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成心裡有些慌,自己真的太菜了啊。
平時跟著上級上臺,做個二助,只覺得關節鏡很簡單,可真要自己上臺做了一助,就成了這副熊樣,看來還是自己看書和看手術不仔細啊。
不管是助手還是主刀,每一個細節,都是需要深刻體會的。
老師罵歸罵,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他從頭到尾都是在給自己指點啊。
只是,自己這麼菜,會不會被嫌棄?以後給自己穿小鞋?
帶著這麼些不確定因素,陸成戰戰兢兢地以助手身份協助林尤完成了手術,直到林尤說:“好了,你縫皮,負責病人下臺吧。”
把關節鏡連帶著關節鏡套一撤,自己就直接脫衣服下臺了。
病人下臺和醫生下臺,是兩個概念,醫生下臺,手術衣一脫,就走了。
可病人下臺可不一樣。
需要做好縫合、包紮、過床等好幾個步驟。
陸成以前也都只是以協助者的身份參與,還沒有單獨操作,也不容易的。
膝關節手術後,還需要再一次做關節穿刺,把‘雞尾酒’注射進去。
不過‘雞尾酒’的注射,本來就是和開臺前,注射生理鹽水灌注關節腔是相同的概念,只是不同的目的而已,被罵著做過一次的陸成,還不至於太慌。
針線。
就是普通的針線。
關節鏡的口子總共才0.5cm,3個,沒必要用一些花裡胡哨的縫合針線。
縫合的操作,只要是本科畢業的醫學生,肯定都練過,而且這種小傷口,沒有任何的縫合技巧,也不需要任何的縫合技巧,因此,陸成很快地把關節鏡傷口縫合的基本功在心裡過了一遍。
前臂用力,快進快出,0.5*0.5距離。
縫合完後,陸成才看到林尤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腦袋探了過來,點了點頭道:“嗯,手法還行。要是讓我看到你的手腕彎了,用手腕用的力,師父可以給你現場表示一下腕關節的脫位復位術。”
“我再看看你打羅哌卡因和倍他米松。”
“好!”終於得到了林尤的一次肯定,陸成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拿著10ml的注射器,推開髕骨向外側。
可就才做到這裡的時候,林尤的冷哼聲就傳了來。
“嗯?”
“你想給病人穿幾個傷口?我進關節腔的口子,看起來就這麼像是擺設的嗎?”
“哦!”陸成連忙反應過來,這又是林尤給他弄的一個坑,雖然都是關節腔穿刺,但是按照外科的原則,要盡量減少切口,以減少感染機率……
當然,後面,陸成再度捱罵了。
因為林尤給他留下的坑根本就不是關節腔穿刺點的問題,而是那‘雞尾酒’,根本就不是打到關節腔裡面的,而是打到關節四周的皮膚裡去的。
“我們平時是這麼打的嗎?”
“打雞尾酒的目的是什麼?”
“嗯?”
“玻璃酸鈉,你確定要和雞尾酒一樣的打?”
而除了雞尾酒,還有玻璃酸鈉的注射,才需要注射到關節腔裡面去。
陸成整張臉都徹底暗了下來,他本來還以為是林尤信任他,才讓他關閉傷口和負責術後工作的,其實林尤就是在故意給他挖坑,而正好,作為菜鳥的他,就這麼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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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成心裡都在暗自嘀咕,他麼的別人的師父都是在不停地提點和指導,為什麼我的師父就是在故意給我挖坑?
你是我師父啊!
可林尤了,在看到病人下臺後,卻早已經慢悠悠地踱步出了手術室。
這是今天的最後一臺手術,硬膜外麻醉、可以直接送到病房,因為是半月板成形,不涉及到縫合,所以術後並不需要抗生素,只需要護胃和鎮痛,明天辦理出院即可。
看到林尤出了手術室,陸成的心才真正地放了下來。
暗道,我怕不是遇到了個假的師父喲?
出手術室,病人就直接醒了,叫起家屬就回了病房,醫囑沒什麼可以開的,就只有一千的液體加護胃鎮痛。
等到陸成把醫囑開完,術後首次病程和手術記錄寫好準備下班的時候。
家屬再次走到了辦公室裡面來。
“陸醫生辛苦了,謝謝陸醫生啊。”病人家屬的臉上滿是笑意。
陸成看到這真誠的笑容,心裡的陰霾似乎才一掃而開,似乎這一聲謝謝。
如同淨化藥劑一樣,淨化了他的心靈一樣。
是的,病人在治療好後那種真誠的感謝,是極為真誠的。是帶有淨化效果的,所以,我要好好學…
陸成心裡如此對自己鼓勵。
可還不到半秒鐘,陸成的臉色就略微有些僵硬住了。
“陸醫生,我聽我兒子說術後還需要專門的功能康復計劃,我兒子他該怎麼動啊?是不是不能彎腿,也不能下床啊?”老頭的聲音和詢問的語氣,都是格外地真誠,是禮貌地討教。
可就是這真誠的笑容,卻是直接讓陸成後背的冷汗都下來了。
問題來了。
林老師在出手術室的時候,並沒有給自己說該怎麼鍛鍊,作為一個小菜鳥,這個問題要怎麼回答?
看來師父是在考驗自己的記憶力和細心程度啊!
陸成還是記得上個出院病人的術後指導方案,整理了一下語言道:“是這樣的,16床是做了半月板的手術,他今天絕對不能下床,而且一個月內還不能過度彎曲超過九十度。”
“當然,還可能要佩戴一個膝關節的支具進行調節。可每兩週增加15到20°的活動度……”
陸成的記憶力還算不錯,上一個病人的所有病程和出院記錄都是他寫的,他記憶得十分清楚,那個半月板的病人,就是這麼康復的。
而且,他在相關的專業書上,也是看到過這些功能鍛鍊的計劃。
背書,總不能背錯吧!??
“16床的半月板沒有做縫合,只是做了成形和部分切除,除了今天不下床外,其他的可以隨便動。另外,注意保護傷口,7天后看情況拆線就是了。”外面就傳來了一聲與陸成說法略有些不同的話。
聽音色,正是林尤。
陸成和病人家屬的臉色都是微微一變,不過病人家屬什麼都沒說,他知道林尤是上級,就直接朝著林尤走了去,道:“林醫生,我兒子他?”
“可是?”
就連陸成都投過去有些不太敢相信的目光。
這回陸成相信,他絕對沒有記錯,書上就是這麼寫的。
林尤看了二人一眼,解釋道:“老人家,陸醫生說的肯定沒錯,你按照他的方法康復,也是可行的。書上就是這麼寫的。”
“但那是好多年前的鍛鍊辦法了,最新的研究顯示,沒有進行半月板縫合的病人,都可以快速康復,就是你隨便怎麼動,以不痛為適度。”
“這樣可以更加快速地加快你的功能恢復,而且還不會出現什麼後遺症,當然,最好還是拄拐部分負重下地……”
“這些東西還沒來得及寫在書上。”
“哦哦哦!”老這一聽到這,就放心了,既然都沒有錯,那我聽林醫生的準沒錯,因為他都知道。
至於小陸醫生也不能怪他,這還沒寫進書裡面的東西,他不知道也正常不是。
患者家屬高興地回到了床旁去了。
陸成的臉色略為有些緊,也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別的。
林尤進來,拍了拍陸成的肩膀,有意無意玩笑說:“怎麼,這就心裡承受不住壓力了?你面試的時候,可是說自我調節能力極高的了。”
陸成心裡苦澀道,師父,那都是面試的套話,你就當真了?當著病人面拆我的臺?不太好吧。
林尤卻是終於松了口道:
“當醫生,你不看書,肯定不行。”
“但是你只看書,就只是別人的工具人。”
“咱們說好一件事,書上的東西,除了概念外的東西。”
“你背其他那玩意兒幹啥?”
“晚上一起吃飯,順便你把今天的病歷總結整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