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分同謀者，面面相覷，心中發緊。
“月狐妖皇，自古成王敗寇不假，但我等當初之所以響應裴目妖皇之號召，也有一部分是遭遇了威脅……你如今恢復妖皇之位，難道要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就格殺我等嗎？”有半隻腳踏入了仙境的妖王不服，咬牙狡辯。
它們更釋放出仙境的氣息，散發出一股忌憚的味道。
“是啊，妖皇，昔日我等耳目被裴目妖皇所矇蔽，如今撥雲見月，我等願以真靈立下誓言，從今往後唯你之命是從……還請妖皇網開一面！”又有許多大乘期的妖王附和，力爭躲避清算的機會。
群山之間，妖王們各抒己見，將鍋使勁拋向西域禽鳥一脈，試圖為自己開脫。
胡月咬著牙沉默不語，這些妖怪的話裡透著誠懇的悔改之心與濃濃的臣服之色，讓她第一時間都生出了惻隱之心。
但她心底卻是十分清楚，臣服只是它們委曲求全的迂迴之策，憐憫也不該成為她對付敵人的選項——眼前這幫跪倒到底滿心懺悔的妖王們，當初在進攻青丘時可完全不是這樣的一副嘴臉。
月狐妖皇威儀凜然，雙手交疊於小腹前，冰冷地說道：“本宮只說一遍，如有異議者，株連全族。”
她只給了妖王們兩個選項，一個是它們死，一個是它們連帶著全族一起死。
至於草管人命？
大族之爭，你死我活，既然當初作出了決定，那麼就應該在獲得分享勝利果實資格的同時，支付出等量的代價。
倖存者們，從來不具備替赴死者們原諒侵略者的資格，他們只能替赴死者們復仇，或者繼續做著那個苟活於世的倖存者。
妖王們低著頭，神識瘋狂交流，隨後，紛紛暴動，化為一股洪流揭竿而起，衝入高空之中！
既然將死，那麼它們也不會坐以待斃，簡單商議過後，便決定群起而逃之，博一線生機！
“找死！”月狐妖皇冷哼一聲，正欲動手，卻因此而牽動道傷，整個人晃動了一下。
周玄眸光一凝，以法力扶住了月狐妖皇，同時悄然將一縷法力輸入了她的體內。
月狐妖皇下意識地望向了周玄，卻見神色平靜道：“妖皇只管動手，它們一個也走不了。”
月狐妖皇心頭一凜，當即心領神會，冷聲道：“你們既然選擇了侵略，為什麼連戰敗之後死亡的勇氣也沒有？全部給本宮留下！”
她雲袖一揮，天地之間登時湧現起了一股深邃而不可侵犯的氣機，這一股氣機彷彿海嘯席捲而下，將所有衝入了天空之中的妖王鎮山！
這是周玄的手段，但此刻沒有妖怪會在意出自於誰，它們只需要知道這是雲狐妖皇能夠使出來的手段就夠了。
一時間，原本蠢蠢欲動的玉止波鼬等青丘內奸，也在瞬間變得老實了。
月狐妖皇繼續道：“其二在我青丘謀逆一脈！”
“此罪，當由以玉止波鼬為首的所有青丘謀逆之族共同揹負！玉止波鼬，爾等還不出來領死？！”
玉止波鼬想要掙扎，但卻被五頭半步仙境的妖王架起來，送到了半空之中。
玉止波鼬咬著牙，低沉道：“月狐，說實話，我真的很佩服你，沒想到你居……”
“噗——”
月狐妖皇根本沒有給玉止波鼬多說廢話的功夫，直接以法力化刀，削去了它的頭顱，毀滅了它的妖身。
周玄知道月狐妖皇如今還沒有恢復到能夠磨滅玉止波鼬元神的實力，便在暗中補了一刀，令其形神俱滅。
餘下的一些妖怪，見狀也是直接認命。
月狐妖皇將它們誅滅之後，又道：“其三在本宮。”
她自嘲道：“本宮身為妖皇，卻沒有貼合我妖庭實情，以鐵血手段實行暴政統治，而是選擇人族仁政，給了各族太過於寬鬆的生存環境，以至於禍心四起，生出謀逆之心。”
“因此，待此間事了，本宮會在妖庭召開百族會議，請各族代表前來商議事關妖族前程之事。”
“這是命令，不是意見，會議就在三月之後，屆時那族代表未到，後果自負。”
這一刻，無數妖怪跪伏在地，秉著尊崇與敬畏之心，高聲呼喊:“我等謹遵妖皇陛下誥令！”
“謹遵妖皇陛下誥令！”
……
月狐妖皇看向周玄，道：“恩公，妾身已經處理完畢。”
周玄微微頷首，道：“好，我帶你們回青丘。”
“有勞恩公了。”月狐妖皇道。
周玄便將月狐妖皇和胡月收入了壺天空間之中，接著將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因果光球全部收取，隨後抬手一招……
“休休休休休……”
五道流光從四面八方掠來，沒入了周玄的掌心之中。
那流光之中，赫然便是先天五方旗，這是周玄在發現了祭道矩陣的瞬間就佈置出去的，目的就是為了防止自己因為從天目庭中出來得晚了，而導致那血池之中的冥羅法身抬走。
同樣，也正是因為這個結界的存在，拄杖老翁才無法借調東海碧波。
做完了一切，周玄嘴角噙著一抹玩味之色，眼帶威脅之意，澹澹地掃了一眼下方的群妖，留下一句“爾等耗子尾汁”後，便乘雲而去了。
……
離開黃岩山脈之後，周遭風景逐漸又變成了西域的綿綿群山。
周玄沒有踏著空間道紋而走，並且飛得也不快，他在等人……準確地說，在等烏龜。
在整個過程裡，他還留意聽著那些因果光球的因果清算之聲。
“七彩孔雀‘孔灰’，南疆妖庭之獸，本為大西天五玄娑婆元生靈，盜取殘破沙界‘天目庭’，借天河遁入方儀之間，棲於昆靈界中……”
“修行十三萬載，修為止於真仙之境……”
“冥羅降神之際，嘗驅血池與之密謀，助幽泉血蓮以換去祭道參詭之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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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線天之戰時，命族裔孔裴目引苦提羅漢至血池摘幽泉血蓮，以幽泉血蓮為種，將冥羅法身暗度陳倉根植於蘭若界中……”
“後於冥羅共謀，欲以南疆諸妖為祭，以‘歸海喚仙祭道法陣’助冥羅降神昆靈界。”
“於天目庭為周玄所滅，收歸地獄道。”
“清算七彩孔雀‘孔灰’之因果，獎勵:道行二運三千年、太一八理之‘宇’、真仙品七彩孔雀翎七根。”
……
“七彩孔雀‘孔裴目’，南疆妖庭之獸，本為大西天五玄娑婆元生靈，隨孔灰下界，棲於昆靈界南疆……”
“修行八千載入人仙之境，三萬載後，止步於人仙巔峰之境，再難寸進。”
“發起一線天之戰，引苦提羅漢入局，假借其手移栽幽泉血蓮於蘭若界……”
“後入什剎府，號‘孔雀大王’。”
“策反青丘鼬族，發起青丘之亂……”
“隨孔灰佈置‘歸海歸海喚仙祭道法陣’，欲以祭道法叩開真仙門戶……”
“於妖庭西域為周玄所滅，收歸修羅道。”
“清算七彩孔雀‘孔裴目’之因果，獎勵:道行一運一千年、秘術‘赤色聖光’、人仙品七彩孔雀翎七根。”
……
其餘因果清算之聲也都陸續響起，周玄一邊分心聽著，一邊放緩飛行的速度。
爾後，他緩緩轉身，嘴角噙著一抹澹澹地微笑，饒有趣味地望向了後方的天空。
只見一道身影快速逼近，赫然便是那拄杖老翁。
“尊者！尊者請慢行，老叟有話要講！”那拄杖老翁驅策風雲而行，向著周玄遙遙招手。
幾個呼吸之後，那拄杖老翁便氣喘吁吁地追到了眼前。
“老丈不遠萬里追來，所謂何事啊？”周玄哂笑道。
拄杖老翁平緩了一下氣息，隨後上半身微微前傾，頓首自我介紹道：“老叟並非這昆靈界的土生妖族，而是東海水族的丞相‘歸波七公’，特地來找道友也並無惡意，只是心中有所困惑，還望能得到道友的解答。”
周玄微微頷首，問道：“你我初次相見，我有什麼可以為你解答的嗎？”
妖族中鮮有以“道友”相稱之輩，這歸波七公卻這麼說，顯然是認定了他也是修道者。
同時周玄也很好奇對方的來意，因為在此之前他就發現，這歸波七公注意他很久了。
歸波七公道：“實不相瞞，道友既然是來自於碧落九天之中的玄白太無元，不知道何曾聽聞‘青海碧空元’？”
“‘青海碧空元’？”周玄喃喃道，突然覺得這個名字既陌生又熟悉，似乎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他細細想了想，一段記憶便浮上心頭。
他忽然記得，自己曾在乾元上境二環區域之中的禁地鬼龍峽谷中，見到了那條為了洗刷自身的罪孽而鎮守詭道封印的鬼龍。
那鬼龍似乎就提到過“青海碧空元”，還託付他日後若是有機會，請將一枚“界珠”送歸於龍族之中。
歸波七公期待地望著周玄，等待著周玄的回覆。
周玄便說道：“我聽過，但沒有去過。”
歸波七公暗松了一口氣，接著繼續說道：“既然如此，老叟便開門見山地說了吧。”
“老叟所效力的東海水族，便是從青海碧空元中流亡下界的一道分支。”
“那青海碧空元中，原本有七顆界珠，我東海水族獨佔三顆。但在流亡途中，這三顆界珠之中有兩顆不幸遺失，而不久之前，我觀道友的身上，似乎沾染了界珠的氣息……”
周玄心頭一凜，心說這歸波七公果然是為此而來。
“界珠？”周玄裝作不知，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雖然說眼前的這個歸波七公，滿臉誠懇之色，但關乎界珠，周玄不得不謹慎對待。
正因為鬼龍敖坤曾託付他將界珠歸還龍族，所以他才更要警惕一些，總不能隨便冒出來一個水族的生靈，就把那界珠交出去吧？那才是不負責任的做法。
歸波七公緩緩抬手，以法力演化出一枚龍眼般大小的玉珠，道：“界珠就是外觀與之極其類似的一顆珠子，它的存在關乎我水族之興亡，還請道友仔細想想，是否曾無意之間見過它？”
周玄羊裝思索了一番，然後遺憾地搖了搖頭，說道：“說實話，我自己都不記得是否見過了，或許曾與之擦肩而過，又或者曾與之有過交集，若要追朔的話，可能需要好好閉一下關。”
“但眼下，我正有要事，請恕我無能為力了。”
歸波七公聞言，眉目之間也是露出了一抹落寞之色，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苦笑道：“道友所言極是，是老叟心急了。”
“不過，此時關乎重大，若是道友想起了什麼，還請與老叟聯絡。”
“我們東海水族雖然偏居一隅，但寶庫之中也有不少的積累，只要道友能夠提供足夠真實的線索，老叟能做主，向道友開放寶庫，不論價值幾何，都讓你挑選一件寶物帶走。”
歸波七公不管周玄如何考量，先將豪賞擲出。
如此氣魄，不禁讓得周玄也為之側目：“丞相豪氣，我記住了。”
歸波七公暗松了一口氣，他就怕周玄油鹽不進，連想都懶得想，那樣一來，他或許就不得不動用一些沒把握的資源來“請”周玄思考了，而如今既然能夠開一個和和氣氣交流的好頭，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他趕緊取出一枚梭形的深藍色龍鱗，遞到周玄面前，誠心道：“此乃我東海水晶宮信物，內蘊一道烙印，道友將法力注入其中，只要還在此界之中，便能與我水晶宮取得聯系。”
“好。”周玄接過龍鱗。
這龍鱗比巴掌還大一圈，觸感冰涼如玉，還泛著冰冷的光澤，在那龍鱗之中，隱約可見一道道水紋，反覆有著某種魔力。
而這龍鱗之上所糾纏的氣息，卻與那鬼龍敖坤有幾分同源之處。
周玄暗暗留了一個心眼，待他處理完了手邊的事情，便去那水晶宮走上一遭，若是沒什麼問題，便將界珠歸還，也好了卻一樁因果。
與歸波七公告辭之後，周玄便向著青丘快速飛去。
歸波七公目送周玄消失在天邊，然後，才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希望不要再生出什麼波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