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林霄躺在床上, 用不大不小的聲音慢慢講著沒講完的故事,岐崎躺在旁邊接連問著後續的內容,聽得入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林霄聽見耳邊平緩的呼吸聲, 這才發現靠在房間那頭的小孩已經睡著。
林霄收了聲, 看了一眼縮成一團的小孩,拿起床上的唯一的毯子給小孩蓋上後再次回到房間裡的床上。
在月光下, 將白天的拔草放在手心裡……
被綁之後, 他離開部落已經三十九天。
也不知道部落裡現在情況怎麼樣?
他必須想辦法儘快離開元崎, 回到部落才行,林烈和林雷也不知道現在多著急, 早知道那天就不應該拒絕阿烈陪他回去的。
……
元崎部落的人對山上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剛剛出門一會兒, 就已經找到可以吃的野菜和野果。
“這個能吃嗎?”林霄跟著元崎採摘隊尋找野菜野果, 見大家都在忙碌,他也沒閒著,摘了一顆紅彤彤的果子問一旁的猙。
猙:“……”
見猙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林霄當即將果子往地上一丟, 嘴角微抽:“不用說了, 我知道了……”
猙看著林霄,有些疑惑, 最終在林霄有摘了一堆有毒的野草後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你不是說你是部落巫祝嗎?這些東西能不能吃你不知道嗎?”
林霄:“部落巫祝應該會這些?”
“難道不是嗎?巫祝應該比普通族人更熟悉這些吧?”猙撓撓頭,反問道。
林霄想了想解釋說:“這邊的植物和果子和鹽泉附近長得不一樣……”
猙聽見林霄的解釋點點頭, 可又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聲尖叫聲,猙也顧不得想林霄說的話,急急忙忙跟著眾人跑向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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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的說話聲此起彼伏。
看見不停噴濺出來的血液,岐崎吞著口水, 顯然有些害怕,見到林霄下意識地用手抓住林霄的衣角。
“怎麼回事?”林霄問。
“松阿哥從樹上掉下來,受傷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血噴出來好高好高……一直往外流!”岐崎臉頰上也有血,戰戰兢兢地將剛才的事情說出來。
雖然岐崎說得不清楚,但是林霄根據現場的情況也大概判斷出了情況,畢竟這周圍的元崎部落人一個個身上都沾有大大小小的血點。
這摔下來的倒黴傢伙明顯是傷到了動脈血管!
“快,快送元松回部落找阿巫!”
“好多血,元松流了好多血!”
“快,再快點!元甲快點抱元松回部落!”
林霄看了一眼元甲懷裡的血人,人臉已經蒼白看不見血色,如果就這樣直接送回去,恐怕還沒到部落人依舊已經因為失血過多死亡了。
林霄沒有猶豫立刻出聲阻止就要離開的元甲說:“站住,讓我先幫他處理傷口!”
“什麼?”
林霄:“愣著幹嘛?你還想不想要他活了?”
元甲抱著懷裡半大的孩子元松,元松是他叔叔的孩子,年紀比他小好幾歲,至今也沒有成為圖騰戰士,所以一直在部落的隊伍裡採集野菜野果。
今天和往常並沒什麼不同,明明只是爬上樹,摔下來而已,但是元松身上的血不是流出來的,而是噴出來的!
這樣的場景他曾經見過一次,那是在一次狩獵的途中,部落的一名同伴被猛獸的爪子抓傷後也是這樣,等他們帶著那名同伴回到部落的時候,人就已經冷透了。
就算可以祈巫,可是祈巫也不能讓死人復活,他就那樣親眼看著一名同伴死過去,那還是一名圖騰戰士,可元松不是圖騰戰士……撐得的時間恐怕不可能比那名戰士長!
元甲僅僅只用了兩秒鐘時間考慮,他立即將元松放在了地上,林霄走到元松面前,用手按住噴血的傷口。
元松的傷在大腿上,一條長長的傷口剛好劃破大腿動脈,他嘴唇泛白,顯然已經虛弱到極點的樣子!
“元甲,你幹什麼?他一個浪人能做什麼?”
“還不快點將小松送到部落找阿巫?!”
“再不快點,你們會害死元松的!元甲!”
“你們都閉嘴!”元甲眼睛發紅,暴怒吼了一聲,頓時周圍一下子就安靜下來,吼完這一聲後,元甲就轉頭看向林霄,他的心此時七上八下,他一邊想儘快送元松回去,可另一邊他又明確地知道如果就這樣直接送元松回去,等還沒到部落,元松就會死。
“有繩子嗎?”林霄確定情況後,看向元甲,“可以綁東西的就行!”
元甲搖頭,林霄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東西,乾脆脫下身上的棉麻外套,看向元甲:“把它撕開,撕成一條一條的!快!”
元甲很快就將林霄那件棉麻衣服撕開,在林霄的要求下將布條以及兩塊樹枝捆綁在元松的大腿上,固定住元松的腿。
大概是因為流血過多,受傷的年輕人很快就昏厥過去。
“血止住了,快帶他回去祈巫!”
元甲沒有廢話,當即就抱著元松就朝部落的方向跑!
“快回部落吧!”
“走,快回部落!”
“如果元松出什麼事,我不會放過你的!”一名少年怒目瞪著林霄,握著的拳頭咯吱咯吱作響,然後憤憤然地轉身往部落跑去。
林霄不說話撿起被撕了大半染滿血的衣服,瞧著這衣服,雖然想在元崎部落找一件棉麻衣服是不可能的,可是現在這衣服他也沒辦法穿,林霄沒辦法,只能把衣服丟了,裸著上半身。
“元松阿哥不會有事吧?”元崎抓著林霄,小聲問道,在他旁邊還有幾個小孩也眼巴巴望著他。
因為林霄給他們講故事的原因,小屁孩倒是被征服得七七八八,即便其他人不理解林霄,可是他們還是非常相信林霄的。
“不知道,”林霄沉默兩秒,他雖然做了一些急救的措施,可對方到底能不能活他還真拿不準,“先回去吧。”
……
“祖神在上……元松這是怎麼了?”部落人看見被元甲抱回來滿是是血的元松,忍不住問道。
但元甲沒給他們任何時間,而是將人直接帶到巫祝的面前。
元崎巫根本沒有說話,當即就開始祈巫。
部落的人不多,加上還要面對來自四部的威脅,部落裡的族人感情都十分不錯,伴隨著老者的舞蹈,所有人的心都緊了。
聞訊趕來的岐姝同樣站在人群中,默默在心中為族人祈禱。
又過了一會兒,祈巫終於結束。
“祖神沒有帶走他,”大概是因為流血太多,祈巫後,昏迷中的病人沒有立即甦醒,但是鼻息之間還有呼吸,確定人還活著,元崎巫才問道,“今天採集野果的時候你們被猛獸襲擊了?”
“沒有被猛獸襲擊……”元甲立即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元崎巫。
聽到林霄給元松處理傷口,元崎巫這才低頭看向元松的腿,將上面捆綁的繩子和木頭解開,此時傷口已經癒合,看不出什麼,但是元崎巫面上沒什麼表情,吩咐元甲將元松送到家裡去。
等林霄回到元崎部落,很快就從其他人哪裡得到訊息,知道那受傷的元崎部落人已經沒事,他也松了口氣。
雖然對元崎部落的人沒太多感情,可是作為一個現代人他還是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別人死在他面前,特別是在他有可能幫到別人的情況下。
幫傷者處理傷口,林霄還有些擔心元崎巫找他,但是好在元崎巫對這件事情並不在意,根本沒有找他問話。
由於白天再次被小屁孩逼著吃肉,到了該做晚飯的時間,林霄主動請纓做飯,最後小孩考慮一下後,就把烤肉的活丟給林霄跑了!
先製作了一個撿漏的過濾器,然後將粗鹽簡單的加工,這對林霄來說不難,畢竟他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做過這些。
此時鹽的顏色變得好看許多,雖然還有些泛黃,但是品質比之前混合著泥沙的鹽巴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林霄用手指沾了一些舔了一口,“味道好多了。”
提純了鹽後,林霄這才繼續烤肉,烤肉沒有多餘的佐料,只是在這三份食物裡除了肉之外還加了一些今天採集到的野菜作為配菜。
岐崎回到家裡,告訴林霄岐姝還有事情,讓他們先吃後,當即就拿起林霄準備好的食物直接吃了起來。
“你烤的肉好好吃!”
林霄正吃著東西,突然岐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而且小屁孩還雙眼盯著他手裡的食物。
林霄:“嗯……好吃就行。”
林霄決定裝看不見這小東西眼裡面對他手裡肉的覬覦,然而看著口水都要流出來的小孩,林霄:“……”我真的太難了。
“吃吧。”把食物給了小孩,林霄吃了些野菜後,又吃了兩個野果下肚。
“你是怎麼烤的啊?為什麼你烤的肉一點也不苦?好好吃!”岐崎吃得滿嘴都是油,一邊吃還一邊用他那雙眼睛盯著林霄滿懷期待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林霄揉揉額頭,他之前還想要怎麼解釋過濾鹽的事情,可現在他發現他想太多了,這小孩根本沒有吃過提純後的鹽是什麼滋味!
沒得到答案,但是岐崎已經認定應該就是因為烤的方法不一樣,對此也不在意,吃完所有的食物後,舔了舔手指,依舊猶疑未盡。
兩人剛吃完,岐姝就回來了。
“阿姐,快來吃飯,他烤的肉特別好吃!”
岐姝聽見岐崎的話,知道是林霄準備的食物,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阿巫讓她照顧這傢伙,她為對方提供食物,對方做頓飯他們姐弟也很合理。
好吃?
能有多好吃?
岐姝也有些好奇,當即拿起留在桌面上的食物直接開吃。
烤肉入口,和平時晦澀難吃完全不同,而是一種說不出的口感,比平時吃的烤肉更加的細膩,沒有苦澀的味道,說不出是什麼味道,但是的確很好吃。
林霄看向岐姝,岐崎一個小屁孩可能沒吃過真正鹽的味道,可是岐姝一個部落的戰士怎麼說一個嘗過鹽的味道吧?
然而女人只說了一句好吃,然後直接將做飯的任務丟給他!
林霄神情複雜地看向慢悠悠吃飯的女人——
這到底是過得有多慘,連鹽到底什麼味道都沒弄清楚?!
那一車貨物裡不是有不少鹽嗎?
這女人就沒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