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龍詫異道：“譚總，何出此言？”
譚雄站起身來，向馮小龍等人走去，“這部戲裡有分量的角色本來就不太多，符合年輕人的角色就更少了，特別是警察這個角色，按照馮導的話來說，是整部戲可以說是舉足輕重的存在……”
說著，他看向鄭謙，露出笑容：“鄭謙，我不是在針對你，機會應該是用來公平競爭的，再怎麼說，《賊行天下》也有我們公司兩千萬的投資，男一女一我沒有什麼想法，但是這個角色，我覺得曹威更合適，他的演戲經驗更豐富，也拿到過百花最佳新人獎……”
此時，曹威也走了過來，向在場幾人打了個招呼，然後向鄭謙抱歉的笑笑：“多多，咱們是兄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個角色，我也想要。”
馮小龍眯起了眼睛，他心底其實有些慍怒，但礙於譚雄投資人的身份，只能強自忍耐，轉而看向鄭謙：“你什麼意見？”
鄭謙能有什麼意見？
當他得知這部戲是由華英傳媒投資的時候，其實心裡就已經有些許不妙的感覺。
他微微搖頭，說：“您是導演，您做主吧！”
馮小龍有些煩躁，接過傅導呂斌遞來的香菸，點燃後，吸了一口，才感覺煩躁稍微祛除，轉而對譚雄說：“譚總，曹威之前犯過什麼事兒，你心知肚明，本來我就不太待見他，你甭拿投資人的身份壓我，我馮小龍還沒窮到讓人隨後插手我的劇組的地步，這個角色，就是鄭謙的，我話撂這了，你隨意，想撤資就撤資，想幹嘛就幹嘛！”
現場一片寂靜。
鄭謙眼皮直跳，來之前就耳聞這位馮導脾氣暴躁，京城地道老炮，這一發飆，果然名副其實，連華英傳媒副總都敢懟，這譚雄看來是投資人當慣了，優越感十足。
或許也沒想到馮導竟然為了一個毛頭小子直接回絕自己，且言辭犀利，讓譚雄一時間竟有些愕然。
呂斌見狀，連忙上前拉住譚雄，苦口婆心的勸道：“哎，譚總，我們馮導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在選角方面一向有忌諱，你幹嘛在這方面惹他呀，鄭謙剛剛的表現您也看在眼裡，的確不錯，而且鄭謙還是華仔特地推薦的，您如果在這方面插手，這一下不就得罪了馮導和華仔兩個大佬了嘛！這買賣太虧了，您說是不是？”
譚雄一把推開呂斌，笑著看向馮小龍：“馮導，看來您是真不怕我們撤資啊？如果是別的戲，看在馮導您的面子上，也就算了，可這《賊行天下》，當初立項的時候就沒人看好，劇本改了幾次您不知道？能不能過審，可不是單純加個警察就行的。實話跟您說吧，我們公司的確有撤資的打算，您這部戲風險太大，我們不玩了還不行嗎？”
“如您所願，我們撤資。”
所有人都懵了。
這三言兩語間怎麼就突然撤資了？
要知道，華英傳媒可是投資了兩千萬啊！
佔了總投資的一半！
沒有這筆錢，這電影還怎麼拍？
就連馮小龍，眼皮子都跳了幾下，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以他馮小龍現在的地位，去拉幾筆投資，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可是，正如譚雄所說，《賊行天下》因為故事性質的原因，風險指數極大，雖然自己特別看好，但耐不住當下大環境所迫啊！
旁邊的徐若英也懵了，這眼看女主角的角色就落到自己的手裡了，怎麼投資方突然撤資了？
譚雄等待著馮小龍的回應，他有七成把握，認為馮小龍會服軟。
一個角色而已，不至於跟兩千萬過不去。
誰知道，馮小龍卻突然笑了，他猛吸一口香菸，然後把菸頭踩在腳下，接著走上前拍了拍譚雄的肩膀：“譚總，這事兒其實你們公司早就打好草稿了，對吧？我就說你丫怎麼莫名其妙要帶人跑來試鏡，原來就是來攤牌的，你說你撤資就撤資，何必搞這麼一出？磕磣誰呢？告訴你，就算只有他媽的兩千萬，老子照樣拍！”
譚雄見馮導不服軟，甚至態度強硬，心頭也是一跳。
對方到底是知名導演，他嘆了口氣，正準備說些軟話。
誰知道，一直默默觀察的鄭謙，此時卻是開口說：“馮導，你缺這兩千萬的口子，後續我湊一湊，大概可以補上。”
這話一出，所有人再一次懵了。
就連馮小龍都驚訝萬分，轉過頭看向鄭謙，眼睛有些明亮：“你……當真？”
“當真！”鄭謙點頭說。
曹威掀起眉毛，冷笑道：“你有這麼多錢嗎？”
鄭謙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看著沉思的馮小龍，露出笑容，等候答案。
此時，徐若英開口說：“鄭謙現在人氣很高的，聽說一個代言都有四千萬，他不差錢。”
這下子，曹威驚的下巴都快落下來了。
我才出國半年，回來就變天了？
鄭謙一個代言竟然有四千萬！
馮小龍思慮完畢，看著鄭謙，突然用力的拍了拍鄭謙的胳膊，笑著說：“好小子，我欠你一個人情。”
然而，鄭謙卻開口道：“但是……我有一個要求，讓我參與劇本創作，您放心，絕不給您添亂，在能過審的情況下，保證劇本質量，如果不滿意，您還用您原來的方案。”
馮小龍讚許道：“這是好事，我剛剛就發現你的創作能力很強，行，我答應了！”
全場所有人都松了口氣，人人皆大歡喜。
只有譚雄和曹威，此時臉色略顯難看。
這就出局了？
馮小龍冷不丁說了一句：“呂斌，繼續試鏡，把閒雜人等清出去。”
副導演呂斌聞言，咽了咽口水，走到譚總等人面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譚雄臉色陰晴不定，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再者說，這劇本本來就風險極大，董事會在投資這件事上本來也是搖擺不定。
這下好了，不用搖擺了。
他點點頭，徑直離開了試鏡大廳。
曹威此時還沉浸在鄭謙一個代言四千萬的訊息當中，臉上的震驚還沒有消散。
等反應過來，眼神滿是複雜，無奈之下，也是連忙跟著離開。
到了外面走廊裡，梅姐和劉冰冰以及一眾正在等候試鏡的演員，看到副導演呂斌出現，一個個都連忙打起精神。
誰知道呂斌根本沒看他們，只是領著身後的兩人向電梯方向走去。
“那不是曹威嗎？”
“他怎麼在這？也是來試鏡的？”
“走在最面前那人是誰？看起來地位很高的樣子，連副導演都這樣殷勤。”
梅姐聽到演員們的討論，清了清嗓子：“你們這就沒見識了吧，走在最前面的是我們華英傳媒副總譚雄，這次《賊行天下》有我們公司兩千萬投資呢！”
演員們一片譁然。
“哎呦，我早該想到的，原來這就是傳聞中的譚副總啊！”
“早知道剛剛過去打個招呼了！”
“可惜，這麼粗的大腿就這樣錯過了！”
“曹威看來是要復出了！”
演員們議論紛紛，大家看向梅姐的時候也滿是熱忱，連帶著對劉冰冰也恭維起來。
劉冰冰明顯有些不適應，只是微微一笑，閉口不言。
正在此時，副導演呂斌送人回來，聽到演員們七嘴八舌的討論內容，心底也來氣了，忍不住出聲道：“投資人在剛剛已經換了，現在劇組沒有華英傳媒的投資！梅姐，管住自己的嘴，不要造謠！”
梅姐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一臉詫異的說：“換掉了？什麼情況？”
劉冰冰也愣住了，想起剛剛譚雄和曹威陰沉的臉色，心底頓時升起一陣不妙的感覺。
呂斌搖搖頭，沒有回答。
只是在現場叫了一個演員，領進了會客大廳，繼續試鏡。
大廳內，馮小龍親切的請鄭謙入座，也沒提投資的事情，只是拿起一個劇本，遞給鄭謙：“你先看看，如果有好的想法，可以提出來。”
鄭謙一口答應，接著便拿起劇本觀摩起來。
這就是《賊行天下》的電影劇本，據說三易其稿，但因為大環境的原因，對於“偷竊”這件事，國家是嚴令禁止的，畢竟觸及到了法律。
而這部電影中，則有大量的不為人知的盜竊手段，所以即便拍完了，想要上映，還得看發行方的關係硬不硬，看廣電給不給批准。
在馮導開始繼續進行演員試鏡後，鄭謙也飛速的瀏覽完了整個劇本。
花費了將近半小時的時間。
看完後，鄭謙心底也輕鬆了口氣。
可能也正是因為三易其稿的原因，所以劇本裡太過陰暗的戲份全部都被刪減過了，結局方面，竊賊們也最終都遭到了應有的法律懲戒。
嚴格來說，《賊行天下》的劇情，跟鄭謙看過的《天下無賊》有六七成的相似。
也就是說，只要《賊行天下》拍出來，鄭謙後續再拍《天下無賊》，指不定就要再被按上一個抄襲的帽子。
這一次，可不比宋子勳那次事件。
那次鄭謙《護花使者》已經登記在冊，早早就出版，擁有完整版權。
所以，可以直接降維打擊施若龍的那首《花心》。
可這一次，《賊行天下》已經備案……
鄭謙如果再拍《天下無賊》，搞不好就會被馮小龍起訴。
但是，雖然劇情走向相似，但在角色塑造、角色臺詞上，卻也是截然不同。
可風險也總是有的。
為求穩妥起見，把這部《賊行天下》直接換成《天下無賊》的劇本，那豈不是完美？
這倒並非狸貓換太子。
兩者雖然劇情差不多，但在角色塑造和角色臺詞上，《天下無賊》比《賊行天下》顯然更精緻和細膩。
再者說，《天下無賊》是經過前世市場檢驗的，當年雖然也被廣電卡過脖子，但最終呈現的版本也的確過審了。
可這《賊行天下》，目睹剛剛譚雄的語氣和態度，顯然資本並不看好劇本能過審。
所以，在試鏡進行中的空閒當口，鄭謙忽然對馮小龍說：“馮導，我有個建議。”
“你說。”馮小龍現在對鄭謙的態度絕對親切備至，他還指望著鄭謙投出來兩千萬呢！
“電影作品的名字可以改一下，規避稽核。”鄭謙說。
馮小龍沉吟道：“我不是沒想過，但咱們拍的這部戲，主題就是講‘賊’的，改成其它名字，就跑題了，所以思考許久，我們團隊都覺得這四個字形容的最貼切……”
鄭謙搖頭：“貼切是貼切，但是，沒辦法過審呀……”
馮小龍笑道：“你說得對，你有這種想法是好事，說明你已經懂了市場的一些規則，說吧，你想到了什麼好名兒了？”
鄭謙拿起筆，在紙板上寫下四個字，遞給馮小龍，緩緩說：“《天下無賊》！”
馮小龍看著那龍飛鳳舞的四個字，只覺得一瞬間全身通透，如同醍醐灌頂。
他迅速的接過紙板後，嘴裡不斷的唸叨這四個字。
越念越入魔，越念越發狂。
一時間，馮小龍的嘴唇竟然都激動的顫動起來：“鄭謙……”
“你這字，是真TM的醜啊！”
……
鄭謙咳嗽了一聲，有些尷尬，“字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名。”
馮小龍猛地拍了一下鄭謙的胳膊，哈哈笑道：“可以，太可以了，鄭謙，從今天起你是我哥，謙哥，牛逼啊，天下無賊，天下無賊，草丫的，我之前怎麼就想不出這樣的名字！太妙了！跟整個電影主題太貼切了，我說之前怎麼總覺得劇本少了點味道，這下有了，就是這個名字，天下無賊！簡直是靈魂之筆，點睛之筆，妙！太妙了！”
馮導的激動被所有人都看在眼裡，一個個都有些疑惑。
聽到四十多歲的馮導大咧咧的喊一個小年輕謙哥，也都是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不過，當聽到“天下無賊”這四個字後，現場的工作人員眼睛也亮了起來。
呂斌聽到後，也覺得妙極了。
相比較起來，“賊行天下”這四個字，就明顯遜色了，難怪稽核老爺們不同意過審。
頓時，現場所有人都鼓起掌來。
……
此時，梅姐剛剛好帶著劉冰冰前來試鏡。
兩人剛剛進入大廳，就看到鄭謙坐在導演旁邊，包括導演馮小龍在內，所有工作人員都是猶如眾星捧月般把鄭謙圍住，不斷叫好，不斷鼓掌，把鄭謙誇的跟朵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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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姐懵了。
什麼情況這是？
劉冰冰也懵了，謙哥什麼時候跟劇組導演這麼熟了啊？
那可是馮小龍啊！百花獎最佳導演啊！締造商業電影票房神話的大導演啊！
現在，竟然喊鄭謙——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