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樓，劉晉的辦公室內。
張之蘊略略有些拘謹地坐在紅木沙發上。
雖然並不在乎雲華的實習工作，但對於高位者的敬重心還是要保持的。
不同於光頭的黃一星，劉晉有著一頭烏黑濃密的頭髮，在五十歲的人群裡，這等髮量實在是難得。
他坐在寬大的紅酸枝辦公桌後，饒有興趣地看著張之蘊。
“小張啊，你知道我叫你來的目的嗎？”
張之蘊點點頭，小心翼翼地猜測道：“因為方文彬和您投訴我了吧？”
“唔，你說對了一半。”劉晉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頷首道：“方文彬確實來我這投訴你了，不過我找你來，並非要處理你的意思。”
張之蘊有些驚訝地看向劉晉。
他其實已做好被劉晉訓斥的準備了，畢竟說到底，確實是自己主動去騷擾方文彬的。
當然，他可一點也不愧疚，今天事了，以後還是要繼續拉仇恨的，這等能穩定提供人生點數的寶藏男孩，上哪找去？
“咳咳，小張啊，雖然你在我們公司還是實習生，但我其實一點也不拿你當外人，以後畢業了，想來雲華儘管開口，我做你的舉薦人。”劉晉看出了張之蘊眼中的疑惑，輕咳一聲，說出一個更重磅的訊息。
什麼鬼，劉晉腦子燒壞了？
這是張之蘊腦子裡第一個閃過的念頭，怎麼他在公司惹事，劉晉反而來找他套近乎了。
“劉總，您這...是什麼意思？”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問個明白。
劉晉微微一笑，從桌上的煙盒裡摸出一支煙，朝張之蘊示意了一下。
張之蘊連連擺手，直言自己不會抽菸。
劉晉見狀，也不勉強，拿起那支菸送到嘴邊，掏出一個金邊打火機點燃，享受般地吐出一個菸圈後，方才娓娓說道：“有些事，阿星應該和你說過了，不過他不敢說的太明，今天沒外人在，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你最近做的兩件事，很不錯！”
“李燕的老公是林成武，上週你逼得她在公司群裡失態，可是把林成武的面子都給丟光了。”
林總？！
劉晉的嘴裡就這麼直截了當地說出公司另一名高管的名字，這讓張之蘊眉頭不由得直皺。
“另外，方文彬的父親方磊不僅是生產部的主管，更是林成武的心腹，可惜生了個蠢兒子，和你有矛盾了，看我是你的直屬上級，居然跑來找我投訴，有趣，真是有趣。”
劉晉的嘴裡雖然說著有趣，但眼睛裡流露出的，卻是森然的冷意。
而聽完劉晉的話後，一道電光驟然劃過張之蘊的腦海，有很多事他終於明白了。
為什麼李燕身為公司副總的妻子，卻在劉晉分管的人事部裡遲遲得不到晉升，為什麼他和李燕吵了一架後，黃一星反倒對他讚賞有加，為什麼方磊會多管閒事，在他剛和李燕吵完架時就跑去找父親告狀。
原來，這都源於雲華兩大高管間的直接衝突。
劉晉和他這麼明白地攤牌了，恐怕是打著把他拉下這趟渾水的主意。
但他本就是把雲華當作一個刷人生點數的固定副本，並沒有想在雲華繼續呆下去的意思，劉晉和林成武之間的明爭暗鬥，他一點也不想摻和。
“劉總，我只是來公司實習的，很多事還不懂..”他決定揣著明白裝糊塗，如果躲不過，那他乾脆就換個副本了。
劉晉看到張之蘊的樣子，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彈了彈菸灰，笑道：“小張，你別緊張，我和你說這些，並非要讓你做什麼，我只想要你明白，無論如何，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什麼意思？
張之蘊被劉晉弄得有些懵，不知道他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劉總，我...”他開口正想客套兩句，卻被劉晉直接打斷。
“打住，場面話就別說了，我今天和你說這麼多，只想拜託你一件事。”
“劉總請吩咐。”
“我會對外說，你被我狠狠地訓斥了一頓，並警告你今後不得再去騷擾方文彬，你只需保持沉默就行。”
保持沉默，意味著預設。
這點倒好說，但不騷擾方文彬，那人生點數要怎麼搞？
“劉總，關於方文彬的那條我恐怕難以做到。”張之蘊微微挑了挑眉，直言道。
劉晉呵呵一笑，將菸頭熄滅在菸灰缸裡，站起身，看著窗外鱗次櫛比的高樓，沉聲道：“我只是對外這麼說罷了，今後你和方文彬之間的事，還是憑你的本心來，若能把事情鬧地更大，那便是幫了我大忙了！放心，無論何時，我都不會真的追究你。”
憑我的本心？
張之蘊立即明白了劉晉的意思。
這分明就是暗示可以繼續去找事。
再細細一想，劉晉的用意更是呼之欲出。
方文彬作為方磊的兒子，遇到事情不找父親，不找林志武那邊的人，反而來找劉晉，在外人看來，本就是不合常理的事。
而更要命的是，劉晉不理方文彬就罷了，可他若是公開宣稱他替方文彬出頭了，那公司裡的人要怎麼看待林志武和方磊之間的關係？
這步棋，走的著實是陰險。
當然，也是因為方文彬夠蠢。
劉晉的要求確實算不上過分，張之蘊想了想，答應了下來：“劉總放心，我曉得怎麼做。”
劉晉滿意地點點頭，看了眼手錶，笑道：“我也不耽誤你時間了，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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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之蘊和劉晉本就沒多少話好聊，自然是求之不得，告辭一聲，離開了這間辦公室。
...
回到人事部，他剛剛在位置上坐下，屁股還沒捂熱，忽然就見到李燕黑著臉走到他面前，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這廢物實習生！是誰給你的膽子去綜合部撒野的？”
這女人又發什麼神經？
張之蘊先是一愣，隨後便是一喜。
這幾天和李燕本都已老死不相往來了，沒想到臨週末了，她竟然還來送人頭。
他現在可是巴不得有人來找他事。
果然，李燕的罵聲剛落，視野裡便刷出了新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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