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前，李毅站在朱經理的辦公室被訓斥了一頓。
半個小時後，李毅坐在朱經理辦公室的沙發上，旁聽著領導對自己的褒獎。
雖然感覺有一點點魔幻，但這恰恰是證明了努力工作是多麼地重要，哪怕領導無緣無故地發了火，只要員工自己工作積極，領導還是會很賞識的。
你聽——
“小朱，你看看人家小李，工作的時候是多麼專注和認真，我們在他旁邊都沒有一點察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工作上，這是什麼！這是專注！這是對工作全心全意的負責！這是我們公司需要重點宣傳和褒獎的人才！”
“總監，小李不僅工作認真，而且工作效率也是很高的，一些員工需要加班才能把當天的工作完成，但是小李只需要在正常的上下班時間就可以完成了，如果我們公司都是小李這樣的員工，工會的人哪裡會找我們公司來鬧。”
“原來小李......”
“......”
兩位公司的大領導，一位分管人事，一位分管財務，都在表揚著自己，看起來心情還是很不錯的，哪怕冒著會有“厄運”的風險，李毅也舉起了手，打斷了他們的交流：
“朱經理，我的考核獎還有嗎？”
李毅的話還沒說完，朱堅強的臉色就是微微一變，財務總監的眼睛也眯了起來。
朱堅強輕咳了一聲，對著李毅笑得更加柔和：
“小李啊，你今天手頭有17項工作任務吧？”
“是的，朱經理你怎麼知道？”
“公司所有員工的工作進度和工作任務，我都是很清楚的。”
朱經理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示意公司所有的事情他都記在腦中：“我評估過你的工作效率，今天手上的工作是剛剛好的吧。”
“是的。”
“其實我今天你進辦公室就是想要考驗你，我說過，一切都要以工作為重，我就是想要看看你到底是把工作放在前，還是對於領導陰奉陽違，你很好，經受住了考驗！經過我考驗的員工，都是我們公司的優秀員工，你離開辦公室後，我就要給你打申請呢！”
哦？原來領導是這個意思啊！
至於關於優秀員工的考驗，李毅倒是聽過傳言。
關於晉升優秀員工，朱經理的確是有給一個非常神秘的考核，所有的優秀員工諱莫如深，從來不和別人提及這個考核的內容！
絕對機密！
畢竟在規章制度裡面，一旦成為優秀員工，不僅可以免於繁瑣的考核和打卡，只要完成工作任務，就可以正常上下班！而且工資還可以漲八百！
好處多著呢！
優秀員工就是公司裡的標杆！
這樣的好處，不給考核合理嗎？
李毅坐得更加端正了，剛剛誤會領導了，沒想到領導是在考驗自己，以為他是在無理取鬧想給自己穿小鞋。
這時，窗外吹來一股清新的風，讓李毅想起了一個成語——
春風得意。
這股風也捲起了朱經理辦公桌上的一張紙，朱經理聽見響動往後一瞧，趕忙站起，蹦跳著想要把吹起的那張紙拿下。
雖然李毅還沒有拿到“優秀員工”的榮譽稱號，但是朱經理對自己有引薦之恩，李毅也順勢站了起來。
目光捕捉著那張紙的“飛翔”軌跡，評估了一下自己身高、彈跳力，在合適的時候，李毅一躍而起，一把捻住那張紙的紙邊。
落地後，李毅順便瞥了一眼——
“解除勞動關係通知書
李毅先生：
鑑於您嚴重違反我司的規章制度，對公司的其他員工不友善，對公司領導不尊重，沒有團結......”
李毅還沒看完，朱經理就把他手中的紙奪過，微笑著撕碎了它。
“你看見什麼了嗎？”朱經理問道。
【選項一：誠實是一個必備的品質，在對方詢問你的時候，你應該大發慈悲地告訴對方你看見的內容】
【選項二：領導要以身作則，你應該好好問問對方為什麼說一套做一套，這是欺詐】
【選項三：你什麼都沒看到】
李毅搖了搖頭，反而奇怪地問道：
“上面有字嗎？”
【理智+1】
財務總監的目光在朱堅強和李毅的身上來回打轉了一下，笑容更加燦然，眼睛眯得更細了。
“好了，我們兩個人也不要再耽誤小李工作了，你待會就把小李申報優秀員工的申請表給我報上來，讓我籤個字吧。”
“......”
在李毅離開辦公室後，朱堅強看著財務總監，低聲問道：
“總裁有什麼指示嗎？”
財務總監依舊是掛著和煦的笑容，寬聲道：
“總裁只是說了要好好關照一下李毅，至於細節，他什麼也沒說，領導的心思，不要猜，要表現好給他看。”
朱堅強搓了搓手，笑得眼角都出現了褶子，討好道：
“那您覺得我應該怎麼表現，才算好好表現，您能給我一點提示嗎？”
財務總監蹺起二郎腿，掏出一根煙，朱堅強馬上為他點上。
財務總監老神在在地抽了一口，緩緩突出一個菸圈後，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在八卦：
“我聽說，總裁現在的老婆，也姓李。”
“我懂了！”
“你懂什麼了？”
“哦哦哦，您剛剛說了什麼嗎？”
財務總監探身上前，對著朱堅強的臉吐了一口煙，笑道：
“就從剛剛的表現來看，你和李毅比起來啊，少了一點靈性。”
......
......
李毅離開辦公室，回到了工位上繼續工作。
剛剛因為聽到晉升為優秀員工的開心和喜悅，在一坐回自己的工位上後，在工作任務前都暫時壓了壓。
專注！
中午的時間很快就到了，到了吃飯的時間。
李毅從自己的揹包裡拿出了早上煮好帶來單位的兩枚雞蛋，順便抓了一小把枸杞丟入自己的杯中。
一手拿著杯子，一手拿著兩枚雞蛋，李毅到了茶水間。
說是茶水間，這裡就是一間空置的，放著飲水機、燒水壺、掃把、拖把之類的雜物間，中午的時候，基本沒人來，大家都去辦公樓四樓吃飯，那裡有堂食的餐廳，價格還算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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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再便宜，哪裡有自己帶的午餐便宜？
出門在外打工，能節省一點就是一點。
錢這種東西，要花在刀刃上才行，自己的溫飽問題，小事。
撥開雞蛋殼，李毅就著枸杞水，開始了自己的午餐。
咚咚咚！
門口站著一名國字臉的中年男人，要不是眼袋肥大，和眼中帶有著濃濃的疲憊，看起來也是會有一點威嚴的。
“李毅你好。”
對於這樣的招呼，李毅向來是不予以理睬的。公司的同事對於他來說，大家只是同在一家公司裡面工作而已，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哪怕......
這位同事是坐在他工位旁邊的。
等換一家單位，大家誰還會認識誰呢？
【理智+1】
見李毅沒有回應自己，這位中年男人也沒有任何不滿。
這不是他第一次和李毅打招呼被無視，作為一名公司工作了五年的老員工，還是一名享有“優秀員工”榮譽稱號的員工，他承認，剛開始的時候稍微有那麼一點不爽，但後來，也習慣了。
更何況，大家都在傳這位是有背景的。
畢竟沒有一定的背景，誰會在公司裡工作的時候那麼自然地作出一副領導巡視的模樣？
面對同事的招呼，從來沒有作出過任何回應！這是一名正常員工會有的傲氣嗎？而且連見到領導都經常裝作沒看到的樣子，招呼都不打上一個。
而且在某種程度上，中年男人還得感謝李毅。
他的母親現在病重，但是因為工作任務實在是太多了，他時常沒辦法抽出身照看自己的母親，哪怕偶爾工作任務不那麼重，想著可以稍微早點下班陪陪母親，可偏偏在這種時候，朱堅強那鱉......別有一番趣味的領導就會組織團建。
沒有員工敢拒絕。
你敢拒絕，朱堅強就敢給你穿小鞋！
直到李毅來了，大家才有機會請個假，而且還不用擔心被穿小鞋，因為朱堅強是肉眼可見地變得講道理了。
只要請假的理由不是杜撰的，不是不合理的，不會導致工作任務不完成，他都能容忍了。
當然，這種感謝明講出來就有點不好了，成年人之間的感情是很微妙的。
他湊到李毅身旁，低聲道：
“我聽說朱經理要幫你申報優秀員工了？”
李毅依舊沒有回應，自顧自地喝著枸杞水......蛋黃卡嗓子了。
【理智+1】
“我不知道你的背景有多硬，但我作為過來人，如果朱經理向你要好處的話，你給他漲薪的三成就行，多了不要給，別告訴別人是我說的。”
說完，中年男人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地離開茶水間了，李毅也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再啜了一口枸杞水。
良久後，李毅喃喃道：“這難道就是那個真正的神秘考核？呵。”
李毅輕呵了一口氣，把茶水間稍微打掃了一下後，回到工位上繼續開始了工作。
在晚上下班後，緊趕慢趕，終於是把工作做完。
李毅長長舒了口氣，照例來到小賣部。
不過因為今天工作不算是千篇一律，他就對著老人分享了自己的遭遇，畢竟他的生活中，能夠讓他願意傾訴的人不多。
老人安靜聽完後，笑道：
“你現在還年輕，總是會碰到各種糟心的事情，不講道理的領導，不懂感恩的旁人，不明事理的路人......見多了，你就會習慣了。”
“嗯。”
“不要難過，不要悲傷，因為未來會更難過。”
“......我真不知道您算不算安慰我，不過還是謝謝您了。”
對於這聲感謝，老人沒有回應。
李毅無奈地笑了笑，提起垃圾袋，離開了。
在李毅離開後，老人拿出遙控器，對著電視開始調頻，切換了好些閃著雪花的頻道後，他停下了按鍵的動作。
現在停留的頻道也是雪花，不過稍微等了一會，出現節目了。
節目中的演員，身寬體胖，正伏案工作著，看起來像是寫著什麼報告。
鏡頭逐漸拉近，可以看到他手頭的文書抬頭是《優秀員工員工申報表》......
“還算識相，不過還是得有懲罰才行。”
說著，老人再次抄起遙控器，按了幾下減少音量的按鍵。
小賣部內的頂燈開始閃爍，老人不耐煩放下遙控器，煩躁自語道：
“我年紀大了，聽不得大聲，但也會聽個響的，用不著你提醒。”
頂燈逐漸恢復了正常。
過了一會兒後，節目中的演員突然捂住自己的心臟，重重地喘氣了起來，表演地還是很有張力的。
喘息聲應該是很大！很吃力！很拼命！
不過好在老人提早將音量減少了，像是早就知道這個節目中會出現這場表演一般......
老人饒有興趣地欣賞了一下這名演員的傾情演繹，然後呵呵笑道：
“不客氣。”
這似乎是在回應李毅臨走前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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