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赫似乎鼓足勇氣一般，“惟兒……我喜歡你。”
“我知道你身份特殊，你女扮男裝，自然是有你的道理的。如果你願意，我……我願意放下一切。”
林暮惟震驚的瞪大了雙眼，半天說不出話。
“你曾經告訴我，你的志向是遠離廟堂，過一些和樂安穩的日子。你要是……要是願意的話，我們一起走，離開京中，我帶你去過你想要的日子。所有你想要的，我一定都會盡全力的去滿足你。如果你對我還是心存疑慮的話，我願意等你……等你對我敞開心扉的那一日。”
“明赫哥哥，你對我的心意，我是第一天才知曉，卻也足夠感激。我自己聲名狼藉，沒有尋常女子間的溫柔賢淑、體貼美貌，可你我自幼相識，我當你一直是自己的哥哥，對你並無男女之間的情意。”
林暮惟婉言拒絕，看著周明赫眼中晶亮的光芒寸寸熄滅，“你真的很好，你對我從小到大的體貼關心和愛護我都記在心裡，一刻都不會忘記，你合該配得上這世間最好的女子。”
“我……是我唐突了麼？”
“沒有，是我並無此心。”
周明赫苦笑一聲，“我今日是鼓足勇氣前來的，對你一下子就答應了也沒抱什麼期待，沒想到你拒絕的這麼乾脆。我記憶中那個像奶糰子一樣粉嫩可愛的少年，居然是個翩翩少女？偏偏你還和別的女子那樣的不同。”
“你覺得我不同，是因為我自幼女扮男裝，一路科考，又真的進了朝中披荊斬棘。甚至我還能夠披甲掛帥，隻身帶兵前去打仗。我女扮男裝，一開始是無奈之舉，後來完全是因為不願意這一生都困頓於宅院之中，靠著男子的臉色過活。”
“我想依靠自己過些精彩紛呈的日子，也許就因為這個，你才覺得我與別的女子不同，其實她們也一樣，如果她們都像我一樣，也不會甘心情願的困在這宅院之中。”
周明赫一笑，沒有再多言，只是輕聲道：“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看著林暮惟縱馬馳騁的背影，笑容分外蕭索，你就是你，這天下獨一無二的人，我喜歡的也只是你這個人而已。
縱然年華老去，縱然身份不在，可是被吸引了就是被吸引了，我將永遠心甘情願的臣服在自己的愛意之下…….
林暮惟回府之後，長舒一口氣。
結果，正碰上了前來拜訪的孔繁林。
哎！這個時候他怎麼過來了？
林暮惟忙起身見禮，“先生？這個時候您怎麼過來了？快坐！這裡剛好來了新茶，先生嚐嚐。”
孔繁林看著面前的林暮惟，示意周圍人退下，笑道：“我就是特意過來看你的，瞧著你狀態不錯，我也就放心了。”
“是最近關於我的流言蜚語太多了嗎？所以先生擔心我，才過來看看我？”林暮惟滿不在乎的一笑，“我從出生到現在，身邊也沒逃脫過流言蜚語。年幼的時候，我就是個紈絝子弟，現在又成了個人人喊打喊殺的大奸臣，只是這些也不能傷我毫分，畢竟我還有聖上御賜的尚方寶劍。”
“別總是強撐著，我知道你並不歡愉，女孩子家過得這麼辛苦做什麼？”
“啊？”林暮惟下意識的茫然，“我……先生……你……”
“你是想問我是怎麼知道你是女子的是嗎？我閱人無數，雖然你的裝扮沒有任何異常，你的五官也是雌雄莫辨，只是氣色、聲音，以及身形，我都能夠看出來，其實你是個女兒身。”
“啊？”
“你女扮男裝定然有你自己的苦衷，你志向也不在廟堂之上。當初貿然入仕，只是為了報仇雪恨，也是為了自保，還是為了林氏這武安侯府上下的安危。現如今天下安定，你也實現了心中志向，四海昇平，百姓安居樂業，皇上是個治理有方的好皇帝。你的下一步打算定然不在這裡了，不妨說說，下一步想要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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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繁林慢悠悠的，如同往日一樣怡然自得，含笑看著她。
林暮惟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打算辭去這個丞相之位，離開這裡。”
“我知道，你是替皇上擔下了這個罵名。千古流芳的帝王，怎麼能夠擔上弒父的名聲呢？”
“這話我從沒對別人說過，我是心甘情願替他擔下來的，他待我好，我自然也要回報一些。我無所謂，就算是成為了一個奸臣又能如何？名聲也是身外之物，待到我有一日坦然離開這裡，以女裝示人，天下間就不會再記得有我這號人物，我身在其位，卻不在謀其政，也是浪費。”
“是因為皇上想要立你為後，你卻不同意吧？”孔繁林卻一針見血，“朝中因為皇上空置後宮之事，爭論不休，每日裡吵得烏煙瘴氣。在他做皇子的時候，我就能夠看出他那一雙眼中對你的情意，只要你在側，他的目光一定集中在你的身上。只是你一心灑脫，嚮往自由，絕對不會甘心情願的被這後位束縛住你的一生。”
“先生真是目光如炬。”林暮惟訕訕，憋著嘴道：“就算我心有所動，也敵不過我嚮往自由。他是皇帝，未來會有三宮六院，要替皇家開枝散葉，也許終有一日這份情誼敵不過他對皇權的卷戀，他終究會愛上別人，到時候我又能夠如何？”
“還不如順其自然，將這份情誼流淌在最美好的時刻，我和他都能夠心存卷戀。我若是成了皇后，林氏一族就是外戚，外戚干政，到時候我夾雜在其中，也是無法抽身的尷尬，不如就此放手，我和他也都能安樂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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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潮州有一處很大的園子，那裡是孔氏一族的產業。”孔繁林眼含熱情和期盼，“我已經向皇上提及辭官之事，左右不過是一個虛職，打算去潮州好好遊玩一番，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
“若是在那裡待的好，能夠適應，我就打算一輩子都留在那裡，你願不願意和我永遠的留在那裡？”
桃花朵朵開！
林暮惟的嘴巴再一次震驚地張大了。
今天這是什麼日子？怎麼一個兩個的都來過來問她願不願意呢？
“我……”
“你大可以放心，我未曾娶妻，也不曾有過侍妾。我也沒有任何要逼你的意思，我只是對你坦誠相待，坦誠我對你的情意，坦誠我喜歡你。我只想和你一起共度餘生，但我只是來問問你願不願意，若是你不願意，就當今日的話，我從未說過，往後你還當我是你的先生，若是你願意，當然更好。”
孔繁林的坦蕩讓林暮惟一震，她輕聲開口，“我傾慕過先生，但這份心只是對於先生的欣賞和崇拜，並無男女之情，往常我也從來都沒有思考過這種事情。我會離開，卻也不知何時離開，也不知要去往何處，所以走的那一日，還望先生能夠來送送我。”
“當然，”孔繁林的暗澹只是一瞬，“人生大事皆不可能全然隨心，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若是來日你心意變了，隨時可以來潮州尋我。我這一生，恐怕也只能心動這一次了。”
“那我以茶代酒，希望先生能夠歲歲安康，平安喜樂。”林暮惟一笑，舉起茶杯，“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先生，也不會忘記先生對我的教導和幫扶。這一生遇見先生，也是我的大幸。”
茶杯碰撞，孔繁林愛意濃厚，“遇見你，也是我的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