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了客廳。
“爸，二叔……”燕碧絲歉然一笑。
“絲絲，你……你怎麼也跟著你哥一起胡鬧？”燕行健不忍心對心愛的女兒發火，連責怪的語氣都很輕柔。
“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不是嗎？”燕碧絲勇敢地迎著父親的目光，“試一試，總比什麼都不做強。”
“你們可以推薦這位葉醫生啊……”
“哥哥說了無數次了，石爺爺也強烈建議請葉修前去會診，但是……沒有人理會。”燕碧絲無奈地蹙眉。
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掠過那群國醫。
“燕老不是一般人，來路不明的醫生，是沒有資格參與會診的。”一名中年國醫淡淡道。
這名國醫名叫單斌，身具祖上的中醫傳承，同時又系統地學習了西醫，四十歲就成了國手，妥妥地醫學天才。
天才總是很驕傲的。
雖然葉修展示了神奇的手段，頃刻間便令湯若問長出滿頭秀髮，但這件事怎麼看都像是魔術，有悖於醫學常識。
他不相信這個居住於鄉野的年輕人是真正的神醫，花裡胡哨的，估計又是個江湖騙子。
“來歷不明？”燕飛宇斜睨了他一眼，反駁道：“你倒是挺有來歷的，倒是把我太爺爺治好啊。”
“醫生不是神仙，如果什麼病都能治好，那醫院就不用設太平間了。”單斌不卑不亢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我太爺爺沒救了？”燕飛宇瞪了他一眼。
單斌沉默。
沉默就是預設。
“你是……”葉修看了看他。
“我叫單斌。”
“沒聽說過。”葉修淡淡道：“不過看你這副自視甚高的架勢，應該在業界挺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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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斌繼續沉默，沉默就是預設。
他在業界的確很有名，中西醫合體雙修，四十歲已經做到帝都三甲醫院的院長，在《柳葉刀》等重量級的刊物上發表了不少論文，同時也是帝都醫科大學的知名教授。
“請問這位很有來歷的名醫，燕老爺子得的是什麼病啊？”葉修神色淡然，不動聲色地問道。
“會診結果，是漸凍症。”單斌說道。
“病人意識混亂，臉色青紫，且昏迷不醒，氣若游絲，這也是漸凍症的症狀？”
“不是……”
“那你知道是為什麼嗎？”葉修步步緊逼。
“……不知道。”單斌面子已經有點掛不住了。
“那你知道如果不及時治療，病人會怎樣？”
“會……死亡。”猶豫了一下，單斌還是說出了這兩個字。
“不，你不知道，”葉修朗聲道：“結果會比死亡更可怕！”
這時，本來枯躺在沙發上的燕老爺子突然坐起身來，面目猙獰，雙目怒突，嘴裡呼喝著：殺……殺……殺！
眾人大驚失色，愕然看過去，只見本已形容枯槁，虛弱不堪的病人，站在沙發上，鬚髮戟張，怒目圓睜，眼瞳詭異地變成血紅之色，臉上隱隱有黑氣瀰漫。
儘管是在病中，但那股子氣勢依然驚人。
“爺爺……”燕行健和燕勢坤見爺爺醒了，作勢就要往跟前湊。
葉修揮手，攔住了他們。
“不可能……漸凍症患者，怎麼站得起來？”單斌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殺！”燕老爺子如猛虎樸食，毫無徵兆地從沙發上彈起，撲到單斌身前，雙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單斌努力想掙脫，沒想到臥床多日的病號居然力大無窮，兩隻手如同鐵鉗一般，單斌覺得脖子都要被他掐斷了，呼吸艱難，額頭青筋暴突！
一個漸凍症患者，肌肉萎縮，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今天發生的事情太過邪門，衝擊著他四十年形成的醫學觀。
湯若問和石白山等人目瞪口呆，稍微有些愣神。
燕行健和燕勢坤相顧駭然，不知道爺爺為什麼突然發狂了。
燕飛宇和燕碧絲兄妹惶恐不已，這不是他們印象中和藹可親的太爺爺。此刻的他，彷彿魔神附體，散發著恐怖的氣息。
“救……救命！”單斌的眼球暴突，舌頭也逐漸伸出唇外。
單醫生的求生欲很強，他不想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掉。
這個時候，大家都回過神來了，幾個年輕人衝過去，七手八腳地拉拽燕老爺子，妄圖把單斌從他手裡拯救出來。
奈何發狂後的燕老爺子力大無窮，雙臂就像銅澆鐵鑄一般，幾名年輕力壯的衛兵都撼動不了絲毫。
眼看著單斌就要沒氣了，葉修出手如風，指尖點在燕老爺子腦後，一股靈氣透指而出，進入燕老爺子腦部，然後他就暈了過去。
單斌脫離危險，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臉色一片慘白。
望著重新陷入沉睡的病人，眾人皆有些後怕。
“行動如風，力大無窮，這絕不是漸凍症病人該有的臨床表現，”湯若問喃喃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修小友，你可以揭曉謎底了。”石白山正色道。
自從治好容九的‘枯葉症’，石白山就對葉修的醫術有了客觀的認識。他一直認為，如果說這世上還有誰能治好燕老，那一定是葉修。
可惜，他的提議被無情駁回。最後只能出此下策。
“救人要緊，其他的，稍後再說吧。”
葉修從須彌戒中取出銀針，出手如風，封住了燕老的鬼門十三穴。
“鬼門十三針!”湯若問悚然而驚。
這個年輕人，居然會使傳說中的‘鬼門十三針’，而且出手如電，舉重若輕，瀟灑地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
“不對啊……鬼門十三針，應該是治療精神疾病的針法，對漸凍症無效啊……”另一名國醫喃喃道。
“等著看吧，會有驚喜的。”石白山篤定地說道。
剛剛燕老那一通發作，跟漸凍症可沒什麼關係。
葉修用‘鬼門十三針’，自有他的道理。
葉遠志夫婦早已學會了‘鬼門十三針’，而且還治好了幾個病例，但看到兒子再現這套針法，還是覺得目眩神迷。
水平還是有差距啊。
“哪裡來的邪祟，居然敢在人間作惡，給我滾出來！”葉修潛運靈力，暴喝出聲。
見到病人的第一眼，葉修就覺得他極不正常。
強大的神識籠罩之下，他看到了燕老紫府中那一大團黑氣。
漸凍症只是其一，讓燕老臉色青紫，昏迷不醒的，則是這團黑氣在作祟。
這團黑氣，是墮入魔道的靈魂體，是邪祟，現代的醫學手段是檢測不出來的。也只有他這個開了靈竅的築基期仙人才看得到。
別說是這幾個國醫，就是把全世界的名醫集合起來，也搞不清燕老真正的病因。
對他們來說，超綱了。
被依附著靈氣的銀針封住了所有出路，那團黑氣在燕老體內左衝右突，仍舊在負隅頑抗。
這東西野性難馴，暴戾至極，如果不是遇到葉修，後果不堪設想。
“混賬東西，遇到本仙人居然還不乖乖伏誅，以為我滅不了你嗎？”葉修潛運神識，一股無形的力量進入燕老紫府，那團黑氣碰到了葉修的神識，就像黑夜遇到光明，冰雪遇到了沸水，‘吱吱’慘叫著往外逃逸。
葉修及時拔掉了燕老舌底的銀針，給黑氣留了一條出路。
那團黑氣被葉修的神識驅趕，狼狽地從燕老口中逃了出來。
黑氣逃離人體之後，在半空中氤氳成一個骷髏頭的形狀。
一時間，客廳內的空氣一下子降到冰點，陰風大作，吹得人腳脖子涼颼颼的。
這下，不僅葉修能看見，所有人都看見了。
“什麼東西？”燕飛宇護著妹妹，往後退了一步。
這個碩大的黑骷髏頭，就那麼懸在半空中，兩隻黑洞般的眼睛，俯視著下面的凡人。邪惡而詭異。
這一幕，震碎了他們幾十年形成的唯物世界觀。
單斌的眼珠子險些掉到地上。
一開始葉修唸唸有詞，又是邪祟又是仙人的，像極了那些照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但從燕老體內逃逸出來的這個骷髏頭，卻著實把他驚著了。
燕行健和燕勢坤兄弟久居高位，養氣功夫一流，饒是這樣，看到這個碩大的骷髏頭，也感覺毛骨悚然。
想到這個東西一直潛藏在爺爺體內，更是一陣惡寒。
骷髏頭忽然張開大口，越張越大，裡面閃現無數猙獰的面目，一張一張臉，像電影裡的人物特寫鏡頭一般。
這些猙獰的面目，在掙扎，在哀嚎，千萬種悽慘的叫聲，在廳內迴盪。真正的鬼哭狼嚎，讓人極度不適。
骷髏頭猛地噴出一口黑霧，裹挾著千萬張人臉，向葉修噴湧而去。
這邪物清楚地很，這麼多人當中，只有葉修是最大的威脅，其餘人，不足為慮。
“孽障！到這時候了還敢反抗，給我……滅！”
葉修從須彌戒中放出‘養吾葫’，小葫蘆迎風暴漲，金光燦爛，懸掛在半空之中。骷髏頭噴出的那團裹挾無數怨靈的黑霧，頃刻間就被葫蘆吸了進去，了無蹤跡。
那黑色骷髏頭看到閃耀著金光的葫蘆，如同老鼠見了貓一樣，‘吱吱’慘叫幾聲，轉頭就想往外跑。
一股強大的吸力傳來，骷髏頭拼命想掙脫，在室內左衝右突，但它往哪個方向逃，葫蘆就自動調節方向，葫口始終對著它。
“天地有正氣，浩然養吾意……”葉修念動‘浩然正氣決’，養吾葫金光大漲，吸力瞬間暴漲十倍，骷髏頭再也扛不住，‘吱吱’慘叫著飄入了葫蘆之中。
對於浩然劍來說，靈魂體越邪惡，養分就越充足。所以當養吾葫吸收了這個骷髏頭之後，浩然劍像個得到了糖果的頑皮孩子，在這些黑色魂霧中歡快地遊動，大塊朵頤。
現在浩然劍已經是上品法寶，吸收這些邪魂之後，距離升級絕品法寶，又近了一步。
見到這一幕的眾人，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呆立當場。
我是誰？我在哪？發生什麼了？
這不是醫術，這是神話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