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黃宗羲沉默。
屋內的方以智，傅山，曲浩然，張煌言等也沉默了。
晉王的拒絕意味即使與清國的戰爭獲勝，他們的未來也會面臨皇權與傳統的雙重絞殺。而鄭成功在得知李定國的態度後，自然也表態不會接受第二任宰相的提議，選擇退而觀望。
鄭成功的如此表態大家都不意外，他們本來以為李定國會接受，但沒想到事與願違。
作為陰謀家的曲浩然，已經軍事家的張煌言自然不會害怕這種鬥爭。
但是他們都理解顧炎武的悲哀，畢竟要這種道德君子舉起刀，而在以後的鬥爭不可避免的會傷害無辜的人，這些是他一時無法接受的。
曲浩然看了看張煌言，張煌言自有三千本部，他肯定是不想交出去讓李定國打散重編的，而曲浩然掌握著五百多人的密探，又有勾連清國的渠道，並且掌握著董亮不斷向大明秘密運輸的火器。
這些他同樣是不可能交給李定國的。
而負責火炮，火槍，蒸汽機的方以智自然也不能投靠李定國，如此算下來，事情還不至於陷入無可挽回的地步。
而顧炎武的做法，其實也是繼社大部分的意見，畢竟那未來的藍圖太過模湖，他們現在最重要的便是合力將清國的威脅徹底消除。
顧炎武沉默了許久，見屋內的人也陷入了低沉的情緒，知道自己必須振作起來，不能將這些消極的情緒傳遞下去。
於是他振聲說道：“明天將先生的檄文公佈吧！就算咱們最後壯志難酬，那至少也發出最閃耀的光！”
眾人一聽，頓時有些驚訝，董亮這檄文早就尤曲浩然帶給了繼社，雖然對於裡面的內容大受震撼，但是考慮到如今社會文化土壤，都一致同意了暫時封存這篇檄文。這也是不想公然與皇權對立的體現。
但是顧炎武在做出如此讓步後，由發出這一檄文，無疑也表示他戰鬥的決心。
短暫的沉默後，眾人一致爆發出了贊同的聲音。
這檄文一發出，也代表著他們已然不可能與皇權躪合。
第二天南京的報紙就刊出那封反帝反封建的檄文。
“自三皇五帝到如今，歷經四千餘載，四百八十餘帝，諱明如文帝、太宗繁星幾點，謂暴者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皆是豺狼成性，率獸食人。搜刮四海之才，果腹一人私慾。
君奉臣祿，一絲一毫皆是民脂民膏，倘使珍愛節用，萬民尤為可想，然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萬民血肉以供奉尤嫌不足，可謂天地之巨寇，百姓之蛀蟲。
官府這，君主之爪牙，無一絲一毫生產，所用，所行，皆是百姓賦稅供養，本應是一管家之奴僕，卻磨牙嗜血，視百姓為豬狗，美其名曰為天子牧民，牧者牛羊也，是以將生身父母，公然視為牲畜，尤覺不愧？尤覺不恥？但一絲仁善之心，便無如此喪心變狂之舉。
文王制禮定八荒，上古之時有國民，野民之分，國民者為國賦稅，與君主百官共治天下，大小國事，皆有公民大會，決於一堂，而非一人之獨夫手中，是以百姓殷實，不受奴役欺壓，周朝有八百年天下。
然，人心鬼魅，天子，諸侯貪弊無度，私慾橫生，巧炸謊言於天下，謂天下不可一日無君，攬權於己身，百姓不查，空手交出手中權力，是以百姓淪喪，天下復亂百姓墮入無間地獄。幾百年一輪迴，百姓任不得超生！
而今繼社，以復先聖之法於己任，委曲求全，讓天子垂拱而治，萬民擇賢良充宰相。天子祭天，宰相治民，各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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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由萬民而擇······”
這封檄文可謂石破天驚，到不是說，虛君實相如何驚天動地，而是繼社如此公然，不加顏面的指責皇帝為天地大道。
可謂讓這君臣父子這一倫理深入人心的百姓深受震動。
至於萬民擇相，在一個月前，南京城內城便出了這麼一個事，選了顧炎武作為江寧巡撫，當然那是大家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沒當是一回事。
但是隨著顧炎武競選承諾一一兌現，比如廢除某某苛捐雜稅，比如開設粥棚，老幼福利院等等舉措，讓這百姓第一次享受到了一絲絲權力。也覺得這個虛君實相其實不賴。
畢竟那個懦弱的皇帝，實在擔當不起萬民的期待。
虛君實相聽起來也還不錯，皇帝的顏面即抱住了，百姓也得到實惠，何樂而不為。
而南京經過這幾個月報紙的瘋狂鼓吹，也有了一定的群眾基礎。
但是李定國與鄭成功在得到這份報紙後，就不這麼想了，繼社此舉幾乎是公然的與皇帝決裂，他們若不表態，事後追究起來，一樣逃不了干係。
最關鍵的是，繼社在報紙上說自己此舉不是為了爭權奪利，反而因為戰事緊迫，為了軍國大事，不計個人得失，決定將軍隊交出去，由晉王改變。
這一番表態與動作，無疑讓繼社的在百姓更加支援，同時也將他們倆架到火上烤。
反對吧，不利於團結。
不反對吧，時候追究，自己又倒黴，左右為難。
然而繼社也沒讓他們倆難做。
他們此舉是為了明心智，不是為了樹敵，也當面前來。讓他們些文章，然後刊登在繼社的報紙上，公然駁斥。
這樣一來，事後追查，他們也能堵住悠悠之口。
李定國與鄭成功見狀自然也是沒有意見。對方能替他們這麼想，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否則以繼社在南京的基礎，若有些分裂，他們是連城都進不來的。
尤其是傅山的牛痘技術在江南廣為傳播，懲治奸惡，廢除苛捐雜稅，廢除戶籍，喊出人人平等，是很得南京百姓支援的，在加上又火槍火炮這樣的大殺器，若是一心想著裂土分封，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一想到他們要與這樣一群深受百姓愛戴，並且註定青史留名的人物作對。
李定國與鄭成功一時也惶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