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克和寧青筠的這趟出國依然是悄悄的，學校裡知道的人並不多。
但清木大學依然服務得很貼心，早早就替秦克和寧青筠做了充足的準備，兩人從機票到簽證幾乎都沒操心過，只需拎包坐專車趕往機場上飛機便可。
寧青筠自從高三的生物奧塞IBO結束後，就再也沒出過國，這趟能出國分外高興，而且秦克還特意安排了兩天的旅遊觀光行程，更是讓她感覺到暖心。
“秦小克，我們真能在聖弗朗西斯科多呆兩天嗎？”坐在飛機的商務艙裡，寧青筠有些不安地小聲問旁邊的秦克。
她其實是知道兩人這趟出行並不容易，看看除了陳蘭和陳明這兩個相熟的面孔隨行外，還額外增加了三個陌生人作為後勤人員陪同就知道了。
秦克卻認出這額外的三人都是“熟人”，曾一起到過普林斯頓的孫利文、鄭海橋就不提了，第三個也是熟人，正是三天前曾在近春園助他一臂之力的清潔工。
只是此時清潔工已換上了一身休閒西服，顯得儒雅而有氣度，對外的身份是清木大學後勤處的教職人員衛鋒。
秦克心裡有數，只有已榮升為副教授的孫利文是真正的清木大學教師，其餘的鄭海橋和衛鋒，真實身份應該是陳蘭與陳明的同僚，上頭安排來專門保護他和寧青筠的，只是平時負責在校內的護衛工作而已。
除了這四人外，這趟出國估計還有其他的隱蔽保障力量，秦克沒看出來罷了。
反正一句話，為了讓他倆出國來參加學術報告、為國爭光，估計上頭耗費了不少人力物力。
甚至提出可以帶寧青筠在聖弗朗西斯科觀光旅遊，也是陳蘭代為傳達上頭的指示——至於這個建議，是出乎彌補寧宗訓、紀秀玉夫婦的心態，還是對秦克二人的特殊優待，就不得而知了。
秦克也沒客氣，既然有這樣的福利，那就好好享受唄。
所以他早早就旅遊的路線安排提前和陳明說過了，陳明只回覆了三個字：“沒問題”，秦克就徹底放下心來。
只是這些內幕和細節，秦克都沒和寧青筠提過，他不願讓小白菜也為這些事情而憂心，影響到心態。
寧青筠只需要認認真真地做好學術報告，然後開開心心地隨他一起遊玩就行了。
所以秦克笑著揉揉她的秀髮：“當然可以，你到時放心跟著我走就是了，其他的事不需要多想。不只是這次，以後我們也會有出國的機會，只要條件允許，我都會帶你看看當地的景點和人文特色。人生就是看過足夠多的風景，才會更顯得有意義，對不對？”
寧青筠幻想了一下，小臉不自便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雖然以她喜靜不喜動的性格，對於出國旅遊觀光並沒太尋常女孩那樣雀躍與期盼，但想到能和秦克走在異國他鄉，留下美好而珍貴的回憶，心裡就有種甜甜的感覺。
……
科學突破獎，英文“Breakthrough Prize”，每年評選一次，至今只評選了十屆不到，還是個比較年輕的獎項，但在國際上極受認可，被國際學術界譽為“科學界的奧斯卡”，以獎金豐厚而著稱，也是科學類獎項中獎金最高的獎項。
這屆的科學突破獎總獎金超過2000萬dollars，共設生命科學突破獎、基礎物理突破獎、數學突破獎，每個獎項的總獎金都是300萬dollars，由獲獎者平均分享。此外還有物理新視野獎、數學新視野獎，名額一般是6個，單項獎金是10萬dollars，這是針對作出傑出成果的青年物理學家和青年數學家的獎項，獲獎者往往在35週歲以下。
如果作一個簡單的類比，那數學新視野獎就像是國內的鍾家慶數學獎，而數學突破獎則像是陳省身數學獎，不過評選物件是全世界，名聲更大，在國際學術界的認可度也更高。
世界最有名的夏裔數學家，人稱數學天才的陶教授也曾在四十歲時拿過這個數學突破獎。
科學突破獎包括學術報告環節與評選、頒獎環節。是的，它的最終獲獎名單在會議期間無人知曉，一直到最後一天，經過評委們的集體投票表決，才會確定名單。
相對公平的評選，也是科學突破獎較受國際認可的主要原因。
當然——公平是相對的，往往只有作出了傑出的學術成果、且受邀參加報告會、作45分鐘或者1個小時學術報告的學者，才有成為候選人的資格。
如果沒受邀，那很抱歉，要麼等下一屆，要麼就是完全沒機會了。
這當中既有學術成果是否出名的因素，也有其它複雜的因素。
秦克和寧青筠獲得邀請，主要是託兩的學術成果太過耀眼，尤其是秦克在普大學術報告會上的表現太過驚豔，無法讓人忽略。
這一屆的科學突破獎學術報告會會議地點，是在聖弗朗西斯科的矽谷，NASA下屬的艾姆斯研究中心。
秦克和寧青筠乘坐的飛機在第二天抵達了在聖弗朗西斯科，早有專車等在機場裡，直接將一行人載到了會議的地點報到。
艾姆斯研究中心是一個在世界科研界相當有名氣的研究實驗室，主要研究方向是航空科學、天體生物科學和生命科學，總的來說就是研究與外太空有關的科技，包括了探索外星生命。
它們的科研成果也有不少應到了民用範疇，比如有著“太空零壓力宇航棉”之稱的記憶海綿，就是艾姆斯研究中心研究出來，並從醫用走向民用，最終走進千家萬戶，對於改善睡眠質量發揮著巨大的作用。
秦克和寧青筠早聽聞過這個艾姆斯研究中心的大名，對能到這裡參加學術報告還是有點小激動的。
這次的學術報告會也有個參觀的環節，雖然只有短短的半天，但也足以讓立志於走上科研道路的兩人充滿了興趣與期盼。
到艾姆斯研究中心的報到處簽名領取了會議流程和注意事項、小禮物後，秦克等人並沒有住到會議方指定的酒店，而是由接機的司機帶著，住到了兩公裡外的另一家波士頓酒店。
秦克和寧青筠對這些安排自無異議，也沒關注，反正跟著陳明他們走就沒錯了。
清木大學數學系的副教授孫利文對兩人極為熱情，得益於上次陪同秦克到普林斯頓作學術報告的期間的表現，他順利地告別了講師身份，評上副教授。
有次又有了陪同秦克出差的機會，他哪會不好好表現。
他顯然做足了功課，沿途給兩人各種介紹當地名勝，像極了合格的導遊。
到酒店入住後，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刻意，安排秦克和寧青筠住的是雙人套間，就是那種有大床房，也附帶一間小床房的套間，和兩人在陳省身數學獎頒獎典禮上住的套間類似，只是更豪華更舒適些，推開窗戶就能看到矽谷裡許多世界著名的公司LOGO。
這樣的套間安排非常貼心，無論這對小情侶的關係發展到哪個階段都合適，秦克不得不感嘆一下國人的服務意識就是一流。
秦克自然而然地選擇與寧青筠一起住大床房，寧青筠紅著小臉並沒有反對，原本兩人在新房子裡就是一起住主臥的，雖然不時會受些折騰，但寧青筠還是更喜歡抱著秦克睡覺，會有種特別的安全感，也會睡得更香更舒服。
收拾好行李，兩人又衝了個澡，才有空翻看起拿到的會議小冊子。
翻到某一頁時，寧青筠的眸子忽然瞪大了。
因為她發現不只是秦克，連她也同時名列數學突破獎與數學新視野獎的候選人名單中！
寧青筠沒想到自己居然也進入了候選人之中，頓時有些緊張起來。畢竟她一直以來的心態都是作為秦克的助手而已，只需要全力配合好秦克、讓男朋友爭取到數學突破獎就好，現在忽然發現自己也成為了主角，自然會有些坐立不安。
尤其是翻看小冊子裡的數學報告議程裡的主題和報告人介紹，其餘候選人，不管是新視野獎還是數學突破獎裡的候選人，清一色全是正教授級別，要麼是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普林斯頓大學、哈佛大學、劍橋大學、巴黎高師等世界頂級名校任教，要麼是在帝國理工學院、京都大學、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等世界著名的科研機構裡從事數學研究工作，報告經驗豐富，學術成果豐碩，更是讓她覺得心裡沒底。
畢竟最終能不能拿到獎項、能拿到哪個獎項，還得看兩人在一個小時的學術報告會上的表現了。
按往屆的經驗，論文在頂刊上發表出來只是成為候選人、有資格參加評選的一個前提條件。能否在學術報告會上以高超的學術水平與完美的學術表現來打動評獎的專家評委們，得到他們乃至與會學者們的認可，才是獲得獎項的最關鍵因素。
秦克也看到這一頁了，倒覺得是個意外之喜，他笑著安慰道：“不要緊張，原本我們的安排裡，你就有半個小時的報告時間，負責講解證明波利尼亞克猜想部分，只要好好表現就好。”
見寧青筠小臉繃緊地點著頭，秦克伸手捏了捏，感受著少女臉蛋肌膚的Q彈嫩滑，故意語帶囂張道：
“筠兒，你要有信心，別人在簡介裡寫的學術成果再多，也頂多是證明了一些小猜想而已，甚至有一半候選人連小猜想都沒證明出來的，與他們相比較，咱們獲獎的機率無疑會大幾倍。所以，只要在報告會上好好表現，證明自己的實力就行了。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嗯，我……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寧青筠用力地點著頭，既然意外地有這樣評選的機會，寧青筠還是想儘可能地拿到獎項，哪怕是新視野獎也好，既能為國爭光，也能向爸媽報喜。
單馬尾少女的語氣依然有些難掩緊張，捏緊小拳頭的樣子卻顯得分外可愛。
秦克忍不住一把將她抱住，狠狠地親了會，才指著候選人中的一個鷹國學者笑道：“看，筠兒，咱們還真看到一個老對手了，不知道他還會不會來參加這個學術報告會，哈哈。這可是個對科學突破獎志在必得的傢伙，為此不惜丟擲了弱波利尼亞克猜想的證明出來。看到這樣的對手，你是不是信心又增加了幾分？”
寧青筠小臉還紅撲撲的，剛才差點透不過氣來，不過這樣的親暱確實讓她的緊張情緒得到了緩解。
少女順著秦克手指的方向望去，見是劍橋大學的來昂斯·鮑維教授，報告主題是《證明對所有奇數k，存在無窮多個素數對(p， p + 2k)》，也就是傳聞中的弱波利尼亞克猜想。
寧青筠不由不哧一笑，現在兩人將波利尼亞克猜想完全證明了出來，這個鮑維教授的學術成果完全失去了意義，怕還真不敢再來參加報告和評選了，除非他有了新的更棒的學術成果。
看看時間，距離晚餐還有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時間，秦克乾脆拉著寧青筠坐到床上，然後摟住少女那柔軟如細柳的纖腰，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嗅著她動人的有如青檸的澹澹體香，一起翻看小冊子，分析著“敵情”。
“咦？有點意思啊，這屆裡有兩個數學突破獎的候選人，是以前拿過數學新視野獎的。”
“還有這個江泉生，居然還是咱們夏國人……哦不對，他是米國國籍，不算是咱們國家的人。這傢伙倒有些本事，拿過福特獎，還拿過聯邦數學學會的奧斯瓦爾德·維布倫幾何學獎，擅長算術代數幾何領域方面，在頂刊裡發表過兩篇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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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秦克和寧青筠正一起以既甜蜜又輕鬆的心態分析著敵情，其餘候選人也同樣在拿著小本子分析著他倆，只是臉色凝重得多。
當中就包括了剛才秦克提及到的江泉生。
這個江泉生目前是密歇根大學數學系的正教授，今年42歲，加入米國國籍已快十五年了，全家人也已移民到了米國。
他對秦克並不感冒，甚至有些反感，尤其是因為當初秦克在普林斯頓作學術報告會後，接受記者採訪時說過的一句話，讓他聽起來覺得份外的刺耳。
——“如果這個獎要加入米國國籍才能拿到，我會拒絕，一個獎項如果連國籍都不能跨越，又如何能讓人相信它的評選能客觀公正？何況我愛我的國家，沒任何一個獎勵能讓我改變國籍。”
當初為了拿到聯邦數學學會的奧斯瓦爾德·維布倫幾何學獎，也為了事業有更好的發展，江泉生選擇加入到米國國籍，秦克這句話簡直就是打了他的臉，他怎會心裡舒服？
偏偏秦克取得了的學術成果又太過出眾，成為了這屆數學突破獎的熱門人選。
以江泉生在算術代數幾何方面的成就，是很難贏得過秦克的。
他咬了咬牙，事到如今，只能行險拼上一拼了。
他主攻方向是算術代數幾何，但二輔是數論。
江泉生開啟了膝上型電腦，螢幕上顯示著他準備更換的新的論文標題——
《證明黎曼猜想的第二組表示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