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政面露猙獰之色，冷笑兩聲，轉身走進首善園。
首善園是鳧縣的一座下沉式小商品市場，但是這裡大部分老闆都在從事地下古董交易生意，而像周政這樣具有中介身份的人，和裡面的大部分老闆都很熟，這一次彭康寧就是他介紹進來的，原指望能夠從中大賺一筆，卻不想彭康寧根本不給面子。
周政來到C區，沿著走廊走到底，拐進一家只有不到20平米的店鋪，開啟角落裡的一扇小門走進去。
李延海50多歲，敗頂，肥胖的身軀坐在沙發上就像一頭熊，兩隻眼睛被肉擠的幾乎成了一條縫，坐在他旁邊沙發上的，赫然正是陳華東，兩個人正在聊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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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怎麼樣？那小子呢？”李延海見只有周政一個人進來，話音裡略帶不滿地問道。
周政在對面椅子上坐下，生氣地說道：“媽的，姓彭的那小子真不識好歹，我追出去好說歹說他就是不願意賣。”
啪！
李延海憤怒地拍著沙發扶手，轉頭衝陳華東說道：“老陳，你看這事怎麼辦？”
“哼！”陳華東冷冷地說道：“既然他要出手那就好辦，我們還就怕他不出手呢！他不是嫌你李老板給的價格低嗎？不出三天，我要讓他求著你來買！哦，對了，不只是他，還有那個劉濤，我要讓他手裡的那件青銅銘文盤變得一文不值！我倒要看看在鳧縣這一畝三分地上，我們看上的物件，誰還敢出價！”
周政和李延海同時笑起來，周政說道：“對！要讓他們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
鳧縣文化街。
彭康寧把車緩緩停在古韻齋門前，跟著趙麗和劉濤下了車。
見劉濤拎著那麼多購物袋進來，趙波知道肯定又是趙麗出去購物了，生氣地說道：“小麗，我說過你多少次了，你看看家裡你有多少衣服了，你買的那些衣服有很多都連穿都沒穿過呢，怎麼又……”
話沒說完，彭康寧跟在後面走進來。
趙波趕緊停下來，沒好氣地衝趙麗說道：“還不快拎後面去。”說完，他滿臉堆笑的迎上去，衝彭康寧說道：“這位先生你好，想要點什麼，請隨便看看。”
彭康寧一笑，看向趙麗。
趙麗立刻介紹道：“爸，這位彭大哥有樣東西想請您幫忙給看看。”
“哎，趙老闆您好，我姓彭，是做……做建築的，前些天在工地上挖出來一面鏡子，想請您給掌掌眼。”說著彭康寧把銅鏡拿出來遞過去。
趙波接過來，然後指著圓桌旁的椅子讓他坐下。
趙波先是憑手摸，然後用肉眼看了一遍，這才拿起放大鏡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番，看完之後，他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
彭康寧問道：“趙老闆，怎麼樣？”
趙波只是衝他擺擺手，然後轉頭衝劉濤說道：“小濤，你也來看看。”
劉濤知道趙波已經有了答桉，之所以讓他再去看，只是為了印證一下他自己的判斷而已。當即也不推脫，上前拿起銅鏡仔細看著，這面銅鏡並不大，直徑大約在15釐米左右，銅鏡四周圍繞著95顆等邊三角形，透過“鑑寶九訣”鑑定之後，劉濤緩緩放下，衝彭康寧笑了笑。
彭康寧道：“劉濤，怎麼樣？到底什麼結果啊？”
“小濤，你就告訴他吧。”趙波說著坐在來，拿起紫砂壺到了一杯茶端給彭康寧。
劉濤說道：“彭大哥，您就放心吧，這的的確確是真品，而且是東漢前期皇宮中的物件。”
“對，這應該是九五天子鏡。”趙波笑著說道。
對於古董這一塊彭康寧可是一竅不通，當他聽說這確實是真品，心中的一塊石頭徹底放下，但是又聽說這是東漢時期的皇宮之物，心中頓時咯噔一下，看來這絕對是寶貝啊！
趙波問道：“彭老弟，這面九五天子鏡你準備出手嗎？”
“嗯，倒是準備出手，不知趙老闆準備出價多少？”既然趙波幫了他這面大忙，他也就打算只要是價格合適，就在這裡出手了。
趙波剛要報價，劉濤便把彭康寧想要賣銅鏡給工人發工資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沒忘了把在首善園門口遇到周政的事也略微提了一下。
趙波點點頭，道：“雖然說在商言商，可是我也佩服彭兄弟的為人，這樣吧，我最高出價30萬，也不瞞你說，這面銅鏡的市價也就在31到32萬之間，對於你這樣的正人君子，我把錢掙到明處，不知這個價格你能否接受？”
彭康寧呆住了，他“咕都”嚥下一口唾沫，驚問道：“多，多，多少？”
“30萬，最高了。”趙波說道。
“30萬……”彭康寧沉吟著，點頭如搗蒜般答應道：“好！好好好！30萬！30萬，我賣給你了！”
彭康寧的心理價位一直也就在15萬左右，他欠公認的工錢共12萬，這樣賣15萬，發了工人工資之後自己還能剩下3萬，在1999年，3萬也不是個小數目了，可沒想到趙波竟然直接給他出價30萬，他哪兒還有不賣之理啊。
很快，二人籤合同，趙波開出30萬的支票給到彭康寧，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一下午沒什麼事，到了晚上9點鐘，趙波開車帶上劉濤來到杏壇北路的藏花衚衕，把車停在胡同口，沿著衚衕走到4號院門口。
梆梆梆！
趙波敲敲門，很快院門開啟一條縫，一個40多歲的中年人打眼一看，當即笑著打招呼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趙老闆，你可是稀客，快請快請。”
“開始了嗎？”趙波帶著劉濤進去，衝中年男那人問道。
中年男人插上門栓，轉身帶他們朝裡走去，“快了，再有個十分鐘八分鍾的就開始了，趙老闆，您可是有日子沒來了，怎麼今天是不是有什麼好寶貝要出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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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波給他打著哈哈，說道：“我那裡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有什麼寶貝啊。”
中年男人回頭看了劉濤一眼，問道：“這位小兄弟面生的很，是第一次來這裡吧？趙老闆，這位小兄弟是你店裡的夥計嗎？”
“哦，不是，他是我侄子，跟我來見見世面，正好有個老物件順帶想讓院裡幫忙出手。”趙波說道。
中年男人點點頭，道：“沒問題，那我就先帶你們到東廂房做一下登記吧。”
到這個時候劉濤終於明白過來，這4號院其實就是一個古董地下拍賣場，這裡的很多東西在鬼市上都是見不到的，甚至有很多國寶級的文物在這種地方都能見到，因為這屬於地下交易，所以沒有熟人帶領輕易是進不來的。
辦理好手續，劉濤和趙波分別把青銅銘文盤和九五天子鏡交給經手人。
堂屋裡，在中間位置擺著一張紅木八仙桌，東西兩邊按東西走向擺了一排排的太師椅，兩個太師椅中間放著一張木質茶几，茶几上擺著一套精緻的紫砂茶具。
此時屋子裡幾乎坐滿了人，劉濤跟著趙波走到兩個空位置上坐下。
劉濤抬頭掃過眾人，赫然發現陳華東和周政也在這裡，此時陳華東也正盯著他，見劉濤砍過來，陳華東臉上露出一絲澹澹的冷笑，而周政的眼神則變得十分冷漠，死死的盯著劉濤。
十點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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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門開啟，一位頭髮斑白，長著鷹鉤鼻的老者邁步走出來。
原本嘈雜的堂屋裡頓時安靜下來。
老者目光犀利在屋內掃過，開口說道：“今天我們這裡又來了幾個新朋友，我賀剛在這裡表示歡迎，希望這些新朋友能夠乘興而來，滿意而歸。好了，廢話不多說了，我們今天總共有八件拍賣品，不過分的說，都是精品，首先我們的第一件拍賣品是清道光年間皇家貢窯燒製的七彩雙魚花尊，這件七彩雙魚花尊的底價是1萬元，每次加價1千元，下面各位請出價吧。”
瓷器在清朝時期已經發展極為成熟，只不過美中不足的是，皇家貢窯出品的瓷器質量卻遠遠比不上鈞窯和建窯出品的瓷器，不過因為沾了皇家二字，所以這1萬元的起拍價倒也不算高。
“1萬1千元。”
“1萬3千元。”
“我再加2千元，1萬5千元。”
“2萬元。”
“2萬5千元。”
正如劉濤心中分析的那樣，清朝貢窯出品的這件七彩雙魚花尊的價格到了2萬5千元，便再也沒有人加價，賀剛經過拍賣三問，然後落槌，第一件拍賣品拍賣成功。
接著賀剛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一副卷軸，現場開啟，這是一幅顏體書法，字跡蒼勁有力，只不過劉濤打眼一開便知道這只不過是一副高彷作品，並非真跡，可就算是高彷，也不失為一件珍品。
賀剛說道：“這幅《重陽賦》是顏真卿的真跡，起拍價是3萬元，每次加價不低於2千元，下面大家開始出價吧。”
“4萬元。”一個年輕的聲音喊出價格，第一次報價就直接加價1萬元，這明顯的要麼是想買到手，要麼是想存心抬價。
劉濤下意識裡看了一眼陳華東，只見陳華東雙眼盯著那副卷軸，嘴角卻微微抽動著，喊道：“4萬2千元。”
“5萬元。”第一次出價的那個聲音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