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資產入股……”
陸恆本來還笑盈盈的臉色瞬間收斂起來。
之前談判的結果可是溢價20%的，現在倒好，直接把溢價砍光了，這也太狠了吧！
陸恆不爽，周倩茹卻覺得理所應當。
“陸總，你也看到了，我們鼎東即將入股金徽銀行，而且我可以跟你提前透露一下，金徽銀行的董事會席位一定會有我們一席！”
周倩茹點到為止，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是她的意思陸恆當然知道，馬東如果成為金徽銀行董事，那在徽州省銀行界的影響力和現在必然不可同日而語。
別的不敢說，馬東做了股東，只要有擔保，最起碼在金徽銀行貸款會暢通無阻……
對於一家民營企業來說，銀行融資渠道暢通絕對是致命誘惑。
哪怕是到了寶隆集團這個地步，老牌上市公司，那又怎麼樣？
出了點風吹草動，銀行一刀下去照樣會被弄死……
幾個念頭一閃即逝，陸恆心裡掙扎著權衡利弊，等他抬頭想要再討價還價的時候，周倩茹已經在埋頭幹活了……
雖然沒說，但是她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同意或者不同意，沒興趣談其他的了！
陸恆心裡那個憋屈啊！
不就是之前收購談判的時候被忽悠了一下嗎？
都是正常的談判套路好不好……
現在好了，陸恆知道自己已經被周倩茹徹底惦記上了，坐到現在連杯水都沒給喝。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一點都沒錯……
以後和女人打交道一定要多留個心眼，要不然遲早被報復弄死……
知道自己在這裡說下去也是自討沒趣，陸恆長吐一口濁氣，然後擠出一點笑容說道：“周總，這個事我還要回去再考慮考慮。”
周倩茹手裡一邊寫著東西，頭也沒抬，只是點點頭道，“嗯，雖然錢不多，但是對陸總來說確實是件大事，你再考慮考慮吧，等決定了再聯絡我吧，我這還有不少緊急的事處理，就不送了，真不好意思……”
嘴裡說著不好意思，但是周倩茹表情上卻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感覺，擺明了是要趕人。
陸恆吃了個悶頭憋，從頭到尾連口水都沒喝就走了……
確認陸恆走了，周倩茹才放下手中的檔案，臉色露出了一副莫名的神色，然後走進孟凱之的辦公室。
“孟總，陸恆已經走了，不過我們這樣會不會把他嚇走了？”
原來剛剛的一切不過是孟凱之設計好的談判策略，先用入股金徽銀行的事震懾或者說誘惑，再表現的極度強勢，不過是想壓壓價而已……
“沒事，恆成公司的發展已經遇到了瓶頸，從陸恆以往尋求融資的經歷來看，他不是個保守的人，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我認為他不會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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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凱之說的自信無比，周倩茹也不好反駁，只能等待陸恆考慮的結果了……
說完恆成汽車公司的事，周倩茹又彙報了金徽銀行的事。
“孟總，金徽銀行的財務狀況白總已經親自帶隊審計過”，說到這裡，周倩茹又皺起了眉頭，“不過金徽銀行財務部方面不是太配合，只是提供了一些基礎的財務數據，我們要的有些資料他們一直用各種理由推脫。”
董事長親自邀請馬東入股，底下財務部的人居然還敢拖後腿，難怪金徽銀行會找馬東入股了！
這要是換個強勢的投資商，肯定頭都不抬的甩手走了……
不過孟凱之也僅僅是冷笑一聲，然後對著周倩茹吩咐道，“就按照他們給的財務數據吧，這麼大銀行，想要完全審計清楚，就白總手上那點人手，估計幾年都別想了……”
孟凱之其實還有一點沒說，金徽銀行一路擴張，吞併了七八家地市的農商行，裡面的關係盤根錯節，水太深！
地市的農商行貸款是個什麼情況孟凱之太清楚了。
銀行內部高管，當地政府的頭頭腦腦，哪個沒有點親戚，缺錢了怎麼辦？
找農商行貸款啊！
手續簡單，有房產就能貸款，甚至就算是沒有房產。
或者沒有房產抵押，只要關係到位，隨便找個人擔保一下也能貸款……
貸了款，真正做生意的沒幾個，用來炒房都是好的，很大一部分都被借款的人吃喝嫖賭揮霍一空。
地市的農商行已經不是感覺被掏空，而是基本被掏空了……
裡面到底窩藏了多少壞賬、爛賬，估計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馬東不過是入股5%的股份，想查賬？
門都沒有！
就算找李國民董事長也沒用……
雖然明知道裡面爛賬一堆，但是不管是馬東，還是孟凱之都沒有退出入股的心思。
他們已經嚐到甜頭了！
只要金徽銀行不倒，馬東入股的幾億算什麼？
分分鐘就能透過其他渠道賺回來！
這裡面的門道周倩茹還不是太瞭解，見她還想說什麼，孟凱之擺擺手，“不用多說了，這也是馬總的意思，如果沒什麼大問題，直接通知金徽銀行說我們審計結束了，資金已經到位，隨時可以簽訂入股協議。”
“好吧……”
孟凱之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周倩茹只好領命。
…………
白依靜帶著兩個會計師，此時正在金徽銀行總行財務部騰出來的小會議室，看著眼前一團糊塗賬的財務數據，臉色非常難看。
對著負責對接審計的銀行財務部團隊經理李丹丹不悅道，“你們財務數據前後矛盾自己都不知道什麼原因嗎？我要調閱的原始憑證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拿過來？”
李丹丹在金徽銀行也算是老資格了，財務部作為總行三大權力部門，走到哪裡都是橫著的，什麼時候被人家這麼訓斥了？
不過想到對方是董事長親自找過來的投資人代表，她最終還是強忍住了暴脾氣。
部門老大的再三提醒還在耳邊，“不要正面衝突，如果遇到麻煩事就想辦法找理由，一個字，拖！”
老大就是老大，懂的大領導的意思，也知道怎麼自保。
大領導要引入新股東，想要上市，這是大勢所趨，誰擋誰死。
但是財務審計深挖下去，會觸雷的，他也不想自己被炸死，只能靠拖了……
拖到投資人忍無可忍，要麼不幹走人，要麼捏著鼻子認了！
這也算是個前期磨合篩選的過程。
如果投資人太難纏，還是趕緊走的好，不然以後每年財務審計就要了老命了！
年初的時候，他就成功的用拖字決逼走了一家基金公司。
就是不知道這次的投資人會怎麼選擇了。
不過他也沒抱多大希望，一個年輕的暴發戶，肯定是志得意滿，自信爆棚的時候，十有八九不會受這個氣的……
但是他這次真的要失算了……
“什麼？鼎東投資的人走了？他們怎麼說的？”
這才幾天時間，這就發飆走了？
雖然你很年輕，很暴發戶，但是脾氣也不用這麼暴躁吧？
這就拍拍屁股走了，豈不是把自己脫光了褲子放到太陽下面曬嗎？
現在太陽辣麼大！
董事長大人真的會打人的！
想到恐怖處，財務部老總劉克文臉都綠了……
平時遇事不急不躁，淡定一逼的老大臉色如此難看，李丹丹也嚇壞了，小心翼翼的說道：“那個，劉總，他們說審計結束了，對我們的財務報表沒有異議……”
“什麼？”
劉克文剛剛在想著心思，沒有聽清李丹丹的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只見他瞪大了眼睛再次問道，“你剛剛說什麼？他們說同意了？”
李丹丹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了，臉色煞白，緊張道：“劉……劉總，他們就是這麼說的……”
劉克文長出一口氣，然後靠在老闆椅靠背上，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笑容，“這就結束了？馬東是怎麼想的？”
想了一下也摸不清馬東的想法，索性就不再多想，管那麼多幹嘛？
搞定了投資人，自己就是大功一件！
既出色完成了董事長交代的任務，又沒有得罪各個地市分行的一幫權臣，屁股下的位子是穩了！
如此大喜之事，劉克文自然不會獨享。
也不打電話，直接雄赳赳氣昂昂的跑上樓，他要親自向李國民董事長彙報重大工作進展……
李國民正在辦公室埋頭看稿件，劉克文站在門口輕咳了一聲，然後開口道：“董事長，請問有沒有空，我有個重大的事情要向您彙報……”
劉克文直接找上門匯報工作，而且事先沒有打招呼，說明肯定是很緊急的事情。
李國民有點意外，現在這個時間財務部應該沒什麼大事才對吧？
不對！
有一個事情比財務核算還要重要……
難道是馬東那邊又出了什麼么蛾子？
想到這裡李國民心臟頓時提了起來，上半年找的投資人就是在審計財務的時候出了狀況，難道馬東也……
雖然心裡焦急，但是表面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急躁，李國民不慌不忙的點點頭，“你進來吧，什麼事？”
劉克文快步走向前。
“坐吧。”
“好的，謝謝董事長。”
李國民每天事情異常繁忙，時間緊張，一直以來都要求所有人匯報工作直奔主題不要拖泥帶水。
劉克文也不例外，直接道：“董事長，我已經圓滿完成了您安排給我的任務，經過和馬東幾輪磋商，他已經完全認可了我們的財務報表，現在財務審計人員已經離場了……”
“……”
風輕雲淡的李國民這次真的有點失態了，這就結束了？
是馬東派過來的審計師水平太爛，還是金徽銀行的財務質量真高？
李國民仔細想想都不太可能，那只能說明馬東選擇了大智若愚……
小夥子有點意思……
對於馬東的這份果決，李國民的評價是有大魄力，大局觀。
成功的人果然是有際遇，卻沒有偶然，更不存在僥倖！
…………
李國民在心裡拔高了對馬東的映像。
白依靜卻在心裡不停的吐槽，馬東這是腦袋鏽透了吧？
這麼爛的銀行也願意入股？
白依靜不知道這是孟凱之的意思還是馬東意思。
作為一個員工，他已經做了該做的事，但是作為馬東的老同學，她覺的自己很有必要和馬東好好談談……
第二天一早，馬東剛到公司辦公室，白依靜就風風火火的衝了進來。
最近很多事都比較順利，女人又不缺，偶爾還能換換口味，心情自然沒的說。
見白依靜進來，馬東忍不住調笑了一句，“吆，白美女這麼早就過來請安了？”
不出意外，馬老闆收穫了一記白眼。
白依靜還在想著不能讓馬東被騙了錢，結果被他一副小流氓做派氣的不輕。
這混球是錢賺的太容易了，不讓他虧死一次估計是不知道什麼叫心疼的……
不過想想兩人的關係還是算了，自己終究是個好人，馬東虧掉內褲她也會內疚的。
關鍵是，馬東要是沒錢了，她工資找誰發啊？
一年二十多萬呢……
“馬老闆，你還有心思在這裡開玩笑啊？你知不知道金徽銀行的賬有多爛？”
“有多爛？”
馬東不太清楚，不過孟凱之提醒過他，不好是肯定的！
等白依靜把自己看到的問題一一說完，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
雖然沒有親臨現場具體看，但是已經觸耳驚心了！
銀行高管的工資績效是糊塗賬，各種營銷費用，廣告費用報銷是糊塗賬，不良貸款情況更是一筆糊塗賬！
爛到根子裡了！
這就是白依靜對金徽銀行的評價。
馬東一早上的好心情頓時涼了半截，好歹是省內規模排名前三的大銀行，怎麼會爛成這個樣子？
再想想董事長李國民提出的優厚條件，馬東這才意識到為什麼天上掉餡餅會砸到自己了……
這尼瑪餡是有毒的啊！
馬東有點不爽了，把自己當冤大頭，人傻錢多是不是？
一個電話把孟凱之和周倩茹叫過來，馬東臉色陰沉道，“金徽銀行財務情況你們都知道了吧，說說你們看法吧……”
對於馬東的質問，孟凱之臉色如常，周倩茹只好硬著頭皮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馬總，昨晚白總已經把情況和我說了，說實話，要不是看到材料，我也不敢相信一家這麼大規模的銀行帳務居然搞成這個樣子……”
見馬東依舊臉色陰沉，周倩茹才發現這個第一次見面還略顯青澀的年輕人居然給了她如此大的壓力。
“繼續說！”
周倩茹深吸一口氣，“馬總，我覺得入股金徽銀行還是要慎重，按照白總的預計，金徽銀行自己提供的淨資產水分比較大，他們財務說的156億，真正的價值可能只有100億……”
100億？
馬東眼角一陣抽搐，這也太狠了吧！
李國民給馬東的優惠是9折，也就是按照140.4億計算。
中間差了40億估值！
這麼算起來，馬東要白白吃2億的悶虧？
這可是實打實的2億！
不是馬東中獎2億，實際才到手1.6億啊！
“我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