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巧的柳葉眉一皺，從袖口裡取出了一顆血紅色的丹藥。
“月，你有沒有聽說過血海丹?”
秦笑月注視著這一顆小小的血紅丹藥，心底一驚，傳聞血海丹任何人一生只能吃一顆，服用之後會在體內遊走氣血，沸騰燃燒，以壽元的代價突破境界。
一旦失敗就會立即暴斃身亡。
“一天的時間，一天之後我來找你，在此之前絕不可以服用，你要明白血海丹的副作用極大！”雙夜巧不忍心的說。
這枚丹藥也是她從家裡偷偷拿出來的，每一次看到秦笑月練到精疲力盡，卻還是無法打通一條武脈時，雙夜巧就覺得心底裡有種東西在發顫。
“我絕不會偷吃的，等想好了，明天中午見。”月握住了這一顆血海丹，其實恨不得立刻吃下去，他太痛苦了。
本來主家裡也有勢力強弱，而他父親秦天這一支又是極為特殊的一個，到了他父親這一輩已是一脈相承的獨生子，他更不用說了，換句話說，雖說是秦家人，卻在父親死後分不到半點資源。
如果他天資過人的話還有可能獲得資助，培育為其父親那樣的人物，但他沒有，秦笑月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廢柴。
“秦笑月，滾出來！”
雙夜巧離開沒多久，趕著正午最曬的時候，那幾個混賬小子一如既往地又跑到他家來耀武揚威啦。
秦家不養閒人，普通族人都有自己的活事，秦笑月的任務就是每天正午在午飯過後去練武場去收拾，打理器材。
負責看管的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子，脾氣很差，仗著父母在家族內管理一些財務，對秦笑月經常吆五喝六的。
“秦楓，我遲早有一天要你好看。”少年在烈日下握緊了拳頭。
身為一個連第一武脈都沒有開啟的人，他根本沒有資格去和武者七星的秦楓對抗，後者能夠輕易殺死他十次。
練武場很大，作為年輕一輩白日裡練武的地方，大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一般而言，練武之人在午休過後才來，秦笑月要在一個時辰內收拾完畢，事實上，一個方圓三里大小的演武場要收拾完的話至少需要兩個時辰，負責這個工作的一共是十個人，都是秦家地位最低等的孩子。
練武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出路，爭強好勝幾乎是每一個人想要去做的，因為那可以獲得武道資源，地位崇高，不爭不搶的話，黃金白銀不會自己跑過來。
秦笑月必須幹最多的活，因為其他人還有其他的親人，而他只有自己一個人，地位越低，越是難以掙扎，這彷彿一個惡性的迴圈。
今天，他有一次最快完成了任務，做的最多，卻最快。
每一次，他都第一個，這件事讓不少感到不爽，尤其是秦楓，他很厭惡這小子，明明是一個廢物，憑什麼還這麼努力?
“你，去把木人樁再全部擦一遍！”秦楓指著烈日炎炎下的練武場說道，他語氣裡總有一種不耐煩與不屑。
秦笑月也不惱，總是沉默著拿起抹布繼續幹活，過了一刻鍾其他人都做完了，只剩下他一個人還在擦木人樁。
“怎麼?你每次都拖拖拉拉到最後才能幹完活，你是一個廢物嘛？”
秦楓每當這個時候就會破口大罵，他喜歡這樣給秦風下絆子，但令他更加厭惡的一點是，不論怎麼罵，秦笑月都不會惱怒的去多看他一眼。
這個少年的脊背總是挺直的，很爺們。
秦笑月笑起來很乾淨，他幹完活總喜歡對其他的族人笑一笑，其他人不敢回應他，但也從沒有排擠過他。
大家都是苦命人，何必呢？
“秦笑月，你別嬉皮笑臉的，這個月你已經是第三次最後一個做完了，按照家規，你的月額將會被扣除一般，作為你沒有上進心，浪費家族資源的懲罰！”
“憑什麼?”秦笑月開口了，這是他第一次反駁，眼睛裡有一種倔強。
正是這種倔強讓秦楓感覺到毛骨悚然，他見過一些天驕也擁有類似的眼神，但那是敗而不氣餒的天驕呀，秦笑月算什麼？
一個廢材！
“這是家規，你敢不從?”秦楓咬牙切齒的說，他今天一定要給秦笑月一點顏色瞧瞧，不然這小子就不懂得天高地厚。
“放屁，秦楓，你在胡說八道，明明是你讓我再去擦一遍的。”
秦笑月著急的臉通紅，你可以讓我多幹活，但不能不給月額，那就是生活起居都的飯錢，柴米油鹽姜醋茶。
扣除他縮衣節食才夠花的月額那就是要他的命。
“秦笑月，我身為管事命令你讓開，你身為雜役這是在違抗命令，我有權利使用武者境的修為，最多一掌，你必死無疑！”
“一掌?你真敢打死我?”秦笑月不服的說，他此刻氣血上頭，整個人都衝動的憋著一口氣。
“看來你是不服呀?家規裡有賞罰制，如果雜役可以挨下管事的責罰就可以免除月額的懲處，甚至加倍奉還，你敢不敢試一試?”
“敢！”秦笑月稚嫩的臉龐上閃過了一絲堅毅的神情。
“好，既然你想要試一試，我也同意奉陪，很簡單，賞罰制是要規定生死不論的，你既然想要用命擋我一掌，那就生死無關，你一旦被打死的話，我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秦楓惡狠狠的刮了秦笑月一眼，看向了其他雜役說：“你們都聽見了，是秦笑月要挑戰賞罰制，這一掌打死了他可怨不得我，如果他挨下了，本月的份額雙倍奉還！”
武道世界，強者為尊，所以才有了秦家特殊的賞罰制，一旦有人承受住了這一賞罰制，就可以獲得獎勵，管事需要將此人的身份上交給家族，長老與各堂執事會評定出起潛力，提升武道資源的發放數額。
秦笑月站在原地，提腿扎好了馬步，這是他平日裡最擅長的招式，根基穩固是武者最為重要的事情，當然咯，倘若一輩子打根基，沒有半點修為的話也是一個笑話。
“好，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
“擊風掌！”
秦楓一掌擊出，如有風隨，飛沙走石，秦笑月凝望著他的對手不敢有絲毫的鬆懈，這就是武者的力量！
砰！
這一掌席捲狂風本該是大開大合的招式卻在秦楓的演示下顯得陰狠毒辣。
好在秦笑月閃避極快，靈敏的從左邊找到了他的盲區，一步就躲了開來，逼得秦楓打在了一個木人樁上。
咔嚓一聲，木人樁應聲斷裂，碎成了兩半。
這一掌的威力可想而知，如果打在尚且不是武者的秦笑月身上他真的是有生命危險，至少也會淪為一個無法再習武的廢人。
秦楓此人，其心可誅。
秦笑月來不及後怕，他敢後退一步就是下個月餓死的下場，總不能一直依靠雙夜巧的接濟吧，他是一個男人，得有自己的尊嚴，靠自己的努力謀生。
“擊風掌！”
第二掌隔空劈來，秦笑月已然來不及避開，對方是武者，而且還是其中的佼佼者，七星武者，是在力量，速度，各方面上碾壓他的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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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秦笑月被一掌擊中胸膛血液噴湧而出，額頭有豆大的冷汗一顆顆的滲出，他的身體順著木人樁斜斜的倒了下去。
這種肺部受損，喘不上氣，以及心臟破裂，陣痛在體內不斷加劇的感覺讓他只有一種親近感。
兩年前，那一場涉及了鐵蘭城與域外勢力一戰的生死關頭，他也遭遇過這種威脅，當時有父親秦天站在他面前，如今卻只有他自己躺在爆日之下窒息。
“好痛苦呀，這樣下去會不會死呢？”
“我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連手指頭都沒法動，一句話也講不出來，嘴裡甜甜的，似乎是血液的味道。”
“呵呵，我真的要死了吧，悄無聲息的，沒有完成父親的遺願，更沒有讓那些犧牲了父親卻從沒有感恩過的忘恩負義之徒付出代價！”
他心裡想著，卻沒有一句話可以從嘴裡說出去，秦笑月不再感覺到痛苦了，人一旦到了超越痛感的生死關頭反而會有一種釋然。
“好奇怪呀，眼睛裡到處都是小泡泡，真想去戳破一個看看，可惜我手指頭根本就動不了。”
他閉上了眼，臉擦著青石地板，好熱呀，血液都會在太陽底下蒸發曬乾吧。
一顆小小的血紅丹藥就含在他牙齒間，這是藏著丹藥和藥草的方法，不少的軍旅死士，以及刺殺敵人的刺客都會，秦笑月早早的將這顆小丹藥以這種方式儲存了。
他感覺此刻的這顆血海丹不僅僅是血海丹，更多的是一顆顆氣泡，這能量很純粹，遠比服用一顆丹藥要有用的多。
吃了丹藥能吸收多少就是看個人的造化，但這些氣泡就是直接吸收對人的裨益極大。
秦笑月的喉嚨裡被血液戳破了所有氣泡，一股濃郁的氣血之力在他體內週轉，遊走在奇經八脈，五臟六腑，根骨在重組，心肺都在癒合。
“這小子死了，給我抬到後山挖個坑買咯！”
秦楓不屑的說，一個武徒，連武者門欄都沒有跨過去的人，竟然還敢放肆到擋他全力的一掌。
“笑月……”
“哎！”
兩個平時還說過幾句話的雜役托起了秦笑月的屍體，架著他慢慢的走向後山，秦楓看也沒多看一眼，他身為管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比如去玉樓閣喝一杯普洱。
後山的路不算遠，但秦家作為佔了一座山的大世家，後山也是像模像樣的，除了祖墳墓地之外，還有一座終年雲霧繚繞的塔，聽說沒三年才開啟一次，是鐵蘭城的大機緣，其內是別有洞天。
“受了一輩子委屈。”
“如果他父親還活著的話，別說一個管事了，三堂六院哪一個長老敢呵斥他?”
“這就是命吧！”
這二人也在為秦笑月打抱不平，直到坑都挖了一半，坐在大槐樹下的屍體突然動了一下手指頭，緊接著，他體內發出了銅鐵之聲，再然後就是一口黑血吐出。
“咳咳……”
大槐樹下，秦笑月努力的睜開了眼，這一次他眼中世界變了一個樣，成千上萬的氣泡飄舞著。
“秦風，你沒死，好兄弟！”
“不……不會吧，真的活下來了?”
他們說笑著，同是雜役，他們這輩子都不會有反抗秦楓的勇氣，但看到可憐的秦笑月還沒有死，也打心底了為他高興。
“我沒事，多謝你們了，秦清，秦明。”
“我們沒什麼，能看到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雜役，只有雜役才會明白彼此的苦，秦清，秦明作為兄弟二人，每個月都月額也就讓自己不餓肚子，加上一點少的可憐的修行資源，不過他們還有父母每月賺得份額。
可想而知，秦笑月的日子更加不好過，族裡不少人都曾經受過秦笑月父母的恩惠，在族內的平民之中威望極高，三堂六院的勢力也是多有不滿。
但是不滿歸不滿，一個人擁有絕對的實力別人就不過胡亂造次，所以在兩年前，秦天在世的時候誰給欺負秦笑月呢？
虎落平陽被犬欺，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傢伙，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這還有一顆攢下來療傷愈骨丹，笑月，你快吃了它。”秦明連忙取出了一顆青色小丹。
秦笑月閉著嘴搖了搖頭，這顆丹藥太寶貴了，很有可能是秦明為了參加成人禮歲特意準備療傷丹藥，藉助到時候的機緣一舉突破武者。
他不能吃，這會讓一個無限憧憬武者世界的少年失去生活的希望。
一旦被驅逐出主家就代表著失去了一切，因為在鐵蘭城外就是茂密高大的原始森林，妖獸極多，不計其數。
經常會發生圓月獸潮，兩年前的鐵蘭城大災就是有域外勢力乘著百年一遇的大獸潮趁機偷襲，才發生了近五十年以來規模最大的血戰，損失極其嚴重。
傳說這個世界名為祖龍大陸，形狀為一頭臥著的巨龍，但也是訛傳，從沒有人見到過其全貌，人族勢力很弱，很難突破原始森林的包圍，但即便如此也有著城池，小鎮的區別。
一座城也有著高低之別，由於人類的勢力範圍有限，便總有一些勢力為了擴大領地不斷的挑起戰爭。
人族的內鬥，妖族的敵視，數千年來祖龍大陸一直是這樣。
其中人族奮起，又誕生了武道一途，而踏入第一個境界武者的象徵就是開啟第一個武脈。
秦家後山大槐樹下，秦笑月心臟亂跳的張開了左手，一條小蚯蚓正在手裡游來游去，這小蚯蚓很是靈巧，一會化作氣息鑽入起體內，幫助氣血增長，一會又飛躍在雙手之間歡呼雀躍。
秦清，秦明倆兄弟好奇的伸過了腦袋，不敢大聲說話，生怕激動了這小家夥。
直到許久以後，小蚯蚓化作氣血遊入經脈之內，秦清才拍著秦笑月的肩膀驚呼：“你開啟了第一武脈?”
“哈哈哈，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秦笑月，你是一個武者啦！”
“嗯，嗯，我是一個武者了。”
秦笑月面色蒼白的點頭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