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說完這句話之後，才發現休息室的兩個人是抱在一起的。他十分尷尬地咳了一聲，不好意思道。
“那個、咳，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去看班長了！”
李密說完就溜，陳若玟倒是沒有半點被人撞破了好事的尷尬，鬆開白謹言，從椅子上起身，淡定地不得了。
“那就去看看她。”
回到病房，就看到郭靜沅的主治醫師正在為她做簡單的檢查，趙炎十分本分地站在一邊，而潘潘……早就拿著陳若玟的銀行卡出去吃飯了。
看到陳若玟進來，郭靜沅虛弱的眼神迸發出了一絲光彩。
“若……”
陳若玟比劃了一個手勢，阻止她開口。
“別說話，先讓醫生檢查一下。”
主治醫師檢查了一下郭靜沅的情況，又問了她幾個問題，在自己的日誌上記了幾筆。
“病人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但是身體情況不是很好。”他寫了一張單子，直接遞給了陳若玟。“這是下個療程的藥物清單和建議治療方案，病人家屬跟我過來記一下注意事項。”
陳若玟目光一閃，主動跟著醫生離開，白謹言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這幾人離開後，一直站在後方沒有什麼存在感的趙炎突然對李密笑了笑。
“郭小姐多日不曾進食，想必也有幾分餓了，醫院外面剛好有一家病人餐館，需不需要我去給郭小姐買些流食？李同學有什麼想吃的嗎？我一起帶回來。”
郭靜沅昏迷這幾天一直有輸營養液，所以醒來其實並不是很餓。不過，有一種餓叫“別人覺得你餓”，所以趙炎話音剛落，李密就恍然大悟地拍了拍額頭。
“不用不用，趙哥歇著，我去買。“
郭靜沅住院這幾天所有的手續都是趙炎跑的，可謂是盡職盡職、任勞任怨，李密怎麼好意思再麻煩他去買吃的？當下連忙把這件事攬了過來，生怕趙炎跟自己搶活似的飛快地跑了。
眼看病房裡只剩下了兩個人，趙炎彎身對郭靜沅笑了笑。
“小姐很關心郭小姐，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小姐對誰這麼好過。”趙炎簡單把這幾天陳若玟做的事情全部跟郭靜沅講了一道，嘴角一直掛著十分標準的微笑。“小姐這次鬧的動靜很大，陳董其實並不贊同小姐的做法，白家少爺也因此與小姐產生了爭執。可是小姐仍然這麼做了，不顧身邊人的不贊同，也不顧這件事可能給她帶來的麻煩，只為了給郭小姐出一口氣。”
病床上郭靜沅已經淚流滿面。
早在那天郭陽對她下死手的時候，她就在心裡對自己說，過了這一次，挨了這一頓打，她來自郭家的這條命就還清了。
以後不管是生是死，是貴是賤，她和郭陽，和郭家現在剩下的那幾個人都再沒有任何關係。
所以郭陽打她的時候她才根本沒有反抗。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郭陽可以對她不好，她卻不能不孝。
等到那一天過去之後，她把一切還清之後，郭靜沅，就再也不是郭家的女兒。
然後，她撿回了一條命，她僥倖活了下來，欠下了一筆鉅額醫療費，和一輩子都還不清的人情。
她覺得自己已經夠幸運了，再沒有什麼別的祈求了。
可偏偏有個人替她委屈，替她不平，咬牙切齒地要給她報仇，非要幫她出這一口氣。
哪怕這一切是她自甘承受，那個人也不願意讓她受半分委屈。
趙炎不動聲色地遞給郭靜沅一張紙巾，又主動幫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狠著心繼續道。
“小姐看人的眼光我是相信的，想來郭小姐不會是壞人——就算是壞人也沒有關係。我只希望，郭小姐不要辜負了小姐的一片心意才好。”
郭陽畢竟是郭靜沅的親生父親，就算感情再不好，那也在一起待了十幾年。陳若玟才和郭靜沅認識了一年多，雖然看起來關係不錯，但陳若玟對付的是郭靜沅的親人，威脅的是她父親的官位，打的是她妹妹，傷的是她舅舅。
萬一郭靜沅不領情，或者現在領了情，回過頭一家團聚之後反而在心裡恨上了陳若玟，那陳若玟該有多傷心？
作為下屬，趙炎覺得自己必須把這個後患處理好，必須要把陳若玟做的事情、她付出的東西明明白白地告訴郭靜沅。就算陳若玟自己施恩不圖報，趙炎也不能任由她收下一堆白眼狼吧？
雖然這位郭小姐看上去並不像白眼狼，但人都是會變的，他也要防患於未然。
郭靜沅好長時間才止住了抽泣，手裡緊緊攥著趙炎剛剛遞給她的那張紙巾，原本柔弱的眼神不知不覺變得堅定。
“我不會讓她失望的。”
郭家的郭靜沅已經死了，今後的郭靜沅，只為一個人而活。
……
“病人情況不太好。”
一出病房，主治醫師就一臉嚴肅地告訴了陳若玟實情。
“內臟出血已經透過手術止住了，但是左耳聽小骨脫落，可能會有失聰的風險。左手、右腿和腹骨均有不同程度的骨折，需要進行至少四次手術才能復原。可一次性進行手術病人的身體恐怕會承受不住，等她身體能夠承受再手術，又會錯過最佳醫治期，可能會造成永久性耳聾，而且一輩子都不能做劇烈運動。”
花一樣的女孩，如果年紀輕輕就聾了，還被剝奪了後半輩子行動自由的權利。對承受能力差點的人來說，這種結果甚至比死還難受。
陳若玟冷著臉轉頭看向白謹言，那目光就好像是在質問他“你現在還覺得我下手重了嗎？”，白謹言撇過頭，輕嘆了一聲。
“手術時間需要儘量定下來，我們好為病人安排手術前的準備工作。”主治醫生說完輕嘆一聲，望著陳若玟，語氣柔和了很多。“如果病人還有親屬在，最好還是讓家屬來籤這張手術單。”
雖然陳若玟願意擔責，但這畢竟是影響人一輩子的決定，就連作為旁觀者的醫生，也不願意陳若玟平白因為好心遭人怨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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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沒人。”陳若玟咬牙道，郭陽和劉美娟巴不得郭靜沅倒黴，要是讓她們來簽字，不等於把郭靜沅雙手送進地獄。“父母全都死了，哪還有人？”
“——誰說她家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