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樹笑了笑,聲音有些愉悅,好像是因為捉弄了寧壁而感到開心。
隨後又正經道:“我知道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寧壁癟嘴:“並沒有。”
“哦?”菩提樹有些驚訝,卻又瞭然的笑道:“是嗎?難道你就沒有好奇過為什麼你會誕生在那樣一個世界,而非這裡,為什麼你從小無父無母會落得那般田地?”
寧壁心頭一顫。
她以為他們尋找的寧壁身世,不過是這個世界上的寧壁,怎麼也不會是現代那個被社會毒打的普通人。
結果聽菩提樹這麼一說,難道自己從一誕生就一直是這個世界的人嗎?
她張了張口,驚訝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我不僅知道,還明白是為什麼。”
老菩提樹動了動他的枝幹,落下來的葉子飄落在了寧壁的額頭上又滑落下來,像是一個老者在輕撫她的額頭又收回去。
它道:“當年洪荒,女媧娘娘深知自己就快身隕,眾神也皆有所感,連我也知道撐不下去了,後來女媧娘娘為了儲存這個世界僅剩的靈力將你留了下來,便是當年天裂時唯一儲存下來的五彩石。”
“你是五彩石中靈氣最富裕的一個,只要你還存在這個世界就還有一絲靈氣,所以幾位大神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把你送走,避免洪荒帶來的毀滅打擊,只是該送哪兒去如何送,又是一個問題。”
寧壁聽得雙腳發軟,腦袋發暈,心裡有千千萬萬個問題想問,可是又不敢問,怕打斷了它的話,就聽不見她要的答案了。
她真的是個石頭。
不過卻只這個世上最高級的石頭,五彩石誒,補天誒!
她居然真的只是塊石頭…
老菩提樹繼續道:“女媧娘娘想了幾天幾夜終於找到了一個法子,這世上不是只有這一個時空,若是將你送到別的時空是不是就能讓你活下來,再在合適的時機回來呢?”
寧壁捏緊了雙拳,不知何時紅了眼眶。
抬眼看過去,眼中竟有怨恨。
她是真的怨,她從一開始就是被丟棄在路邊的孤兒,索性有孤兒院收養,否則她早就死了,可那個孤兒院也不是什麼好去處。
各種欺負侮辱,充斥著血腥暴力和孤單。
她三歲那年就知道自己是個沒人要的孩子,五歲就因為多吃了一口麵包而被罰在冬雪裡跑路,十歲開始被孤兒院提防孤兒院裡那些男生充滿惡意的目光。
十一歲,她逃出了孤兒院,成為了流浪兒,吃垃圾撿廢品。
十二歲就開始謊報年齡打工養活自己,可以說世上所有的苦她都受過。
直到十三歲那年她終於遇到了一個好心人,他們收留她,領養了自己,還送她去上學了,她一直知恩圖報,不願意去想那些悲慘的過去,可不代表那些就不存在了。
她很討厭那一切,很討厭把她丟在這個世上不管的人。
以前她覺得是父母不要她,如今卻告訴她,她的存在,她之前所受的苦,都只是為了儲存這個世界上僅存的靈氣罷了。
她連人都不是,就只是個儲存的罐兒是嗎?
那她那麼拼命的活下去,結果沒有一天是為自己而活,對嗎?
她眼淚砸在地上,地上泛起漣漪。
“是這樣嗎?所以你們就不擔心,一個嬰兒要如何在異世生存下去嗎?如果我死了,是不是你們只是心疼所謀劃的一切失敗了?”
菩提樹沉默了一會兒。
忽然嘆出一口氣道:“寧壁,這世上之人總有自己的使命在,你既生於世上,那便自有命數,何須執著於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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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不執著!?”寧壁忽然激動起來,淚眼婆娑的望著樹幹,胸口起伏不定。
咬著下唇痛苦道:“你們倒是好,可我呢?你們替我做了決定,你們是高大偉岸的神仙,為了這個世界不辭辛苦,你們多牛啊!就要我去嚐遍人間疾苦嗎?”
她好似想把這輩子所有的委屈都抒發出來。
她每天沒心沒肺開開心心,只是從小到大她都這樣,因為只有這樣看上去沒有丁點心思的樣子,那些人才會接納你,覺得你傻不欺負你。
可是她其實很難過的,那些痛苦只是她一個人在承受罷了。
如今居然要她一個早就千瘡百孔的人,去拯救什麼世界,太好笑了吧?
她舔了一下嘴唇,苦笑道:“所以呢?其實從一開始,我的出生就是你們的算計是嗎?”
菩提樹又沉默了。
“…當年事發突然,眾神也是無計可施,為了這個世界紅塵的安寧,女媧娘娘只能這麼做,如今你不是活的好好的嗎?”
呵,是活著,哪來的好。
萬幸她還活著。
閉眼難受道:“好,你們大義凜然我無話可說,那如今我要做什麼?”
菩提樹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醞釀著什麼。
良久後才賣著關子道:“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你暫且只需要好好活著就是了。”
“哪一步?”
寧壁關心的是,難不成會發生什麼讓她活不下去的事情嗎?
菩提樹不願再多說,只是掃了掃葉子,對她道:“該說的我都說了,如今你也清楚你的來歷和身份,未來要做什麼你應當清楚。”
寧壁自嘲一笑。
該不會還要她向女媧娘娘學習,該如何捨己為人,必要時犧牲性命拯救天下吧?
可笑的是寧壁寧願做當初的醜石頭,也不想化成人在人間做二十多年的傻子。
道:“未來,你們還要我去死嗎?”
菩提樹沒有再說話了,可是好像又已經給了她答案了。
寧壁覺得好笑。
自己的生是不由己,死難道還能自己選擇嗎?
只怕那女媧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是要犧牲她的。
他們真是偉大啊,偉大到為了這個世界可以自己死,替別人做決定讓別人去死,真是好偉大啊!
不一會兒這片空間便開始扭曲變形了。
地動山搖之下,寧壁的思緒從那一片虛無裡抽了出來,她從“蠶蛹”裡落了出來,滿天的綠色飛舞著,寧壁隨著綠葉一起被落了下來。
司卿旬抬眼便看見她的身影,立馬飛身上去接住她的身體,緩緩落在地上,擔憂的緊了緊她的肩膀,喚著她的名字。
卻看見她眼角的淚水滑了下來。
頓時怔住。
不可置信的回頭看著菩提樹,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菩提樹又怎麼會回應她呢?
了生見狀嘆了口氣,上前來:“走吧,回岸上再說。”
司卿旬卻不動,低頭看著暈過去還在哭的寧壁,心如刀絞。
“她的過去,究竟是什麼樣子?”
了生拍了拍後腦勺,無奈道:“你又何必知道的那麼清楚呢?”
司卿旬臉色難看:“我不管她是誰,背負著什麼東西,我只知道她是我九華山的人,是我司卿旬要護住的人,你休想再打主意!”
了生為難。
“你這人好生霸道!”
話音剛落,司卿旬已經站起身將寧壁打橫抱在懷中,雙腳一抬離開了湖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