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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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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舒淺哪怕被蕭子鴻漫不經心一個動作給撩了一下, 也從來都不會忘了正事。

喬曼先前還說了有喜事要告訴她。

黑貓此刻沉迷著紙袋, 並沒有打擾他們。

舒淺任由黑貓折騰,坐在邊上問喬曼:“剛才說有喜事要說。什麼喜事?”

喬曼眉眼一彎:“二當家那兒說昨晚後來做出來的白糖更加白, 更加細了些。裝了一小袋今天準備給教主送過來。”

舒淺聽著高興:“嗯。”

說了白糖,喬曼便要說另一個事兒:“這些糖都要用甘蔗。二當家說要提早先分出一部分地種甘蔗。教主可有什麼要吩咐他的?”

野生甘蔗是有限的,想要足夠的糖, 教中就要種植足夠的甘蔗。

甘蔗的種植,無論是種類還是每根甘蔗種植的疏密程度都是有講究的。

崇明教這兒有野生甘蔗,卻少有人種植,想來會種植的還少。

舒淺想了想,將其中細節一一說給喬曼聽著:“一般種甘蔗在冬初時種下, 也不要種在崇明山上,距離山遠一些的河邊,沙土地是最妥的。山上溫度時常會偏低, 種出的甘蔗做出的糖會苦。”

喬曼聽著恍然:“難怪這糖是白了,但還是總有一點苦味。二當家還當是做得時候有黑沙參在裡頭的緣故,苦惱得很。”

以姚旭的細心來看,糖必然是分得乾淨的,能研究到如今這地步也不容易。

大材小用。

“種的時候要分畦, 每一畦寬四尺,溝挖四寸,土厚一寸。七尺距離種三棵。”舒淺將這些細節的地方都說了。

她還是慶幸自己活在南方的,若是在北方,她還真不清楚要如何種這些東西。

喬曼記下, 還有點小慌亂,生怕自己現下給忘了:“我這就去告訴二當家?”

舒淺思考了下:“我等下就去寫了,這事不用姚旭去做。在教徒中尋兩個田種得好的,讓他們帶頭種點試試。”

喬曼當即應下。

舒淺另外吩咐下去:“教中你去問問還有誰做飯的。連帶著上回做糖糕的幾位,一道再研究點食譜。以甜口且不膩的為主,能用的料越是普通越是好。這食譜拿去一道做了。”

喬曼恭敬接過了紙:“是。”

教中管理那麼多人,事情也是一件一件要顧及過來的。

舒淺將這件事暫時安置妥當,想著喬曼要上課:“對了,這些天照顧著一些譚毅。”

喬曼並不知道昨天夜裡的事,不過也隱約知道暗街五爺死了。

她溫和點了頭:“我會的。今天一早上就看他往製糖房那邊跑,向教中人請教著製糖,很是認真。教主放心。”

舒淺聽著確實微微放心。

一早上將事情大體都安排好,喬曼回自己那兒去準備給孩子們上課。

而和紙袋鬥智鬥勇半天的黑貓,這會兒不知道咬著那紙袋跑哪兒去了。

舒淺回自己屋子,將甘蔗種植要注意的點又是寫了一張紙。

洋洋灑灑寫了一堆,蕭子鴻就在邊上給她磨墨。

本來以舒淺的性子,用個碳筆直接寫一張最為方便了。可誰想蕭子鴻都走了進來,還替她拿好了筆墨,那她就只好接過筆寫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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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二本想幫忙的,然而面對他自己主子一個眼神,當即口都沒開。

等舒淺寫完了東西,蕭子鴻看著紙上娟秀的字:“紅二,你去將這紙給喬娘送去。”

舒淺看了眼還沒乾透的紙,猶豫一頓,還是平攤著交給了紅二。

紅二極為小心取過紙。

竹紙上墨跡並沒有那麼快能幹,他沒有選擇將紙摺疊起來,就這麼平攤著紙捧出了門。

屋裡這回就剩下舒淺和蕭子鴻兩個人。

許久不見紅二,這回才見著人,此刻又被蕭子鴻使喚走了。

屋內重又安靜下來,舒淺敏銳又平淡看向蕭子鴻:“紅二今天和你一道來教中,是想讓你回北方麼?”

她從來沒有設想過,蕭子鴻會在她這裡留很久。

蕭子鴻也知道自己不會在舒淺這裡待很久。只是兩人都沒想到分別會如此突兀。

他連夜去尋食譜,一大早帶來了酥油泡螺,還帶著紅二一道前來,已是隱隱透露了這一分意思。

與他所料一樣,舒淺發現得很快。

蕭子鴻拿過舒淺的筆,藉著她剛才用剩的紙,提筆寫起了小字。

“是啊,回北方。”

他的字沒有舒淺那麼娟秀清晰,帶著輕微的潦草,稜角遠比十六歲少年的臉龐鋒利。即便是小字,一個一個都帶著磅礴的氣勢。

蕭子鴻帶著點懷念,帶著點悵惘:“不知道你有沒有去過那地方。”

舒淺看著蕭子鴻的字,聽著他說西北的風光。

“那兒有一望無際的綠地,也有一片慘白的鹽水湖泊。能在六月裡看到飛雪,住在帳篷裡看外頭,地上翻飛的旗在白雪中很美。”如今的江南六月還沒徹底過去,卻怎麼都不會下雪的。

“晚上比江南的冬日更冷,白日裡卻和江南差不多。”他想起那些馬背上的日子,輕笑一聲,“人人都愛喝點熱奶,來點熱酒。”

那是,塞外?

舒淺聽著有點意外。

她以為蕭子鴻會去的北方是京城那方向,倒是沒想到是更北的方向。

“那兒,也很苦。”蕭子鴻停下筆,“會讓我想來江南。”

舒淺視線轉到了蕭子鴻的臉上。

蕭子鴻有一絲邊疆血脈,她有看出來。

“你在那兒生活過好些年?”舒淺問他。

蕭子鴻等面前的墨幹,轉頭對上舒淺的視線,彎了眉眼,笑沒有達到深處:“我六歲沒了孃親,七歲離開父親,到那兒生活了好些年。”

那是和譚毅差不多的年紀。

舒淺想著昨晚譚毅哭得狼狽,對一切茫然無措的樣子,好似在蕭子鴻的那雙眼裡,看到了十幾年前失去孃親,離開父親獨自北上的孩童。

深邃的雙眸裡沒了年少的天真,全是世故。

那是他一步步走過來,獨自艱難前行的象徵。

這世道太多的時候,讓舒淺覺得太過殘忍。尤其是當她看到被如此殘忍對待的人,還在拼盡了性命朝著前方爬著,如教中的每個人,也如面前的蕭子鴻。

“你還會回江南麼?”舒淺問蕭子鴻。

蕭子鴻笑得極為好看,笑得舒淺禁不住想要嘆息。

“你想要我回江南麼?”他反問她。

江南那麼美。

雖然沒有六月的飛雪,沒有滿地的旗子,沒有成片的綠草。

可這裡有純白的砂糖,還有薰香的絹帕,還有婉轉的吳語。

以及,必然不會忘記面前人的自己。

舒淺收起自己的嘆息,回著蕭子鴻:“為什麼不想?我希望你見過北國的風光,也記得江南的煙雨。我希望這天下沒有一個地方你不可去。人,生而該自由的。”

沒有什麼能不能回,只有想不想回。

她希望他們再次相見,在他眼內能夠看到更多的鮮活,而不是看多了世俗的百無聊賴,做什麼都還不如走在自己身邊淺笑著荒度時間。

不是因為他是她的壓寨相公。

而是因為她覺得他是值得擁有自由的。

蕭子鴻的笑意一點點入了眼:“我會回來的。我是崇明教的壓寨相公。這是只能屬於我的身份,這天下只有我能得到。”

舒淺點頭:“嗯。”

蕭子鴻讓開了自己的位,將桌上那張自己寫下的紙放到了舒淺的面前。

“子之豐兮,俟我乎道兮,不悔予送兮。

子之美兮,俟我乎車兮,不悔予將兮。”

原本女子的口吻說出的詩句,被蕭子鴻改了好幾個字。

原本描繪女子後悔不曾跟著男子走,如今這是不後悔跟著她走的意思?

她大抵是意會了的,哪怕是這詩句改得頗為好笑。

“我去北方征戰天下,你在南方種田賣糖。”蕭子鴻帶著有調侃意味,“順便開個酒肆,開個賭場。將天下能賺的錢,都帶著人賺了。”

舒淺笑出了聲。

她沒和蕭子鴻說,她不僅是想要在南方闖蕩,她還想走上大海,去更遠的地方。

“既然如此,祝我們都一路順暢。”

“一路順暢。”

蕭子鴻離開舒淺屋子,帶走了紅二後,確保了最後一批工匠在來的路上後,終是踏上了前往北方的路。

他在江南留的時間將近大半個月,早就超出了他最早的設想。

要不是北方來人催他,恐怕他還能再熬些日子,等著那新屋造起,等著她逐漸成長。

紅二在馬車中,將各地最新的信件整理妥當,遞給了蕭子鴻。

他恭敬中帶著一點疑惑,替遠在北方的人問蕭子鴻:“有人問起了舒淺教主,想知道大人在想什麼。”

蕭子鴻接過信,開啟了最上面一封公事公辦又言簡意賅的信。

“皇帝曾讓我成了一條野狗,而先生教我做了一個人。”

他在紅二面前,沒有絲毫的避諱。他敢罵京城的天子,也敢罵自己以前如條野狗。他不屑京城的帝王,又尊重心中的師長。

“她和先生很像,心中有的是真正的天下,是天下中的每一個人。”

所以她為他悄悄嘆息,不經意紅了眼眶。她沒有落一滴淚,笑著祝他一路順暢。她甚至不問他到底是誰,還願意為他留下教中的一個位置。

他對她,就如她對他一樣,還未有男女之情,已慶幸此生沒有與此人擦身錯過。

如若一個壓寨相公的身份能做到與她有所羈絆,羈絆一生。他是樂意的。

如若他奪下整個北方後,她還在想著他回江南,他亦是樂意的。

蕭子鴻垂下眼,唇角含笑,笑意裡帶著百年世故,和一點真心。

“等有一日回了京城,我想將她介紹給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蕭子鴻:你的壓寨相公只能有我一個人!

舒淺:那你盡責一下可以嗎?暖床嗎?端茶嗎?做飯嗎?除了整天勾我,你做了啥了啊?

蕭子鴻:打擾,我先去打個天下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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