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料到本來該是情書的信, 最後會變成在算日子, 還一封變得比一封長。
說好的纏綿悱惻,由於兩個人的性格關係, 風格變得讓常人難以理解起來。
好在兩人都沒有過分到在這種信件中去談點治國齊家平天下的事,勉強讓這些信在許久之後拿出來看兩眼,唇角仍然能不自覺泛出笑意。
崇明教的教徒們吃好喝好還天天訓練, 沒過一段時間,精神樣貌比年前更好了不止一倍。
師華擅兵,在吉武關和崇明山兩頭跑,順帶跟著紅六學了不少東西。
畢山這個向來只知道衝在前頭的人,也漸漸有了作戰意識。
姚旭和北青, 在梁又鋒和崔嵩的同意下,徹底接手了兩州的暗街,從裡到外全部都“收拾”了一遍, 還將暗街的人管理了起來。
譚毅嘗試著給暗街立了規矩,在律法的允許下,更好維護好兩條暗街的日常生活。
暗街裡頭下九流的人格外多,舒淺並沒有打算徹底改變每個人的選擇,不過也隱隱讓人在私下裡給這兒的人都送了個訊息。
要在暗街裡安分過日子的, 今後必然會有好日子等著。
一晃這日子就出了先皇的喪期,直逼喬曼和畢山的成婚日。
喬曼的嫁衣是教裡頭的女眷親自動手做的,其中的大部分繡花,是師華帶來的兩個婢女連著趕了好幾夜才繡好。
她陪嫁的東西不少,在教中管了這麼久, 又教孩子們算賬,又時常要忙舒淺的事,以至於每月的分都很高,拿的月錢很多。
師家的戰利品裡,畢山特意給她挑了一整套的飾品,從頭到耳到脖子,連帶腳上的環都有,直接讓喬曼成親這日全戴上了。
舒淺還在教中挑了幾樣值錢的,算給了喬曼。
教徒們送給兩人的贈禮,那更是實用極了。
工匠們直接給兩人造了一套新房,就在距離舒淺並不算太遠的地方。有的給他們送了一批小鵝崽,有的給他們送了一頭母豬崽,還有送了一頭驢的。
女眷們則是給兩人送了被褥,還有一些換洗的新衣服,嫁衣也是其中一樣。
於是等到成親那日。
舒淺這兒帶著一眾女眷幫忙裝扮著喬曼。
大紅妝花吉服,搭配上官綠妝花繡裙,化好妝,帶好飾品,蒙上彩羅袱,也就是繡花蓋頭,喬曼被打扮得整個人都喜慶起來,緊張得卻雙手都不知道該放哪裡好。
“畢山一大早就起來了,他那身衣服通體藍的,穿上好看得緊!”有女子揶揄著,“修剪了鬍子,整了頭髮,看著和官老爺一樣。”
喬曼小聲討饒:“別鬧了。”
一群人都忍不住笑起來。
“這要到晚上才能吃東西,一天下來可不得餓著?”舒淺這一天下來也是忙得頭暈眼花的,甚至還有點不知道具體忙了點什麼。
她抓著邊上的女子再問了一遍:“等下不跪拜父母,是直接夫妻對拜了麼?”
喬曼都想要掀開頭蓋去拉舒淺了。
“教主不是不想上去麼!那便只好精簡了來。”女子這樣回她。
教中地位最高的就是舒淺,也不是沒有長輩,不過長輩都不算是畢山和喬曼的長輩,最適合坐在那高位上的是老教主,可老教主就剩個牌位,畢山一大早就去給老教主祭酒去了,也不可能等會兒拜牌位的。
舒淺點點頭,竟是一時間看起來比喬曼還要緊張。
畢山先到了宴客廳門口。
今日的宴客廳一片喜慶,堪比過年那會兒。圓桌擺放了一桌又一桌的,上面已是鋪滿了冷菜和酒。
他臉上微紅,搓著手,有點慌亂。
像是不敢置信自己忽然就娶到了喬曼。
喬曼很快也到了宴客廳。
兩人隔開一段距離,聽著身後人的吩咐,行禮。
畢山能看得見一身華服的喬曼,而蒙上彩羅袱的喬曼什麼都看不見。即便是有這一點不同的,兩人現下的情緒是相似的。
歡喜,拘謹,無措,心慌,興奮,再是歡喜。
喬曼甚至有一些想要落淚。
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因為高興。
在明白如今的自己是幸福的後,為此感到高興,想要落淚。
行禮結束後,兩人又分別被帶到屋內兩側,兩側放了水盆,再有對方跟隨的人送來毛巾擦拭臉。
擦拭完後在被引入宴客廳中間。
舒淺坐在下頭看著,雙眼一眨不眨。
畢山和喬曼二人東西相向。
祭祖之類的,畢山做過了。
父母之類的,兩人都不需要叩拜。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夫妻對拜。
旁邊的贊禮唱著:“拜!”
畢山和喬曼對拜一次。
“興!”
兩人抬起身子。
“拜!”
再度互相對拜。
“興!”
再次抬起身子。
“平身!”
這才算是夫妻對拜結束。
畢山看著面前的喬曼,唇微動了動,恭恭敬敬,作了個揖。
蓋著蓋頭,喬曼還是能感受到畢山的。
她在畢山作揖之後,一樣恭恭敬敬回了一個禮。
從今往後,他們便是夫妻。
從此相伴餘生。
二人就坐。
本該是先女子入房內候著的,可舒淺覺得都在崇明教大夥兒見證下成了親,女子沒有必要在對拜之後就此候在屋中半點不吃東西。
她讓媒婆改了流程。
畢山當著眾人的面,掀起了喬曼的蓋頭。
喬曼本是垂著眼的,睫毛微顫著張開那雙眼,對上畢山的視線。
明明在眾人面前,他們眼裡卻只有對方。
喬曼慢慢紅了眼眶,卻是笑了起來。
畢山原本一直提著的心,這會兒猛然就放下了。他跟著勾勒了唇,露出了少有憨厚的笑。
兩人身後的人,各自舉著食案置於對方面前。
“斟酒。”
畢山接過酒杯,看向喬曼,一飲而盡。
喬曼接過酒杯,放到嘴邊,一飲而盡。
“進饌。”
兩人吃下食物。
隨後又一次飲酒,吃東西。
“合巹。”
畢山和喬曼勾上了手,交錯,一飲而盡。
宴客廳教徒們這會兒使勁得拍手,還有人都快爬到桌上去歡呼了。
舒淺對兩人的婚禮是從頭參與到了尾巴。
她看著喬曼半點沒覺得煩,深深沉浸在繁雜中歡喜的樣子,有點明白為何那麼多人寧願經歷那麼複雜的一回,也一定要將這流程走一遭。
這麼一想,當皇后,拿寶冊,經歷那麼繁雜的一回,她或許一樣覺得累,但也會很高興。
會被那點甜意,甜到落淚。
喧鬧的歡騰之後,是沒有階級的胡吃海喝。
舒淺喝了點酒,眯細了眼,以一種極為歡愉的情緒,和教徒們一道度過這一頓飯。
不遠處的畢山被教徒們瘋狂灌酒,扛過一批又迎來一批。
就連平日裡總是有點小心思的姚旭,此刻都笑得恣意,湊上前去和人對飲。
小孩子們自以為隱蔽偷著大人的酒喝。
教中的貓不知道何時來到了宴客廳,在這個那個教徒腳下喵喵叫喚討要吃的。
喬曼巧笑著看著這一切,帶著溫婉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和,神情如水。
一直到酒過三巡,黃昏之時過去,畢山在眾人的起鬨中,漲紅著臉將喬曼扛到了自己的身上。
喬曼驚呼一聲,忙不迭扶上自己頭上的飾品,生怕磕到了畢山臉上。
“不準跟來了。你們繼續喝!吃!我,走了!”畢山已有點醉了,此刻看著人都是兩個影的,強調著自己的話。
這下鬧得一群教徒們拿著筷子不停敲酒杯起鬨。
舒淺看著樂呵。
喬曼已經沒臉見人,只想將剛才的紅蓋頭重新給自己蓋上。
畢山臨著走還到舒淺面前:“教主,您就是我第二個再生父母!”
舒淺笑不出來了。
旁邊的教徒們倒是當場笑瘋。
畢山帶著喬曼洞房花燭夜,教徒們結伴著談笑嘮嗑,順帶在背後繼續調侃調侃畢山。
他們這一對著實在一起不算是容易。
舒淺喝著酒,不自覺就有點喝多。
等到了大夥兒覺得時辰差不多該散了,她順走了自己的酒杯,以及一小壺暖好的酒,踏著星光回自個院子。
星光正好,天色也正好。
就是熱鬧完一個人走著,有點冷清。
她咬著小酒杯,有一點沒一點喝著杯子裡的酒,很想蕭子鴻。
遠在京城的人,現在會在做什麼呢?
是勞碌著忙天下事,還是偷偷摸摸想著自己?
基本上該是前者。
反正不會那麼早就歇下。
酒壺的酒微熱,在手上暖呼呼的。
舒淺一直走到了院子,踏進自己的房間,隨後將酒壺放在了桌上。
轉身,頓住。
雙眼因為驚愕,一點點睜大。
“你怎麼會在這裡?”
舒淺以為自己真喝多了,看了看酒壺,再看看面前的人,隨後恍然想起剛才進屋時,油燈是亮著的。
她不在屋裡,油燈卻是亮著的。
喝多了酒,警惕心是半點都沒了。
面前的男子裹著厚重的衣服,側靠在床邊,臉上是她習以為常的淺笑:“還是來晚了一點,沒有能趕上陪你看喬娘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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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淺擱下了酒杯,坐到了蕭子鴻的身邊。
她拉過蕭子鴻,將自己的臉貼到了蕭子鴻的臉旁。
剛吹了風,她的臉有點涼,而他在屋內,臉是熱的。
漸漸,她臉上回暖,心裡頭那點冷清也消失殆盡。
“你是我見過最不稱職的皇帝。”舒淺身上還帶著酒味,藉著酒意,她說話也沒了分寸。
蕭子鴻低聲輕問:“嗯?”
“雖然我也就見過一個皇帝。”舒淺這般說著。
她只見過一個,但知道很多。
有更多的皇帝比他還不稱職。
可這人的不稱職,僅僅是因為自己。
“這樣不好,可我好喜歡啊。”舒淺停頓了一下,輕聲這樣說著,“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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