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和尚, 你抓著我做什麼？”茶樓內剩兩人，阿洛仰頭盯著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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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無眸光溫和，話語聲也很平和的樣, 反問：“那你又做什麼跑？”
阿洛語塞了一下，瞪：“我不跑讓你抓嗎！？”
剛才在那酒樓中，看檀無的一瞬間，阿洛的確下意識就想往外跑，結果窗戶都沒跳去，就被捉雞仔似得捉回來了。
“你若不跑, 我自然也不會抓你。”檀無溫聲說。
和尚面色如常, 不像是要找她算賬, 看她的也與之前沒什麼差別, 阿洛那醋飛了的理智終於恢復了一。
她遲疑了一會兒, 不自覺掐住指尖, 小小聲問：“你……不恨我？”
檀無沉默片刻, 慢慢鬆開困住她的手，在少女因為這個動作變得黯淡的眼眸中, 緩緩搖頭：“不恨。”
阿洛：“那你……”
藍衣僧人默然許久，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在困惑。
的黑眸不再如往常那般豁達從容，猶如高遠遼闊蔚藍天空，飄起了幾朵白色的雲彩。曾經空曠到一望無際的眼底, 也開始有了其事物的存在。
“貧僧不知。”
移開了視線，沒有看那明媚的紅衣少女，目光落在虛空中，彷彿自言自語一般說：“為何留你在身邊，為何一再容忍你, 為何想讓你一直贏下去，為何不願看你與人雙修，為何至今仍不恨你……貧僧思索許久，始終未能解惑。”
“貧僧這一生，三十餘載，的人無數，每一個都如眼雲煙，唯有你，是那唯一的例外。”
那眉目清寂的和尚，對著怔愣的紅衣少女，如此說。
阿洛呆滯地看著，覺心頭震動，心底湧一股融融熱意，直往臉頰衝。
這和尚竟然還問她：“你知曉這是為何嗎？”
阿洛緊緊抿唇，壓抑住揚的嘴角，然那雙明亮是杏眼還是不自禁往下彎，彎成一輪甜甜的小月牙兒。
“我當然知。”她鎮定地頭，口篤定。
和尚黑眸沉靜，定定注視著雙頰緋紅的少女。
她白皙的小臉紅撲撲的，似乎遇了極好的事，開心的緒毫不遮掩地顯露在面龐，臉頰的紅潤如同四月芳菲的桃花瓣，都飛了玉扇般的眼角。
檀無突然低聲：“不知為何，此刻忽然想碰一碰你。”
“嗯？”阿洛表微愣，“碰我？”
和尚濃長的眼睫顫了顫，像是不堪忍耐般抬手，修長素白的手指輕輕撫少女嫣紅的眼尾。
溫熱指尖觸碰到少女的肌膚，果然，一如想象中的滾燙。
男手指骨節分明，根根如玉，輕撫在少女嬌美的臉龐。
垂眸注視著她，烏黑的眸靜謐如海，不起一絲波瀾。似乎真的是在單純碰一碰她，沒有任何其的想法。
溫暖的指腹壓在眼角，帶來微微的熱度與癢意，阿洛下意識閉了閉眼，那手指便趁勢在她眼下細細摩擦了幾下。
肌膚相貼，體溫交融，的動作輕柔緩慢，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繾綣的味。
她閉著眼睛，聞手的檀香，那是佛串的香味，好的烏檀木被整日捏在掌心，指間便都是這樣的香，淡淡的，又經久不散。
這還是不久前，阿洛現自己的裙也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淡香，才現原來是腳那顆珠染去的。
她睜開眼，那手也恰好收回，的聲音低沉醇厚，嘆息一般說：“失禮了。”
阿洛：“……”就真的碰一下？她眼睛都閉好了！
察覺到她無言的，檀無低眉斂目：“抱歉，我也不知為何……”
“真是個呆和尚！”
阿洛罵完，毫不猶豫抬手勾住的脖，踮起腳尖，嘴唇貼的唇，蜻蜓水吻了一下。
放開的時候，阿洛以為和尚會愣住，結果檀無仍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色沒有半變化。
“和尚，你不覺得奇怪嗎？”
檀無沉吟片刻，回答：“雖覺奇怪，亦有歡喜。”
說完，合掌於胸，低低念了一句“善哉”。
“和尚，你破戒了還覺得歡喜？你還是不是和尚？”阿洛笑。
“歡喜並非為破戒，是因為看清了自己的心。”
阿洛稀奇地瞧著，覺這個會說話的和尚比之前那個順眼多了，才半個月不，坦誠地叫她都有些臉紅：“那你看清心有什麼？”
無聲抬眸，一如初時那樣，明亮又澄澈的眼眸，藏著風的自在、天的高遠、地的廣闊、水的溫柔。
明明是狹長勾人的桃花眼，可她與相識至今，從未在面容看到一星半的妖異，有令人心安的溫潤與慈悲。
檀無緩慢說：“我心中原本裝著這世間一草一木、一蟲一魚，以及無數受苦受難的世人。可你從人群中走了來，有了屬於自己的地方，那個地方住著你，再也裝不下人了。”
說這番話時，仍然一臉的風平浪靜，似乎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阿洛聽得心甜滋滋，又不想表現得太高興，這樣多掉面呀！
她才、才不稀罕當的心人呢！好像在心有塊地方住，很難得似得。
雖然說得含蓄又模糊，但她還是聽懂了，這就是在向她告白！想不到這個家人，不聲則已，一聲就是一記直球，打得她猝不及防。
小妖女眼睛都笑眯了，臉紅紅揪著衣袖，嬌嬌：“和尚，我這有個驚喜，你要不要知？”
檀無：“什麼驚喜？”
阿洛壓低聲音，還轉頭看向四周，這會們還在茶館，衛之獻離去之後，街人開始慢慢多起來，茶館中倒沒人來，就連老闆都不了影。
大概之前聽說阿洛是魔教妖女，大家都嚇跑了，不敢湊來。
“你湊近些，我告訴你。”阿洛衝和尚示意。
檀無依言俯首，湊近了她一些，接著便感覺耳邊一熱，伴隨著歡快的話語聲，少女潮熱的的息都噴在耳畔：“恭喜檀無大師，你要當爹啦！”
下一瞬，“咯”一聲輕響，隨即便是“噠噠噠”珠滾落在地的聲音。
藍衣僧人掌中烏黑的佛串，又一次被不小心掐斷，譁啦啦滾了一地。
阿洛：“哈哈哈！”
終於破了和尚那張雲淡風輕，好像什麼都成竹在胸的臉，她這下是徹底心滿意足了。
最後那些珠，是檀無一顆一顆從桌凳底下、各種犄角旮旯撿回來的，好在一顆也沒少。
阿洛倒是想幫撿來著，結果剛彎下腰，就被阻止了。
撿完珠，檀無便背行囊，帶她了茶樓，又去對面的酒樓將她的小紅馬牽來。
阿洛一也不遲疑，準確從馬廄找她的小紅馬，眉頭一皺現事並不簡單。
“你早知我跟在你後面？”
她騎馬，檀無牽馬韁，一如從前，二人相攜晃晃悠悠往前行，穿街巷走漫漫長路。
家人不打誑語，和尚也有問必答：“是。”
阿洛眉一揚：“那你還當做不知？”
檀無：“……”像是想不到合適的回答方式，默了默才，“我以為……你不願我。”
阿洛一下就生了：“要不是你身邊跟著別的女人，我怎麼會不願你！以後你不許帶其女人走！”
“不要生，我的錯。”和尚溫聲說著，轉頭看到什麼，“那邊在賣糖葫蘆。”
阿洛瞬間被轉移注意力，她倒是想再一會跟翻爛賬，偏偏最近特別喜歡吃酸的東西，每次到賣糖葫蘆的扛著那紅彤彤的糖葫蘆架，嘴就不自禁分泌口水。
檀無自去那邊買糖葫蘆了，其實以前兩人也常這樣。阿洛是個貪嘴的，去到一個城鎮就想吃當地的美食，有時候碰人多，她又懶得去擠，就會叫和尚幫她排隊。後來現這和尚不管怎麼使喚都任勞任怨，便次次都叫去給她買。
叫的次數多了，檀無養成了習慣，到她喜歡的吃食，下意識就會給她買一份。
今日天光明媚，湛藍的天穹飄著幾朵棉花一樣的雲，這座南方小城中，走在街的人都看，那騎著一匹小紅馬的紅衣少女，自那眉目寧和的藍衣僧人手中接一串紅彤彤的糖葫蘆。
少女彎腰俯身，明豔的小臉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僧人脊背挺直，抬眸看著她，眼角眉梢氤氳著滴無聲的溫柔。
這樣的兩個人，本不該現在一起，可們偏偏現在一個畫面。有人向們投以異樣的目光，可二人都像是不曾覺，亦或是不曾在意。
馬蹄踢踢噠噠，走青石板街，擦匆匆往來的人群，那一紅一藍的影漸漸被前方的屋脊遮擋，再也瞧不了。
大概離開那座城三四天，阿洛與檀無穿一片紅楓林，初冬時節，天已經變得寒冷了，就連紅楓葉都開始往下掉，綿延幾地面都是一片紅豔豔。
她突然心血來潮，問檀無：“和尚，我們這是在往哪去？”
以前她都是跟著走，從來不問路的，因為她知檀無也沒有方向，遊歷就是隨意亂走，沒有固定的目的地。
這回她現，檀無一直在朝一個方向走。
和尚平靜說：“去菩提寺。”
阿洛：“什麼？？？”
這是要帶她家長！？都不提前通知一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