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心情最好、最春風得意的人，那自然是創新中心副主任方世驥，昨天到EDA項目組這裡轉了圈，發現EDA的專案進展比想像中還要快，基本上已算是半成品了，只要報告做得漂漂亮亮遞上去，上頭肯定會有嘉獎下來，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獎、國家技術發明獎幾乎是穩拿的，多加包裝運作，國家自然科學獎也不是夢。
而EDA項目組的人經過自己昨天那頓“殺一儆百”的殺威棒後，現在老實聽話多了，正如師兄姚文城所言，在飯碗面前，沒有誰能不低頭！
最讓方世驥高興的是，那個代號為“Q”、人稱“Q先生”的神秘專家團隊，昨天已回覆他的郵件了，表示明天會在EDA項目組的會議室，遠端與他進行溝通。
郵件裡，“Q先生”的語氣很是客氣，還隱隱表達出對許清巖的不太滿意，以及對換了新合作伙伴的歡迎。
“Q先生”專家團隊可是整個EDA專案的關鍵，方世驥感覺自己已將EDA專案團隊及其科研成果牢牢握在手心裡，又怎會不得意？
驚喜不止這些，上頭大領導的秘書，魯信平居然派了人聯絡，說下午會過來視察，順便安撫一下人心。
這個“安撫”二字，更是讓方世驥吃了定心丸，證明上頭是肯定他方世驥的，並認可這次的分工調整，這樣就算許清巖的老師姜為先院士出面，也別想再翻盤！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這可以說是方世驥此時的心情的最好寫照。
哪怕是今天下著雨，天色有些陰沉，也沒影響到他愉悅的心情。
他早早就讓人將會議室打掃乾淨，換上花團錦簇的盤栽，將會議室打扮得喜氣洋洋，還掛好了歡迎魯大秘的橫幅。他的如意珠盤打得很響，想趁著魯秘書來視察時，與“Q先生”進行直接對話。
到時“Q先生”的認可，一定會讓魯秘書對自己另眼相看，最終把情況反饋到上頭的大領導那裡……以後自己取代師兄姚文城，成為這處創新中心的正主任，也是不是什麼辦不到的事！
下午兩點，方世驥與姚文城親自迎來了視察的魯信平秘書一行，兩人都極熱情地與魯大秘寒暄，又帶他看了下幾個專案的成果，EDA專案自然是最後的壓軸，兩人還有意無意地“踩”了許清巖兩腳，明面上表揚他工作努力，都累倒在工作崗位上，實際上卻是暗示許清巖水平不行，只會瞎忙，導致EDA專案進展緩慢。
方世驥更是拍著胸膛保證，他接手後，用不了一個月，就能推出測試版，爭取早日讓國內的晶片廠商有高階的國產EDA可用……
魯信平也摸不準楊領導的心思，不過許清巖是秦克的老師兼師兄他還是知道的，秦克是楊領導跟前的紅人，魯信平自然不會踩許清巖，只是澹澹笑著，客氣地表揚幾句創新中心的科研成果。
談笑間眾人來到了會議室，方世驥看看時間，馬上就到約好的下午三點了，便陪笑道：“魯大秘，正好您們安排的特別專家‘Q先生’也要與我們這邊連線，您看……”
魯信平心中微動，這個“Q先生”連他也不清楚是誰，不過最近偶爾能從領導嘴裡聽到過，有這樣的機會，他當然不會錯過，便點頭坐下。
方世驥示意技術人員開啟那個電腦裡專用的軟體。
這個不知名的神秘軟體還是“Q先生”昨天在加密郵件裡提供的，說只有透過這個軟體，才能與他對話。
說來也奇怪，一般這樣來歷不明的軟體，青檸作業系統是不會允許安裝的，這個神秘軟體卻能透過“小青”的稽核機制，順利安裝到系統裡，讓方世驥嘖嘖稱奇。
開啟軟體，聯系人一欄自動出現了一個“Q”的頭像。
三點整，“Q”主動彈出了影片聊天的申請，方世驥有些意外，但還是示意接通了，會議室裡自然也是有攝像頭的，很快影片聊天接通了，顯示出這邊的畫面，對方那邊只有一個巨大的紅色“Q”字元，沒有人像，也沒任何背景。
然後一個語調古怪的機械音便響了起來：“我是Q，對面哪位是方世驥主任？”
聲音顯然是經過處理，語頻語速都在動態變化，也可能是直接文字轉化為了語音，反正從聲音是絕對無法判斷對方的身份。
對方越是神秘，方世驥越是能確定對方的身份，在這樣的技術大牛面前他可不敢託大，忙客氣道：“Q先生您好，我是EDA專案的新負責人方世驥。”
“羅鍵呢？”
“Q先生您好，我是羅鍵。”總工程師羅鍵沒資格走近領導身邊，只能在幾步外候著，這時聽到Q先生的問話，忙上前回答。他心裡忐忑不安，昨晚Q先生在郵件裡作了保證，可今天忽然又說要與方主任連線對話，這可是連許清巖主任都沒有過的待遇啊！會不會是Q先生又變卦了？
只聽到Q先生又道：“待會沒問到你，你和你身後的技術人員，一句話也不許說。”
羅鍵疑惑地點了點頭：“是。”
“方主任。”
“我在。”
“想成為讓我認可的EDA專案負責人，就先回答我幾個問題。聽說你有軟體工程師的證書？”
“是的。”方世驥為了讓Q先生“臣服”，在之前發給Q先生的郵件裡詳細寫過自己的科研經歷和學術成果，自然包括各種證書。
Q先生的介面忽然變了，從一個大大的紅色“Q”變成了一段程式碼。
“請方主任解釋一下這段程式碼的意義，以及哪裡有問題。”
方世驥一怔，額上開始冒出鬥大的汗珠。他確實曾翻過幾頁程式設計的書，但根本沒耐性認真學，尤其是透過關係拿到證書後，更是將那點看過的知識全拋到腦後了。他是做管理的，管的是人，只要下面的工程師、技術人員會程式設計就行了，他哪用得著花那麼多時間去學去記這些知識？
所以看到這段程式碼，他便傻眼了，勉強答道：“呃……這是一段……一段有關指標的程式碼……應該是……判斷x是否生效？”
會議室裡人不少，因為方世驥打算讓EDA項目組的人都知道Q先生是支援自己上位的，特意還請了總工程師羅鍵和十幾個技術骨幹過來參會，這時一眾技術骨幹都差點要笑出來。
這段程式碼並不算複雜，基本上認真學過三個月程式設計的人都能輕易答出來，結果這方主任答得頭耳不對馬嘴，估計是從程式碼裡面的英語關鍵字翻譯過來後瞎蒙的。
只聽到Q先生不悅道：“哦？難道拿到軟體工程師證書的方主任，會覺得這段程式碼太難了？這應該是程式設計的基礎知識吧？我很懷疑你的證書是怎麼來的。”
方世驥用眼角餘光看了眼旁邊面無表情的魯大秘，心裡把這個胡亂出題的Q先生罵了個狗血淋頭，這時他已隱約感覺不對勁了，勉強笑道：“昨晚沒睡著，一直熬夜看EDA的資料，現在腦子還沒轉過來……”
旁邊的姚文城見勢不妙，幫腔道：“Q先生，方主任最近為了順利接手EDA專案，確實把整副心思都放到了EDA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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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先生不置可否，又道：“那我就問有關EDA的問題。目前EDA採取了什麼架構，為什麼要採取這樣的架構？”
方世驥昨天還是翻過下資料的，只是沒細看，這時哪裡答得上來。
如果平時還好，他實在答不上來，可以給個眼色讓旁邊的跟班幫著回答，可現在魯大秘就在身邊，羅鍵等人又被Q先生在一開始就封了口，根本不能助答。
方世驥後背全是汗水，尤其是魯大秘臉無表情，他更慌了兩分。
這可是大領導的秘書，今天的事先不說能不能過得了Q先生的考驗，光是自己這表現被傳到大領導那裡，自己在大領導那裡哪還有什麼好印象可言？
這個可惡的Q先生，事先又隻字不提要考驗之事，不然自己就真的熬夜準備了，現在這樣，不是分明讓自己難堪嗎？
但此情此景下，哪怕他在心裡罵娘，也只能硬著頭皮結結巴巴道：“好像……好像是模塊化還是框架式……”
“呵呵。”
Q先生用機械音發出的“呵呵”在會議室裡迴盪，帶著清晰的諷刺意味，羅鍵等技術人員聽得心頭大爽，有大膽的忍不住嘿地笑了出來。
“這就是你通宵學習的結果？我很懷疑你的學習能力及不及上小學生，方主任，你太令我失望了。”
方世驥臉色脹紅，低聲道：“Q先生，我是專案負責人，不是技術人員，我只需要懂管理……”
“管理？連最基礎的知識都不懂，你憑什麼管理EDA團隊？遇到技術難關你能幫忙協調解決？還是你能根據專案內各個部分的難度來調整人力資源？什麼都不懂的廢物，有什麼資格站到我面前！許清巖呢？讓許清巖滾出來回話，他怎麼敢將專案交到這樣的廢物手裡？難道我們的心血就這樣不值得重視、可以讓人隨便輕賤糟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