嗎？”
騎士長扎克聽到這話一臉嚴肅，正色道：“我想泊莎小姐昨日於馬車中端坐，應當未曾見過卡帕沙大人馳騁的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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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克忝為拜爾斯家族騎士長多年，從小便於拜爾斯家族的馬場長大。
說句騎術在拜爾斯家族內第一我也敢說。
為伯爵大人征戰沙場這麼多年，斯亞王國幾次平定叛亂我每每衝鋒在前，自詡衝陣也是頗有心得。
但見過卡帕沙大人昨日的騎槍衝陣後我才知道我遠遠不如大人。
在投槍一道上，更是不及大人多矣。
再說回步戰，我家大人善用雙持，一劍一斧。
昨日死於他手的不知凡幾。
單手握著重斧劈砍，便是闊盾都不能抵擋一二。
敢問泊莎小姐，您是否見過如此勇武之人？
您的未婚夫是否有如此本事？
若是不能，扎克覺得我家大人也不失為一個良婿人選！”
突然做了媒人的扎克讓卡帕沙嚇了一跳。
本以為誇幾句就好，結果來這麼一出，他急得想解釋一下。
卻又聽泊莎小姐反駁道：“呵！就這病怏怏的人，還有這樣的本事？
扎克騎士長，你以為泊莎真是個深居簡出的大家閨秀嗎？”
泊莎?布雷德不相信，非常不相信。
雖然昨天見到的卡帕沙滿身血汙，明顯是經過了一場惡鬥。
但要說能夠一斧劈開布雷德家族配給私兵的闊盾，至今沒有見過這種人的她是萬萬不會相信的。
“咳咳！扎克，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生怕被扎克誇到天上去真勾起這姑娘心思的卡帕沙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
這和他設想的已經不同了，得趕緊拉回正軌。
“不，大人！”扎克不假辭色，誓要與這位貴族小姐分說個明白。
“我家大人衝陣無雙不算，伏擊您車隊時也是指揮若定，當機立斷。
這處位置便是他選的。
身為曾經的護教騎士，如今也已正名，不再有叛逆之名。
身負光明神的神眷，教宗冕下都曾將他說過的話錄進教典。
光明神面前人人生而平等，這是多麼令人驚嘆的話語。
您那位未婚夫可敢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