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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冷豔的女人眼中根本都沒有我的倒影。她只是瞧著邱城，等著答覆。空氣靜地好像一鍋悶開水，還未沸騰，但已經感覺到步步緊逼的壓抑。男人看了一眼邱城和我便似乎明白地笑了，奇怪的是這笑容居然也那麼熟悉。我傻愣愣地疑惑著，邱城突然用從來沒有過的大力拖著我就走。
“你向我借錢的時候，不是叫‘媽’叫得很勤快麼？”
冷豔的聲音讓正要奪門而出的邱城一下定住。高跟鞋在木製的樓梯上敲著有力的節奏，她幽幽地站到我背後，帶著寒氣逼人的笑意繼續道，“小城，你變臉變得也太快了。”
本以為季雲柏和江書墨的協議已經夠誇張了，可剛剛那句話讓我的下巴差點沒掉到地上。我捂著嘴巴，直勾勾地盯著那女人的臉，這才恍悟這般精緻立體的五官真與邱城一模一樣。還未能接受這個事實，邱城便用和他母親一樣的語調冷冷地反問，“跟對手上床，你不覺得你變臉變得更快麼？”
很好，這下，除了這對母子全店的下巴都掉到地上了。
“有你這樣和你媽說話的嗎？”男人見邱城母親氣得臉色煞白，立刻嚴厲訓斥，未料得邱城毫不畏懼地頂道，“我和我媽說話輪得到你插嘴嗎？我爸都管不著，你算老幾？”
“你！……”男人頓時也被氣得七竅生煙，忙不迭地松領帶。邱城轉頭正重新拉起我就走，沒想到迎頭便撞上推門而入的李忠澤和錢若垚。四人驚訝地對視半晌，李忠澤拉著錢若垚打破僵局地先笑道，“爸，多大事兒，能讓你和周總這麼上火？”
一天之內經歷協議事件和母子大戰，我的腦子已徹底罷工，現在李忠澤一句“爸”讓它直接成為一團亂麻。我猛然回頭重新打量那個男人，突然閃回出情人節那日被李忠澤嘲笑“你真應該學學你媽”後邱城尷尬的表情。
我環顧每一個服務員的表情，進門時他們都低眉順眼地衝李忠澤彎了腰，再配合邱城的話，這……竟然李忠澤父親的地盤！所以，如果邱城說的都是真的，邱城母親就是為了生意……而這一切，她以為的天衣無縫，怎曉得敏感的邱城早心知肚明？
正想著，李忠澤嬉笑著吊兒郎當地走來，眯著眼衝邱城低語，哎呦，情人節嘛，你自己帶著姑娘出來玩，還不許你媽約個會？何況她跟我爸，老對手嘛，也等於是老情人了……
錢若垚也把我拖到一邊耳語，李林立你談戀愛就談戀愛別攙和人家家事！我急得忙又擺手又搖頭，滿臉鬱結，正朝自由女神般昂首挺胸的邱城母親望去，居然一下撞上她冷冰冰的視線，冷到我瞬間打了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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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忠澤朝一邊的我和錢若垚努努嘴，胳膊肘捅捅邱城低語，“大家都是玩玩，別當真。喏，那胖妞兒我都玩膩了，正找時機換了呢。哈哈，難不成你要和李林立結婚？”他輕蔑地笑出聲來，邱城卻狠瞪他一眼，走到我面前拽起我低語一句“我們走”。
正說著，邱城母親直直地衝我走來，氣場壓得我雙腳好像長在地板上無法動彈。這一次，她終於正眼看著我，看了好久好久，幾乎要把我看穿地問，“你借錢就為這樣的女生？！”
我嘴巴圓成“O”型，眼睛瞪得有雞蛋大。邱城下意識地擋在我面前。邱城母親居然笑出聲來，笑聲越來越大，恐怖到汗毛倒立。“像她這樣的小女孩，說實話我也懶得管，你玩玩也好，這樣長大得更快。不過，錢還是要還的，雖然你是我兒子，但你媽從不做賠本的買賣，何況也是為你好……”邱城母親還在自顧自地嘲諷我，眼神像釘子，以至於邱城拉我幾次我都動彈不得。於是，邱城幾乎沒等她說完，便鬆開我衝出了餐廳，獨自消失在夜幕中。
我怔了三秒，呆呆地望著邱城母親依然女神般不可一世的面容，實在不敢想象之前這張美豔的麵皮下居然有一顆如此殘忍到的心。商界女強人又怎樣，之前的崇拜洗刷的一乾二淨，邱城離去後，我突然就不再懼怕什麼了。於是冷笑一聲，撩起眼皮一字一頓地頂著她道，“阿姨，我不清楚我這樣的女孩是怎樣的女孩，但我知道你這樣的女人是怎樣的女人。仗著有錢就肆無忌憚地羞辱人，為了錢你出賣自己，放棄家庭，甚至和兒子都要分毫算計。”我緩緩地拉開店門，瞟了一眼李忠澤父親笑道，“我好可憐你，你以為，他喜歡你嗎？呵呵！”
一鬆手，我便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邱城！”
我踉踉蹌蹌地在寂靜的後街大聲嘶喊著，只希望此刻能陪伴在他身邊。邱城，你這個傻瓜，你居然為了我向你最不願低頭的母親借錢，而我卻和你置氣……你在醫院被唐母拉扯到慌亂，不是嫌棄，其實是被從未有過的母愛感動到無所適從……我狂喊著邱城的名字，眼淚一滴滴地灑在空曠的馬路上。猛地發現暗處一個蜷縮的黑影正簌簌地顫抖著。我正要過去，邱城突然帶著哭腔，用從未有過的聲音嘶喊道，“不要過來……”
他倚著牆角，臂彎環著膝蓋，腦袋死死地埋進身體。我明白，邱城不希望我看到他精緻的面容因淚水和痛苦而醜陋不堪，更希望在被我知曉如此尷尬的家庭醜聞後保留最後一絲尊嚴。我第一次覺得這個身影好單薄，單薄到如無根的浮萍和蘆葦，一陣風就可吹散。我想，如果我再放棄，他的世界恐怕就要支離破碎了……
我悄悄地，朝邱城一點點地靠近。蹲下身來，輕輕地張開雙臂抱住了渾身冰冷到發抖的他。突然，邱城抬起紅腫的雙眼，烏黑的眸子讓昏黃的路燈閃地透亮，亮得我的心一下比在邱城母親面前還要慌亂起來。他慢慢地，慢慢地，側過腦袋一點點地向我靠近，和之前的無數次“邱城式耳語”一樣，只不過眼前立體的五官剪影讓他的臉好像格外神秘和詭異。我正疑惑著，邱城突然一把按住我的後腦勺，出乎意料間便把我推向了他的臉。
瞳孔，因為突如其來的驚嚇瞬間放大三倍。邱城冰冷的唇已經印在我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