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飛浪從墩子手裡接過那支筆，觀摩半天，也沒琢磨出來，這東西是幹啥用的。
一旁的中年眼鏡男，湊到他跟前，盯著那只筆看了半天，忍不住開口道，“小兄弟，可否借一步說話？”
不等方飛浪回答，跟前的人就嚷嚷開來，“老馬，你是潘佳園的老掌眼，有話當面說唄！叫大家也跟著長長見識！”
此話一出，立刻有人跟著起鬨，“就是啊！老馬，都是朋友，藏著掖著的說不過去了啊！”
連禿頭老闆，都忍不住瞪圓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老馬，臉憋得像塊紅布似的，嘴張了一下，始終沒好意思開口。
心裡彷彿打翻了五味瓶，苦辣酸甜一起湧了上來，腸子都快悔青了！
這唐三彩馬是他從京西藍靛廠，批發來的庫存尾貨，算上運費才250塊錢。早知道馬肚子裡藏了寶貝，打死他也不能賣啊！
於是，他搶在中年眼鏡男前面，雙手握住方飛浪的手，賠笑道，“大哥，我錯了！我不該強買強賣！這樣，我賠您六千塊，您把馬還給我行嗎？這可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我不能賣啊！是我搞混了！弄錯了！我該死！”
方飛浪“哦”了一聲，開啟二維碼，把手機遞了過去。
禿頭老闆喜出望外，老鼠眼炯炯發光，心裡罵方飛浪傻子的同時，拿出手機去掃碼，眼看著二維碼就要掃上了，方飛浪忽然又把手機抽了回來，一本正經地說道，“六千塊，馬可以還給你，但是這筆可不能給！”
禿頭老闆差點心梗病發！心說你這不是耍我呢嘛！不為了判官筆，我跟你裝啥孫子?
“大哥，我知道您跟我開玩笑，逗我呢！您不是那樣為難人的人！這樣吧，我出七千！您快麻利兒的讓我付錢吧！賣了彩馬，我對不起祖宗，死了都埋不進祖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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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頭老闆一臉哀求神色，就差磕頭作揖了。
周圍這些看熱鬧的明眼人，當時就明白了，禿頭這是想撿大便宜。但是，誰都沒戳破這層窗戶紙。包括中年眼鏡男在內的所有人，無一例外地保持沉默。
這是潘佳園的規矩，更是他們這行裡的規矩！
“那可不行。”
方飛浪重新把手機揣進兜裡，轉頭問中年眼鏡男，“馬先生，您剛才想說什麼來著？”
中年眼鏡男乾咳一聲，正要開口，被一旁的丁申醫出言阻攔，“咱們私事私聊！茶館飯店，地方您定！我安排您！”
“姐夫，正好我也站累了，咱們找個地方歇一歇吧！”
寧半夏一邊捶著腿一邊朝著方飛浪擠眼睛，她和丁申醫一個想法。財不能露白，萬一這東西值錢，搞不好要生起事端的！
“老婆，你說呢？”
方飛浪側頭看向寧若冰，第一時間徵求她的意思。
“就跟這說唄！也沒啥見不得光的！”
寧若冰一開金口，方飛浪立刻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好！我聽老婆的！”
說完，朝著中年眼鏡男點頭示意。
“這麼著，我先介紹一下自己。老馬我是潘佳園土生土長的人，圈裡人都知道我的根底。從我太爺爺那輩起，就在這地界掌眼鑑寶，我雖不及他老人家，可也能靠這門手藝混口飯吃。”
“依我看，您這個筆是唐朝時期的判官筆，是個老物件，但對您來說，什麼用沒有。當著大家夥的面，我也不黑你，三百萬我要了！”
老馬一口氣說完，身後立刻有人笑道，“老馬，你也太會做生意了！唐朝的判官筆，你就給三百萬？我出五百萬！賣我！”
說話的老頭，燙著大媽卷，穿著一件藏青色花襯衫，手裡還拎著一個鳥籠，長相普普通通，一開口是濃濃的京腔。
他一露面，禿頭老闆差點原地暈倒！
這可是潘佳園最有名的收藏家於伯謙於大爺啊！每年光是經他手的古玩字畫，至少幾十億！
能被這位京都鼎鼎有名的隱世富豪，看上眼的東西，肯定不是俗物啊！
禿頭老闆莫名一陣心絞痛，手捂著胸口，扶著牆勉強站穩。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只判官筆，心裡悔得腸子都青了，恨不得立刻搶過來！
“於大爺，您這就不厚道了！我先開的價，你這跟著攪混水抬價，有損德行！”老馬面色不悅地看向老於頭，就差朝著他臉上吐吐沫了！
於大爺“嘿嘿”一笑，手指著眾人道，“您挨個問問，潘佳園有不能加價的規矩嗎？自古來，都是價高者得！我願意出五百萬，那是因為我看上了！”
“我出七百萬！”
站在於大爺身後的一個年輕男子，看模樣也就二十出頭，眼看著潘佳園兩位老掌眼爭起來了，也跟著抬價湊熱鬧，氣得老馬臉都綠了。
“七百五十萬！”於大爺不敢示弱道。
“一千萬！”年輕男子雙手環胸，一臉得意地看老於頭，似乎打定主意要和他對著幹。
於大爺也不客氣，鳥籠子一摔，直接開出一千三百萬的價碼，把在場所有人全都鎮住了！
常逛潘佳園的人都知道，這地方魚龍混雜，幾十萬的東西都得謹慎仔細著，以免被騙。今兒可是開了眼了，就這麼一個破鐵筆，竟然有人開出一千三百萬的價碼！
“有點意思！老頭，你知道我是誰？就敢和我爭？”年輕男子面帶不屑道，“我皇甫忘憂看中的東西，從來沒失手過！”
頓了頓，他繼續道，“我出三千萬！”
皇甫忘憂？是兗州皇甫家的皇甫少爺嗎？聽說他前陣子花五百萬買了一株野山參，一千萬買了一顆隕鐵石，揮金如土的京都新貴啊！
於大爺面色漲紅，胸口一起一伏，一副大動肝火的模樣，“三千一百萬！”
眼看著倆人起了爭執，老馬也不喊價了，他知道以自己的身家，哪個都爭不過，乾脆坐山觀虎鬥算了。
方飛浪一夥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到，路邊被訛，還能引出這麼一筆橫財！
丁申醫湊到方飛浪耳邊，耳語道，“主任，咱們先撤吧！我看著倆人，都不咋太正常！別是騙子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丁申醫來潘佳園，只想找個專業的人，研究一下玉棺裡摔出來的金鑰匙。萬沒想到，被人訛了五千塊錢。
原以為是破了財，哪成想又砸出一個判官筆，和特麼該不會是連環套吧？
最保險的做法，就是立刻撤退！
方飛浪笑眯眯地看向寧若冰，那表情彷彿在向她徵求意見。
寧若冰認真思索片刻，說道，“我也餓了，咱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西風閣，我做東！幾位賞個臉唄？”
皇甫忘憂笑呵呵地盯著寧若冰，這麼水嫩的美人，一看就是楊洲過來的，其他地界的姑娘，沒這麼水靈！
“香格拉大酒店，我請！”於大爺眯眼笑道，“咱們開一桌滿漢全席，邊吃邊聊！”
倆人互不想讓，在誰請客，去哪家飯店上，又起了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