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還是讓青天寨那些賊子逃掉了?”
楊堅籌劃許久的剿匪行動就這樣以失敗告終,他頗有些不甘。自尉遲貞去後,他成天埋頭於政務,連仁壽宮的門都不踏進去半步。獨孤皇后君恩盡失,年歲也漸長,也沒有心力再鬥下去了,老老實實地守在深宮,不再問政。
“雖然此次沒有將他們一網打盡,但青天寨的根基已受重創,只不過……”
宇文弼略有遲疑地說:“只不過,石將軍,消失了。”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像石驚天這樣忠心耿耿又驍勇善戰的良將就更是難得了。伐陳大業正舉,用人之際卻損了一名猛將,無異於是拿燒紅的刀剜去了楊堅的心頭之肉。
“臣擔心,石將軍久在青天寨,潛移默化,會不會?”
宇文弼說出了自己的擔心。石驚天找不到,始終是一個隱患,身懷絕技的人如果不能為朝廷犬馬,除非死,否則永遠是皇帝眼裡的一根刺。宇文弼清楚,比起惜才的痛苦,楊堅真正在意的是石驚天會不會成了別人的家犬。
“不會!”
楊堅大袖一揮,斬釘截鐵地說道。
“可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這句補充,暴露了心底的虛怯。
宇文弼嘴角微揚,“臣遵旨。”
而石驚天像是聽到兩人的議論似的,修長的睫毛刷地扇開,甦醒過來。
客棧裡三張熟悉的臉映然在眼簾,他先是警惕地繃直了身體,然後舒緩下來,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多謝各位。”
他的聲音很虛弱,但磁性不減,依然散發著強烈的吸引力。
突然,石驚天好像想起了什麼,趕緊閉上眼睛,用手指急促地指著自己的心臟位置。
還是凌雲風反應快,他拉住智仙尼師的衣袖說:“同心蠱!”
智仙二話不說,操起刀在石驚天的心窩劃出兩道不深不淺的裂縫,又從銅爐裡抓出一撮檀香灰,撒在那兩處口子上。
石驚天痛苦地咬著嘴唇,森白的牙嵌了進去,咬處頓時血紫。
他身下的鋪蓋也一下就潮溼起來,汗水暈開了一片深色的陰影。
蠱蟲待得很不舒服,一個勁兒地往外鑽。它順著智仙尼師切開的豁口,鑽出了皮肉,滾到了石驚天的胸膛上。智仙順手把它甩進了香爐中,這蠱蟲掙扎了幾下,便不動了。
“你可以睜眼了。”
石驚天這才吃力地睜開了眼睛,斷斷續續地說:“你們快走,青……青天寨的人就要來……來了。”
他本來身體就大傷,又受此鑽心之痛,再度昏迷了過去。
不容三人多想片刻,小院外已然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
“雙兒,你留在這兒。雲風,和為師出去會會他們。”
凌雲風想帶上一杆長矛,智仙拍拍他的手,搖搖頭。
他心領神會,暗歎師傅果真是在江湖這口鍋裡滾來滾去的老油條,太能裝糊塗了。
就這樣,兩人像平常人家應門般,迎出了屋。
院子外站著三個青色斗篷,他們的氣場非常陰冷,好像他們足下的土地連太陽也曬不到。
智仙尼師欠身行禮道:“三位臨寒舍,不知有何貴幹?”
中間的斗篷那帶面具的臉向屋子的方向側了側,“找人。”
“什麼人?”
智仙故作疑惑。
“死人!”
斗篷切切地說。
凌雲風的小腿肚不禁轉起筋來,他明顯感受到了斗篷狠厲的殺氣,現在想瞞天過海,怕是不可能了。
“這裡只有活人,沒有死人,看來三位是尋錯了地兒。”
智仙尼師不緊不慢地回應道。
斗篷的肩膀開始劇烈地抖動起來,爆發出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
“你們要是把他交出來,今天就只有一個死人。不然,我不在意幫閻王老兒多收幾個!”
斗篷拔出刀,扛在自己的脖頸上。
智仙尼師還是不鬆口,堅決否認收留過任何人。
斗篷見狀,用刀尖在地上一挑,舉起了一塊土塵。他用刀把土塵送到智仙眼前,說:“小尼姑,別裝蒜了。你看看,這是什麼?”
凌雲風隔得不遠,看了個一清二楚。這普普通通的土塵上粘著一滴東西,是血啊!是石驚天被抬進屋時,滴落在地上的血!
“沒留人,這一串串血,從何而來啊!”
斗篷憤怒地抽回了刀,指了指散落在院子地上的斑斑點點的血跡。
當此千鈞一髮之時,屋裡傳來了雙兒俏皮的喊聲:“師傅!風子!這大鵝怎麼吃啊?”
雙兒跟著她的聲音就來到了院子裡。
所有人,包括斗篷們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
只見她挽起了長髮,扎著衣袖,手裡提溜著一隻雪白的大白鵝。這白鵝已經被雙兒抹了脖子,血珠子正從喉管裡滴滴答答地往下掉呢。
凌雲風瞬間明白了,趕緊配合道:“雙兒姐!不是說了嗎,燉著吃燉著吃。你這麼提著滿世界溜達,我又得來收拾!”
“嗬,你天天地吃本姑娘做的菜還怪話連篇的。這麼多事兒,我哪都記得住?這大鵝你就只許吃個屁股,哼!”
說完,雙兒頭也不回地進屋了。
“這倆半大不小的人兒啊,讓三位見笑了。對了,剛剛說什麼來著?”
智仙尼師反問道。
斗篷呆住了,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們得進去看看。”
三個斗篷抬腿就往屋裡去。
“不經主人的允許,這樣合適嗎?”
智仙回過頭,警告道。
“我們青天寨做事,從來不看合適不合適。”
斗篷根本不理會智仙尼師的話,執意闖進了石驚天所在的屋子。
剛一撩簾,一股瀰漫的醋味兒嗆得三人咳嗽起來。整個房間空無一人,令他們大失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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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了。”
斗篷琢磨著,明明感應就是在這附近消失的,難道這奸細真的死了?
他們又巡了一轉,實在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無語地退了出來。
斗篷清清嗓子,假裝正經地說:“如果有什麼帶傷的人出現,不許擅自留他。”
智仙尼師直腰盤坐,不吭聲。凌雲風嬉笑著說:“是是是,我們還嫌麻煩呢。”
斗篷們被掃了威風,悶著頭離開了。
凌雲風在褲子上擦了擦手心,心想:“好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