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小川摩挲著手掌心，他盯著正前方，那眼神裡蓄滿了鬱悶。他慢慢靠近前院長，將其一根辮子放在手心裡玩弄。
不管他們走了多遠，都會有一群人跟隨著，尤其是那些抬轎子的，粉頭油面，肢體也跟機械似的。他不敢與前院長距離隔著太遠。兩人就坐在近處一個小木樁上，看著火光映在烤肉上。油膩膩的汁水從雞肉上落下，滴落在篝火中，傳出“刺啦”一聲。
空氣裡飄蕩著烤肉的香味，漸漸充盈著整個森林。這裡距離黑水森林很近，北小川他們已經走出了霧氣森林。
烤肉香味侵入喉嚨與鼻子，讓人一刻也不能忘記。禿頭那方就他們幾個人，都蹲在樹下學北小川他們那樣子在篝火上烤肉，他們學得那是有模有樣的，就連最後調味料都是同款。禿頭將那烤熟的兔子上的腿拔下來，放入嘴中後，細細品味著。
三兩下功夫烤兔子就被他們給分屍完了，禿頭舔食著手指，他從腰際上拿出一個水葫蘆，往喉嚨裡呼嚕呼嚕灌水，月亮掛在半邊天上，只有一道烏雲遮擋住了。他衝著空氣裡說了幾句，連聲音都有點沙啞：“北小川，你看我都追到你家門口了，你怎麼就還一點反應也沒有呢。我們宗主大人說了，若是你肯將資金源分給我們，今後便讓你們白露書院歸於我們海賊王門下。”
禿頭擦拭著嘴角，他將水葫蘆放回了腰際處，眼底滿是躊躇就等著能夠讓北小川回心轉意。他都跟著這兩人繞了霧氣森林一圈了，在這裡也未曾看到什麼新鮮事物。再過去便是黑水森林，那裡可是妖精尾巴的底盤，平常人可不敢去。
他沒有完成任務，便不能回到公會中去。禿頭從身上摸出一把洋槍，他橫在空中，還往地面吐了口唾沫。禿頭就盯著北小川暗那張臉，好心好意勸道：“我這把洋槍是我在出S級任務的時候，贏回來的，這次就當給你了。讓你看看我們海賊王的誠意。”
禿頭眉頭都皺巴巴的，就擠在了一處小地方，他將洋槍丟到了北小川懷中，下意識摸了摸手掌心，眼神晃動間似有些不捨得。他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人，但是為了完成任務，沒給出籌碼那可不行。商業之道，也不過是如此。
“喂，我說北小川你要不然就考慮一下唄，畢竟對於你而言，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快速解決的。只有我們這條捷徑可以走。”禿頭縮回雙手，他指尖按在自己兩把匕首上，一雙眼睛就巴巴落在北小川身上，不打算移動了。
他不生氣，不惱怒，更不會氣呼呼走人。他跟普通人不一樣，在公會裡有級別，在海賊王公會裡算得上是老人了。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有一半是正經的。
篝火對映在北小川臉頰上，他拎起那把洋槍，左右花紋對稱，槍柄上還有磨痕，的確是年代久遠，算得上是把好槍。他看了眼火堆，用腳將最後一根枯木枝踢了進去。頓時火光四濺，火裡面傳來“刺啦刺啦”聲音，火焰衝過了烤肉架，那肉汁落在火中，顯得沒了氣勢。
北小川起身，拍打著身上那些灰塵，他走到了不遠處的叢林中，在一顆樹木上寫上了個×。他轉動洋槍，便對著禿頭承諾道：“禿頭，你就給我這把洋槍，以為我不識貨。這東西哪裡值得上S級任務，得多算個伴手禮，你懂不懂行情。”
他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喘了口氣，便翹起了二郎腿。北小川將洋槍丟入了空間中，他抬起眼神，撿起塊石頭就往叢林中丟。叢林裡一點光亮都沒，只有月光來照拂。幾隻靈獸在覓食，莫名被這塊石頭給砸到，兩眼冒火，便從林子中衝了出來。
在月華下能看清楚這幾隻靈獸面貌，來了三隻，一個個都是膘肥體壯，身子骨也倍兒棒。眾所周知，在這黑水森林可沒有什麼好傢伙，都是些上得了古書的貨色。這三只是金剛狼，喜歡群居，情緒不穩定，經常挑起內亂，還特別好鬥的。
金剛狼踏著步子而來，他們眼神裡帶著兇狠，一個個肩上披著鐵護皮，如同一件鎧甲。為首一隻前爪揚起塵土，朝著禿頭便撲將上去，爪子上指甲鋒利。禿頭來不及躲閃，胸口處就被劃了幾道血痕，他一腳踢在金剛狼肚子上，翻身躲到了樹後。
他淬了一口唾沫，張開嘴便罵道：“我去你祖祖輩輩的，北小川你堂堂白露書院院長，竟然用幾隻靈獸來暗算我，這還不算完的。你有種給我等著，等我解決了這幾隻金剛狼，回頭就撕了你。”他從腰際上拔出兩把匕首來，慢慢移出頭，其中一隻從樹後躥了出來，咬住其頭髮。
“你大爺的，趕緊撒嘴。信不信爺爺我蹦你腦瓜。”禿頭雙眼壓著股火氣，匕首尖端劃過金剛狼下頜，鮮血滴滴答答落在他手臂上。一聲哀嚎聲從樹後面傳了出來，金剛狼朝著後面退了好幾步。金剛狼用爪子捂著下頜，嘴角饞勁兒依舊未曾減少，他眼神就直勾勾盯著正前方。
黑暗中隱藏著個人，那就是他們今夜的晚餐。幾隻金剛狼餓了兩天了，在這黑水森林中晃悠了好幾圈，也未曾見到靈師們衝進來，今兒算是這些個人倒黴。
金剛狼朝著天空嗷嗚了幾聲，聲音響亮，穿透雲層與森林。他招呼來了自己夥伴們，這幾個人遲早都會變成白色骨頭，沉入泥土中。
他踏著步子，離那處樹木近了些，金剛狼一爪子掃了個空，他凝眸在身後看到了一道人影。金剛狼還未注意到危險，脖子就被禿頭給抓住，一把匕首便插入了喉嚨。頓時血花四濺，落在草地、樹叢還有這片土壤中。在月華下，金剛狼睜著眼睛，恍然倒地。
血液流入了草野裡，在空氣裡形成了道鮮美氣息，吸引來了許多金剛狼，他們從四面八方匯聚起來，將這裡團團圍住。這些都是方才被叫喚過來的，他們如今聞到了血液香味，靈脈中的好戰因子一下子便沸騰起來。他們不會管這裡有多少人，只知道能抓住幾隻獵物。
在原始靈獸眼中，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金剛狼們眼睛在黑暗草叢裡，眼睛猶如珍珠般大小，陰森恐怖出現在人類視野中，將他們當做一種美味。一個個都伺機而動，沒有退後。
禿頭提起地上這只金剛狼的脖子，他將匕首再次插進其身軀中，拔出來時飛濺的血液噴灑在四周，引起了暴亂。金剛狼群眼神紅了一片，他們血液徹底打了滿貫，狼群步步緊逼，從草叢中追了上來。禿頭將這只金剛狼丟在地上，他罵了句“他娘的”就跑遠了。
“北小川你幹的好事，如今我們誰也出不去這森林了。你是裝瞎還是裝聾，不知道這黑水森林裡有這種高階靈獸，竟然還敢將他們給引過來。”禿頭憋著一股怒意，他退得太急，背部撞到了北小川身上。他回頭看了北小川一眼，滿心不悅。
北小川捂著嘴巴，他打了個哈欠，眼睛對準月色，卻一點都不在意這些靈獸。在他空中出現了條拉鍊，北小川從中拉出了一隻小赤虎獸，丟到了地上。所謂萬物相生相剋，狼跟山大王老虎比起來，是不是還差了點火候。
他摸著眉毛，心照不宣，將視線落在禿頭身上。北小川拍了拍禿頭背部，他有一沒一說了句：“今夜還是得感謝下你們海賊王，畢竟這小赤虎獸可是你們送的。若不是這路上的陷阱，估計我們今夜就葬身狼身了。”他皮笑肉不笑，嘴角掛著一抹弧度，笑意不明。禿頭渾身打了個激靈，他眉心緊鎖，話憋在喉嚨中，一時之間竟然擠不出來了。
“你大爺的，這時候還來謝我。”禿頭低頭，眼神迷亂在地上亂晃。他捂著手臂，一步步退後，也不敢同北小川直視，今夜就算是有真本事，也未必能從這些金剛狼手中殺出去。海賊王這次給的任務，確實有點棘手。
原本定的計劃出現了點紕漏，那點水花如今變得越來越大。
禿頭將匕首架在了胸前，他目光燃燒起火焰，一個字從嘴裡吐出來，便要上去與金剛狼拼命。北小川一把將其給拉了回來，他忍不住吐槽了句：“這麼多狼群，海賊王勇士真的打算去送死。想要去的話，那你就去吧。你那身後屍體，我會給你運回公會的。”他按住禿頭肩膀，從空間裡放出更多小赤虎獸來。
小赤虎獸落在地上，抖抖毛髮，一個個投入戰鬥中去，英姿颯爽，與金剛狼群們浴血奮戰。
禿頭看得呆愣了，他捂著下頜，那表情裡充滿了迷惑。他側頭看向北小川，下意識想到了四項靈獸空間，傳言那級別的靈器，可以在一瞬間之內製造出上百萬的靈獸大軍，用來抵禦外敵。看來外界傳言不假。他摸了摸臉頰，冷汗浸潤了背部。
“你那麼大方讓我知道你的秘密，不怕我將這件事情說給宗主聽嗎？”禿頭眼底露出恐嚇，他提起匕首，搭在了北小川脖子上，銀光投在其臉上。
“不怕，你可以隨便放街道上說去。因為就算是我死了，這東西你們也拿不走。”北小川看了眼天色，他有點無奈。手指將這匕首挪動了些弧度，他脖子移開一米開外。北小川與禿頭保持了點距離後，他才再次說道：“我可不怕你們海賊王公會，畢竟你們如今資金鏈斷了，想要活著還得靠別人。”
他從懷中摸出那枚戒指，裡面蘊藏著不少寶藏，可以說是移動的資金鏈。
北小川衝著禿頭笑笑，他將戒指放回了衣服裡，便轉身同前院長一起走入了黑水森林。這裡算是黑水森林跟霧氣森林間的分界口，靈獸分佈眾多，最兇猛的莫過於那只藏在黑水河中的靈獸了，冥界霸主之一，從來不曾見人。
“前院長，我們走吧。黑水森林中有一位老朋友，不知道你之前聽說過沒有？”北小川一面帶路一面同前院長商量著妖精尾巴的事情。他們身影拉得老長，聲音也打破了森林中的寧靜。
“那個老朋友....黑水森林，那不就是阿茶嘛，老朋友也算是老朋友吧。畢竟我跟她曾經還在一起狩獵、追靈獸，還參加過其他公會裡的任務，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知道如今變了面貌沒有。”前院長挑眉，地上影子讓他頓了頓步子。自己經歷那麼多，最後變成了這副模樣，應該沒有多少人願意跟他往來了吧。
前院長摸著自己臉頰，他微微嘆息了聲，在這瞬間突然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如今這天地間，也不會是他的天地。江湖在變，人心也在變，只有山河不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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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茶熱情好客，她如今在公會中一定很無聊，也希望能有個老友跟她嘮嗑嘮嗑。你們不如趁著這次機會好好聚一聚吧。”北小川身後傳來靈獸嘶吼聲、捶打聲以及海賊王那些人哀嚎聲，森林中寂靜而又喧鬧，他沒有將其放在心上。
月亮對映在河床上，樹枝上站著鳥兒，都在看著熱鬧。
樹枝上沾染晨光雨露，一滴滴落到地上，花兒看不到色彩，灰暗一片。
禿頭看著這兩人越走越遠，他望了這獸群一眼，一拍手臂便大喊一聲：“這些沒啥水平的蠢材們，公會真是都白白養活你們了。關鍵時刻還不如一隻靈獸有用...你們自求多福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他將匕首放回了腰際上，追北小川他們去了。
在森林中，一隻金剛狼扒拉著樹幹，他看著樹上那人類口水直流。男子抱著樹枝，他顫抖手臂，那尿液順著褲腳慢慢落下，他不爭氣哭了出來：“這什麼鬼地方....早知道不來了，不來了。禿頭副會長，你救救我，我快死了。”
聲音沉寂許久，也沒有個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