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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位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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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注意安全。”

言盡於此,陸雙不再廢話,她獨自攙扶起腳軟無力的劉鵬飛,然後便招呼著劉招娣和王笑笑一起朝著劉敏家出發。看著陸雙一行人離開,有些疑惑的夏雪便立刻朝著王雅青追問起來:“雅青,咱們的東西都是隨身攜帶的,根本沒必要再回旅館啊?”

“那個……總之你們先跟我走就是了。”

伸手拉住夏雪,王雅青招呼著喬浩和關遠兩人跟上,急匆匆的朝著農家樂旅館的方向追去。喬浩和關遠兩人雖然不知曉情況,但為了保護兩個女同學的安全,還是緊跟著她們一起朝著反方向走去。

而等四人繞過一條條街道,馬上就要抵達農家樂旅館時,王雅青才緩緩道出了真相,十分高興的開口說道:“阿強和書元亮也來咱們這個任務世界裡了,我想給你們一個驚喜,才隱瞞著陸雙姐的,回來我們聚完了再回去就好,沒有危險的。”

“井強那小子和書元亮都來了?”

之前在學校班級裡,關遠跟井強的關係不錯,還是前後桌。因為他知道王雅青是井強的女友不會撒謊騙人,所以他原本帶著警戒的神情瞬間就轉變了起來,很是期待和兩位同學的重逢。

“那我們確實應該見一面,但是……有必要瞞著陸雙姐嗎?”

喬浩也覺得同學聚會沒關係,但這種事何必隱瞞陸雙呢,大大方方帶著她一起聚會也無妨。而且因為陸雙之前的提醒,他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便多了幾分戒備心理,身子不由自主的跟在了眾人身後。

“你們莫名其妙的,我不去,他們倆可一直沒聯絡我。”

夏雪雖然是班長,但對班級裡的男生小團體並不感冒,只是跟王雅青關係好而已。她心裡很清楚,每次見到男朋友,王雅青就會變身重色輕友的黏人小女友,跟著井強不斷秀恩愛,壓根不管她。

而且……她心裡也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總覺得王雅青這個單純的小丫頭會惹出事來。

“哎呀,都到門口了,你們反悔也來不及了。”

王雅青確實沒想到男友會坑自己,她跟眾人一路說說鬧鬧就已經來到了農家樂小旅館門前,穿過種植著蔬菜放養著雞鴨的小院朝著最中心的旅館小樓走去,腳步輕快。

奇怪……

跟在王雅青身邊的夏雪無意瞥了一眼飼養著雞鴨的鐵絲籠子,卻發現那些原本生龍活虎的公雞母鴨什麼的此刻全都蜷縮在籠子深處,像是生病了互相取暖一般,就連之前趾高氣昂、時不時追著他們咬的兇悍大白鵝也縮排了它的茅草窩裡,連鴨掌都不敢顯露出來。

一定有什麼問題。

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濃烈,夏雪鬆開了王雅青的手臂,身子不由自主向後退步,視線卻恰巧跟後方走來的喬浩對上。或許是兩人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便在眼神交匯的一瞬間心領神會,彼此掩護著對方獨自朝後退步,相比於見同學,他們兩人決定先去周圍調查一下環境。

“咦,華琪姐,你怎麼不收拾碗筷,在櫃檯上趴著睡覺?”

推開虛掩著的旅館正門,王雅青一眼便發現了角落靠窗處一張飯桌上擺放著吃剩下的殘羹剩飯,各種碗碟酒杯都還沒撤下去。而老闆娘陳華琪不知怎麼了,居然趴在旅館一樓大廳前臺處的收銀櫃檯上睡覺。

“嘻嘻,華琪姐,我……啊!!!!”

王雅青走上前興沖沖的拍了陳華琪一把,對方卻依然沒有反應,她便調皮的將陳華琪一把拉了起來,剛準備跟她做個鬼臉逗她開心,就發現原本風韻猶存的美少婦陳華琪已經被吸乾血液成了一處乾枯的屍體,一雙美麗的眼球還被人挖走了,只剩下兩個流淌著血液、黑乎乎的眼洞正直勾勾的盯著她,讓王雅青驟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怎麼了,雅青……跟我走!”

跟在她身後的關遠還沒發現陳華琪已死,但他走向王雅青的時候隨意瞥了一眼通往廚房的走廊,發現走廊上散落著數根白花花的殘肢斷臂,雖然沒有一滴血液卻讓視力不錯的他瞬間便意識到這是人類的屍體,全身警鈴大作,上前一把抓住驚恐尖叫的王雅青便轉頭就跑。

但他此時已經晚了,關遠剛轉過頭來,便發現了那個神秘的殺人兇手在哪裡,他像是一條柔軟的黑蛇,靈活地從餐桌底下鑽出身子來堵住了他們的去路,並伸出一根粗長的黑色尾巴閃電般彈出旅館大門,一把便將正在偵查環境的喬浩和夏雪一起捆綁了回來,重重的摔在旅館大廳的餐桌上砸碎一地木屑,並用尾巴悄無聲息的關上了旅館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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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劉敏解開小院大門上的兩道密碼鎖後,陸雙便攙扶著劉鵬飛穿過光禿禿卻無比寬敞的水泥地院子,走入院子深處的兩層精裝小洋樓中,她環顧了一下洋樓大廳內的格局佈置,發現還真是處處都透著一股人傻錢多的氣魄,各種高檔傢俱和名貴裝飾物擺放的又亂又雜,儘管茶几上擺放著各種果汁飲料與名牌菸酒,卻絲毫沒有一點家的溫馨氣息。

“阿敏,你帶陸雙和招娣她們回來了?快上來。”

劉彩玲跟著劉敏住在二樓,此刻聽到她們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便迫不及待的穿著抹胸睡衣走出了屋子,然後在看見劉鵬飛的身影之後尖叫一聲,大步鑽回了臥室。

“你們在沙發上坐吧。”

待眾人全都在柔軟舒適的真皮沙發上落座後,劉敏便關閉了屋子大門,懶散的靠坐在沙發一邊,捋了捋她散亂的髮絲,伸手為自己倒了一小杯紅酒。而換好衣服的劉彩玲很快也散著一頭波浪長髮順著樓梯跑了下來,鑽到劉招娣身邊坐下。

“……我就不廢話了,你知道火鬼的身份嗎?”

陸雙看了一眼依然不知所措的劉招娣和王笑笑,最終覺得還是將真相對眾人和盤托出。“實不相瞞,我這次前來,就是為了解決火鬼的問題,帶你們安全離開劉家村。”

“啊?你不是來這裡旅遊的嗎?”

劉彩玲懵了,她沒想到陸雙會突然轉換身份,還以為她們是一群倒黴進來村子的年輕遊客。

“你看見過不拍風景照玩起來也收著心,卻一直專心觀察地形、打探情報的遊客?”

劉敏反懟了她一句,眼神依然很淡定,顯然早就猜到了陸雙等人的身份。

“……那你為什麼要保護我們?”

沉默不語的王笑笑突然開口了,一雙細長的小眼睛緊緊地盯住陸雙,顯然心中十分緊張。

“這個原因我暫時不能告訴你們,但我可以保證我對你們沒有惡意,。”

陸雙微微一笑,然後又轉頭看向了正在品嚐著紅酒的劉敏,朝她開口說道:“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我只能在後天帶你們離開,歷史這一天是否發生過什麼大事,或者有人死了?”

“……二十七年前我母親掉下河流失蹤的那一天,就是後天。”

聽著陸雙突然說到了關鍵時間點,劉招娣心裡一顫,突然抬頭看向了陸雙,然後有些無力的開口說道:“她不會是火鬼,不會的。”

“這可不一定,你到現在都不知道你母親的性子嗎?”

劉敏突然笑了,似乎是對劉招娣這副軟弱的模樣頗為不滿,而她下一句話也成功與陸雙心中的猜想吻合:“別忘了,她可不是明媒正娶來到村子裡的,而是被人販子拐賣過來的。三十年前的大學生啊,你該明白她剩下你後心裡到底有多苦。”

拐賣?!

陸雙心裡一震,突然明白了火鬼的憤怒為何如此強烈,若她真是劉招娣的母親,那深入骨髓的仇恨便也可以理解了。

“那又怎麼樣,她拋下了我,是爹把我辛苦拉扯長大的!”

劉招娣顯然對母親感情並不深厚,甚至對她一絲埋怨,覺得她拋下自己真的很難過。

“要是沒有你媽,你五歲就該嫁出去做童養媳了。劉招娣啊,劉招娣,你以為你爹到底有多愛你,才給你起這個名字?”

面對冥頑不靈的好友,劉敏又一次冷了臉色,顯然她知道的內情要比劉招娣多很多,也更看不慣她被那虛假的親情所矇蔽。

“阿敏,別說了,別在孩子面前說這些……”

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王笑笑,劉彩玲有些慌張,生怕小女孩會因此留下什麼心理陰影。

“現在不說,難道我要看著笑笑再被教育成新的劉招娣嗎?現在不說,難道要讓笑笑也對人對事全無防備之心,有可能遭遇危險淪落到她外婆的下場嗎?”

劉敏顯然對王笑笑很中意,不忍心看她成為她母親那樣思想的女人,便坦然對著陸雙和王笑笑講述出了她們三人母親與這個村子的黑暗故事:

這三位母親已經沒人記得住她們名字了,在生下三個女孩子後,她們便被冠以招娣媽、彩玲媽、阿敏媽的稱呼,跟劉家村其他被拐賣來的媳婦沒有兩樣。但在被拐賣到劉家村之前,她們其中兩人是大學生,一人則是美麗的文藝團歌舞演員,無論怎麼看,都有著美好的未來,但被人販子拐賣到劉家村後,她們就被迫成為了三個老光棍的媳婦,被侵犯生下孩子,一輩子關在了大山中。

二十七年前的劉家村,可不是現在這個所謂的美麗鄉村,而是一個又偏僻又窮困的小村落,由於陡峭大山與高昂彩禮的限制一直沒有外村姑娘願意嫁過來,而村子裡重男輕女的習氣也十分嚴重,導致適婚年輕的小夥子一大堆,卻幾乎沒有待嫁的女孩。

為了繁衍生息,為了所謂的不斷子絕孫,劉家村許多人籌集好路費後,就開始結伴走出大山,去往外省村鎮拐賣婦女兒童,帶回金錢與被拐賣來的婦女,強行將她們關在了村子中生兒育女,一輩子也走不出大山。

強ji,鞭打,捱餓,用鎖鏈捆住關在豬棚……不聽話的女人會被折磨到瘋,聽話的女人要吃一輩子的苦。只要人心夠惡,縱然是惡魔也甘拜下風,何況劉家村那時沒有一個人覺得這樣做是錯的,是犯法的,他們只覺得這樣來錢快,村子裡的光棍漢也能娶到媳婦,生到孩子了。

而招娣媽、彩玲媽、阿敏媽三人,也被稱為質量最高的一批媳婦,要麼有才學,要麼有容貌,要比其他被拐回來的傻乎乎的鄉下丫頭強很多,一眾男光棍都想要娶回她們,但不甘受辱的三女也因此遭受到了最高級別的痛苦折磨。

在經歷過鞭打與飢餓後,最先妥協的是彩玲媽,為了不被打斷腿能繼續跳舞,她含淚嫁給了當時村裡最有錢的一位老光棍。而在她的勸說下,捱打後被鎖進豬棚許久的阿敏媽也妥協了,嫁給了一個脾氣還算溫和的莊稼漢,對方也同意在操持家務後的閒暇時刻讓她看書寫字。

招娣媽與她們不一樣,她意志堅毅,頗有氣節,寧願被打死也不肯嫁給村裡任何一個男人,仍憑眾人如何勸說、打罵、囚禁都一樣,直到村裡的赤腳醫生突然查出她懷孕,眾人才得知原來有個男光棍違反規則私下找親友好友幫忙望風,趁著夜晚侮辱了招娣媽。有了孩子後的招娣媽終於妥協了,她嫁給了那個男光棍,只求把腹中的孩子養育長大。

生下女兒而不是兒子後,三位母親最終走向了不同的結局:

在生活的磨礪下,遲遲懷不上二胎的彩玲媽美貌流逝很快,也難以維持輕盈的身軀,為了回到城市實現舞蹈夢,她便私下勾搭了同村的另外一名男青年,想要讓他帶著自己離開村子。可惜她丈夫得知訊息後便與姦夫廝打在一起,打紅了眼的兩人拿起鋤頭互相砸破了對方的腦袋雙雙斃命,讓彩玲媽成了孤苦無依的寡婦,最終忍受不了風言風語選擇自殺。

阿敏媽則是臥薪嚐膽多年,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帶上早已準備好的行李包拋下女兒和丈夫逃進了大山,追捕她的村民只找回了一具被野狼啃食到血肉模糊的白骨,上面套著她殘破的衣物。

至於招娣媽,不知何故,她摔下了吊橋掉進入了水庫中,從此消失不見。而任務的第七天,恰好就是她死去二十七年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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