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發太快,沒救了。”
石驚天又把了把脈,摸了下徐三少的心跳。他的生命已經從軀殼裡被抽乾,脈搏和心跳全部消失,只剩下臨死前臉上的獰笑。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望著滄桑而疲憊的賀若弼,想從他的嘴裡摳出答案。
“徐三少,是玄龍閣打入我們府上的探子!”
賀若弼揮重拳砸著椅子的扶手,鼻孔像憤怒的獵犬那樣翕張著。
“總管,這不可能……”
石驚天就要為徐三少分辯。
“怎麼不是!”
賀若弼粗野地打斷了石驚天。
“他自己認了,臨死還威脅我,畜生!”
石驚天不再置喙,他曉得總管正在氣頭上,自己多說也無益。
“我的人截下了他暗送給玄龍閣的密函,他把你出賣了,可笑你還為他求情!”
賀若弼從袖筒裡拿出一張紙條,沒好氣地甩在了地上。
石驚天撿起來仔仔細細地看,紙條在他手裡翻來覆去。
“石將軍,老爺氣兒不順,望多擔待。這紙條可是有什麼古怪嗎?”
夫人又出來為她丈夫的暴躁說情了。
凌雲風倒覺得這賀若弼像個老頑童,有一肚子的孩子脾氣,挺可愛的。
“有什麼古怪?他不識字還解釋得通。”
“哎呀,你呀。”
夫人輕輕打了一下賀若弼的肩膀,他側過身去,還是吹胡子瞪眼睛的。
“說不上,但這字感覺有問題。”
石驚天把紙條遞給凌雲風,“雲風,你看看。”
凌雲風雙手舉起紙條,對著屋裡懸掛的燈籠,誠如石驚天所說,這字看起來就是彆扭。
好像是……
凌雲風眼前奔過一條閃電!
“我知道問題在哪兒了,總管,石將軍說的沒錯,紙條真的有古怪之處。”
凌雲風對賀若弼激動地喊。
“哦?”
賀若弼此刻也冷靜下來了不少,他起身湊過來,把紙條展開又看了看。又一把推進凌雲風懷裡,說:“我還是沒看出來,你說說。”
凌雲風差點被他這一手懟個踉蹌。
“賀若總管,石將軍,請看。”
凌雲風儘量讓光透過紙,他用指甲圈出字的一些筆畫。
“像這些字,如果是本人寫的,那麼我圈出的筆畫應該在運筆上相同。”
“可你們看,一樣的筆畫,前面的明顯寫的生疏,後面的就熟練地多。”
石驚天哎呀一聲,贊同道:“不錯,這前面的筆畫浸墨較多且深,那是因為他還不熟悉徐三少的筆跡,所以筆毫停留在紙上的時間較長。”
“後面的筆畫明顯就流暢而且淺一些,是這人已經掌握了徐三少的筆法所致。”
賀若弼也不是糊塗之人,凌雲風和石驚天的確說的在理。他看了一眼椅子上徐三少癱軟的身體,眉心皺成一個“川”字,在思索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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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步走到徐三少屍體前,劍一樣的目光彷彿把徐三少的全身都解剖了一遍。
賀若弼拽起徐三少逐漸僵硬的手,又衝他的臉看了兩眼,忽然淚水嘩地從這個如虎一般的漢子眼眶裡洶湧而出。
“三少啊,我賀若弼差點就冤了你喲!”
這聲音就像一匹受傷的老狼。
凌雲風不知道為什麼賀若弼突然來一句這樣沒頭沒尾的話,看來這個老將軍定是看出了什麼端倪。
“總管節哀。”
石驚天扶著傷心的賀若弼,勸解他道。
“我會把三少好好安葬的。”
賀若弼沉重地搖搖頭,說出了一句讓凌雲風懷疑自己雙眼的話。
“他不是徐三少。”
石驚天一晃神,表情驚懼地對賀若弼說:“他不是,難道?”
賀若弼無力地垂下了頭。
石驚天扶住腦袋,也有點站不穩。
這一刻,凌雲風彷彿聽到了兩個大男人心碎的聲音。
插不上話的夫人也偷偷地抹了抹眼角,多年以來,她少見丈夫這樣哀悴過。只有在前朝時,賀若弼攻伐淮南,幾場惡戰中無數的兵士橫屍荒野,她這堅強的丈夫才落過眼淚。
“那這是……”
凌雲風滿腹疑問,卻又覺得此時開口不是時機。
“你自己看吧。”
石驚天穩住腳步,握住屍體的手臂給他看。
凌雲風這才明白,屍體的手臂和他的手掌與臉,有明顯的色差。
“這是?易容術?”
凌雲風也沒多想,就順口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石驚天痛苦地說:“不是,這是人皮面具。”
“這有什麼區別嗎?”
在凌雲風印象裡,人皮面具就是易容術中的一種。
“這樣,現在先不談這個……”
“說吧!”
賀若弼慢慢轉過頭來。
“刀林箭雨裡要滾,他早晚得經歷。”
“好。”
石驚天呼了一口氣,說:“雲風,人皮面具是一種江湖邪術。”
石驚天突然哽咽了一下。
“很殘忍,很缺德。”
凌雲風好像意識到,這絕不是化妝那麼簡單了。
“這面具若精緻到極致,哪怕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也識不破。”
“不過人的臉只有一張,所以,所以必須取下來。”
凌雲風咽了口唾沫,問道:“怎……怎麼取?”
他覺得自己的聲音都變調了。
石驚天又看了一眼賀若弼,彷彿接下來的話很辣喉。
“首先,製作面具的人會給對方灌下一種藥。這藥據說是華佗麻沸散的殘方,所以它的效果只有一半。”
“一半?減少一半疼痛嗎?”
“不是,它只能讓人動不了,但人始終是清醒的。”
石驚天接著說:“然後他會每天把對方的臉皮割開一圈,然後順著傷口放上螞蟥。吸飽了一個就換一個。”
“這樣日夜不停地操作,大約三天後,才能取下一張完整的麵皮。”
凌雲風帶著顫音說:“那人還能活著嗎?”
石驚天決絕地搖搖頭。
“除非製作者刻意給他續命,不然必死無疑。”
凌雲風碰了一下屍體的臉,就和普通人的臉一樣有彈性。
“這是怎麼帶上去的呢?”
“製作的人有一種膠,能把肉與肉黏合在一起,不過一旦黏上就再也取不下來。”
凌雲風一聽急了,“不科學啊!這不會有排異反應嗎?”
石驚天和賀若弼跟看到魚在沙漠裡游泳一樣地看著他。
“總管,這小子老是怪語迭出,不必在意。”
石驚天對著賀若弼耳語道。
凌雲風轉念一想,也許是臉皮的生物性被去除了,被製成了類似膠皮一樣的玩意兒。
“可憐的徐三少啊。”
石驚天嘆道。
“誒,這是什麼東西?”
凌雲風突然發現屍體的腰間,露出了紙條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