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者無人庇佑，強者肆意妄為？”
劉空閉上眼睛，仔細回味。
臉色不斷變換。
亂世之中這種情況最明顯，強者為尊。
盛世之下，這種情況不也是依然如此？
劉空長嘆一聲...
玄靈頭頂佛珠轉動，滿臉智慧之光，身上有一種莫名氣息，隱約散發著入道氣息。只要閉關一陣，必然踏足煉氣境界。
“以我心明道，以我身融道，以我魂悟道...”
玄靈有一種大徹大悟，找到方向的迷路者：“我為巡天之人，而我職責就是守護。我道為我，我就是道。”
“多謝上人！”
雙手合十，深深一躬，玄靈滿臉感激。
個人悟道或許機緣到了，就能夠感悟，進而入道。
然而，想要幫著他人悟道，擅長引導他人悟道，卻是很難。每個人的悟道方式不同，每一個人有一個思想，一個思想決定每個人修道，最終入道方法不同。
張青雲很是精準的引導他入道，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微微點頭，張青雲還是有些讚賞玄靈的。他有一顆堅定地求道之心，能夠自我廢除修為，重頭再來的人，是有大毅力的。
就比如一個首富，他是從一個乞丐成長起來，種種機緣巧合之下，一步步走向成功。當這個首富，達到人生頂點的時候，要他放棄一切，甚至有性命之憂，重新成為乞丐，重新創業，這個首富未必會這麼選擇...
正所謂，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
何況，廢除修為，更是放棄自身堅持的長生之路，這要比金錢誘惑更大的修為。
這種毅力，才是最難能可貴。
張青雲微微一笑：“我只是引導你進入一個合適的環境，能夠悟道，那是你自己對道的理解積累，厚積薄發，才能夠明悟。”
是的，是明悟，而不是頓悟。
明悟大道，能夠收穫無窮。
而頓悟，更加不容易抓住的機緣，一旦頓悟，未來修道之路，再無坎坷，頓悟就是明悟一生修道之路。
玄靈能夠明悟目前入道之法，就是一種機緣。
張青雲是有了引導，這只是一個引子，最終能夠成功的關鍵，還是在玄靈自身。
比如，張青雲幫助不少人修為進入入道境，玄機子等人就是如此，但是他們算不得真正入道，不過是力量達到了，而對於道的理解，境界沒有達到。
“悟道了？”
劉空是普通人，但是能夠悟道，他還是明白其中含義的。劉空滿臉笑容，雙手抱拳躬身：“恭喜大師。”
玄靈微微一笑：“多謝...”
悟道之後的驚喜，他人無法感受。
玄靈那種明悟本身，有了入道之法，走出迷茫的修道者，彷彿進入一個嶄新天地，是一種難以言狀的心靈感觸。
隨後，玄靈看到滿眼廢墟，一些屍體殘渣，嘆息一聲：“要是守護得當，也不會有如此人間煉獄。”
守護者，要是守護好了應該守護的，讓歡喜禪院這種地方無法擄走女人，自然就無法存在。巡天組要是及時發現，並且剷除歡喜禪院，還會有那麼多的女人受到傷害嗎？
不會！
可惜，最終歡喜禪院，還是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禍害了不知多少無辜者，而他們卻一無所覺。
這就是失職，可以說就是他們沒有盡到責任。
“都死了...”
玄靈雙手合十，微微低頭：“上人，我剛剛明悟入道之法，還沒有修為在身，無法度化這些亡靈，就有勞上人出手了。”
張青雲心中嘆息一聲，原本那個灑脫的玄靈沒了。
明悟自身之道，有了入道之法，玄靈很明顯性格有了些許變化。這是心境的變化，就如張青雲自己，一開始就如一個吊絲，一個二五仔，現在張青雲自己無法確定自己的性格。
冷靜，冷漠，沒有之前種種衝動。
這就是心境的變化，才有了處世之法。
動靜隨心，就是如此。
意念一動，鬼門關被開啟...
冥冥之中的指引，歡喜禪寺中的亡魂，一個個進入鬼門關...
“鬼門關！”
玄靈很是震驚，張青雲輕易就開啟了鬼門關！
鬼門關是什麼地方？
那是地府之門戶！
只有地府之主，閻羅天子，才有許可權開啟鬼門關！
玄靈好歹已經心境到了煉氣一重天的境界，能夠看到鬼門關。劉空只是一個普通人，是無法看到鬼門關的。
滿臉迷茫的劉空，四周亂看：“鬼門關，在什麼地方？”
鬼門關，一個傳說中的地方。
那是鬼魂入地府的門戶，也是進入地府的唯一門戶。
在什麼地方，沒人告訴他。
玄靈原本滿是慧光的臉，寫滿了震驚。
一隻只鬼魂進入鬼門關，足有二十多個，然而僅僅只有三個，投身入了輪迴，剩下的神秘消失不見。
“三個...”
張青雲也有些訝然，本以為這些鬼魂，都要進入地獄，沒想到還有三個能夠進入輪迴。
能不能進入輪迴，張青雲能夠左右，但是張青雲沒有這麼做。
輪迴自有分辨因果的能力，三隻進入輪迴的鬼魂，只有一個進入了人道。
就是那個最後自殺的妹妹，她的姐姐，最終也是殺了人，與另一只鬼魂投身入了畜生道。
輪迴的公正，才會有秩序的穩定。
“咦？”
玄靈有些奇怪：“上人，似乎少了兩個。”
少了兩個？
少了兩個什麼？
劉空滿臉迷茫，現在起，他似乎是一個局外人。
無法明白張青雲與玄靈之間的對話。
玄靈皺起眉頭：“我們剛剛進來的時候，一個女子出聲提醒我們，最後被一個和尚殺了...那個和尚屍體不在，那個女人靈魂未見...”
這就奇怪了。
剛才張青雲與歡喜佛法身對撞，導致整個歡喜禪院化為廢墟。
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他是親眼看到，歡喜禪院死者靈魂，一個個投身進入鬼門關的。那個女人本就被殺，現在鬼門關開啟，所有靈魂都進入了鬼門關，這個女人的靈魂沒有看到。
而那個殺人的和尚，也消失了...
逃走了？
還是直接肉身與靈魂都泯滅了？
“那個女人，還沒有被這骯髒的環境玷汙，還有良知...”
在如此危險的情況下，還能夠出聲提醒別人逃走，告訴別人這是魔窟。
這不僅僅是良知，還有勇氣。
那個女人不知道要是出聲提醒一個被騙來的女人逃走，會被殺嗎？
明顯知道...
可她還這麼做了，這是玄靈最大的自責：“要是我有朝一日，再遇到這種不公，一定會出手解救...”
這不僅僅是自責，也是有些責備張青雲的意思。
道玄子上人雖是分身，但是神通廣大，當時要是肯出手，這個女人也不會慘死。
劉空默然，他聽得出來玄靈言語之中，隱晦蘊含的一種不解，一種責怪之意。當時張青雲要是肯出手，那個善良的女人就不會慘死了。
劉空聽得出來玄靈的意思，張青雲自然更是瞭解，玄靈那正義感爆棚的心態，要是當時有修為，一定會放火燒了這裡。
微微搖頭，張青雲意念一動，面前忽然多了兩個人。
一個光頭，一個女人。
光頭身上披著一件僧袍，裡面啥都沒穿，長相兇惡，略微有些醜陋。光頭滿臉迷茫，當看到四周的廢墟，還有屍體的時候，身體一震，轉身就跑。
驀然出現的兩個人，劉空恍然而悟，玄靈卻是一呆，滿臉迷茫。
光頭速度很快，跑出去老遠，玄靈都沒有反應過來。
“你的反應倒是很快...”
張青雲眉毛一挑，這光頭發現事情不對就跑，這種反應，是一般人的本能。但是光頭，先是被收入畫軸空間，隨後被放出來，能夠第一時間判斷形勢，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到的。
“跑的了嗎？”
冷笑一聲，張青雲伸手一指，光頭直接軟倒在地，一道靈魂直接投入鬼門關，被收入地獄之中。
這個時候，鬼門關才緩緩消失：“你作惡不少，就直接入地獄吧。”
看向那個女人，身穿紗衣，臉色平靜。
當時女人就要被殺的時候，張青雲就直接李代桃僵之法，玉符幻化和尚還有這個女人，而把和尚還有女人收入畫軸之中。
這個女人平靜的讓人感覺不可思議，身穿紗衣，身上還有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跡，很顯然這是被禪院的和尚或者那些女人打的。
紗衣根本遮掩不住這些傷痕。
女人並不是特別漂亮，中等往上一點，身材也不是很好，略微有些胖。
任由別人觀看身體，也完全沒有反應一般。
“哎...”
張青雲輕嘆一聲，一枚玉符幻化一件長棉袍，披在了女人身上。
女人這才反應過來一般，看了三個人一眼，幽幽說道：“再華麗的衣服，也遮掩不住，我這一具骯髒的身軀，沒有必要...”
眼前女人身體誘人，玄靈卻是低眉順眼，並沒有再看：“居士有一顆聖潔的心，有聖潔的魂。如果心臟了，魂髒了，才是骯髒...”
“你為什麼要出聲提醒我們？”
張青雲也很好奇這個女人究竟是怎麼想的。
女人沉默，許久之後才雙眼滿是迷茫，滿臉都是落寞：“十九年前，我才十五歲，就被抓來了。”
十五歲，就被抓來...
劉空握緊了雙拳，這是正青春的花季年齡，還是一個中學生無憂無慮，正應該享受學校生活的年齡。
但是這個女人卻被抓到了這裡，承受了煉獄一般的生活。
“那一年我上學路上，眼前一黑，再睜眼已經到了這裡。”
“那個時候我很害怕，他們都欺負我，每天捱打，還要被那些禿驢糟蹋...他們說我九陰之體，是最上等的鼎爐...”
“後來，不堪忍受，我就殺人！”
女人雙眼殺機迸射，咬牙恨齒：“進入這裡，身子會髒，心與靈魂也不會再乾淨。你說我心與靈魂聖潔，哪裡知道我手中有三十多條人命...”
三十多條人命！
玄靈霍然抬頭，閉上了眼睛。劉空也有些不可思議，出聲提醒他們的女人，也是一個殺人魔頭！
“哎...”
玄靈長嘆一聲：“那你，為什麼要出聲提醒我們？”
殺人魔頭，怎麼還會有如此良善？
是巧合？
張青雲剛才也問了這個問題，但是這個女人似乎在刻意迴避，只是訴說自己的殺孽。
很明顯，這個女人一心求死！
我是惡魔，殺了我吧！
“你在說謊...”
張青雲忽然說道：“你來的時間並不長，因為你沒有三十多歲，頂多二十五六歲...”
玄靈一愕，劉空也是有些驚訝。
剛才出於內心尊敬，他們並沒有仔細看女人身體與容貌。張青雲這麼一提醒，他們才赫然發現，女人年齡似乎並不大。
按照女人自己所說，她已經三四十歲。
然而實際看上去，女人就只有二十五六歲...
張青雲繼續說道：“你來到這裡，或許只有幾天，甚至是剛剛來到。”
懸空還有劉空再次驚愕，要真是如此，這個女人為什麼說謊？
“你怎麼知道？”
女人也有些驚訝，她還真是來的時間只有兩天...
“因為你肚子上的傷疤。”
肚子上的傷疤？
玄靈與劉空看向女人肚子，輕紗如一件長袍，女人腹部並沒有被遮住。
這女人小腹上赫然有一道橫切的傷疤，傷口上還有血痂，顯然還沒有癒合。張青雲說道：“你這是剛剛生產，刀口還沒有完全癒合...”
“殺了我吧！”
女人閉上了眼睛，兩行淚水流淌而下。
張青雲幽幽一嘆：“貧道救你，就是因為你身上沒有殺孽，而其他女人，貧道看著她們死去，也沒有出手，就是因為她們心中殺機滿布，身上業孽滔天。”
“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女人蹲在了地上：“那一天，一個和尚去家裡化緣，我給了十塊錢。和尚歡天喜地，連連道謝的離開了...但是當天晚上，這個和尚再次出現，見人就殺，我公公婆婆，我老公女兒，只有十幾天大小的兒子...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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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門被滅！
“而我，睜開眼就到了這裡...”
他們就是瘋子！就是禽獸，就是惡魔！
一夜之間，一家慘死！
劉空咬著牙：“你家，是不是牛家村的？”
女人沒有回應，劉空繼續說道：“這是被滅門的慘案，現在還在調查中，就是老魏負責的。就發生在兩天前...”
石錘，女人這次說了實話。
“現在惡徒已經死了，我也沒有活著的意義了...”
女人站起身來：“道長，求你殺了我吧。”
女人，已經生無可戀。
一心求死。
當精神沒有了寄託，就會墮落，或者死亡。
“殺惡是為善，殺善是為惡，貧道殺惡不會有心理負擔，因為那是功德。殺善道心就會滋生惡念，埋藏心中，總有一天要了貧道的命。”
殺惡是為功德，殺善就是惡孽。
修道者最是忌諱惡孽，一旦不小心，惡孽化作心魔，下場會極其悽慘。
“無量壽佛...”
玄靈搖頭：“居士，我知道你心中沒有了希望，然而天下依然還有你這樣遭遇的人，你不願意懲惡揚善，解救更多的人嗎？”
懲惡揚善...女人眼睛一亮，隨即這一抹希望泯滅：“我就是一個普通女人，身子髒了的女人，我知道自己的本事，我沒有那種能力。”
玄靈說道：“居士，我是巡天組成員，這是一個專門懲惡揚善，守家為國的組織，我願意收你為徒...”
“不！”
女人搖頭：“我現在見到和尚，就厭惡，我不會拜你為師的。”
玄靈默然，雖然被拒，還被說最為厭惡和尚，玄靈並沒有生氣。
有因有果，女人這是心理創傷。
這是一生無法磨滅的印記。
被和尚傷害了，豈能還會拜一個和尚為師？
雖然沒有收徒成功，但是女人心結終於解開一些，眉宇間的死志，消散了不少。
張青雲笑道：“貧道是一個道士，而崑崙之中有一處道門聖地，貧道也建立了一個組織，刑罰堂，與巡天組性質差不多...”
“你為九陰之體，雖然已經元陰不存，但是未必沒有入道之路。貧道也可以幫你引薦一位師尊修道，修煉一身本領神通。”
張青雲的話語，對女人吸引力很大。
女人沉默了，她只是想死！
不是想活！
張青雲看透這一點，繼續說道：“修煉神通本領，未來斬妖除魔，行俠仗義多好？”
女人霍然抬頭：“只是，我能成功嗎？”
“有道玄子上人在，你的體質又很特殊，一定可以成功。”
玄靈收徒不成功，但是女人要是能夠活下去，他還是很樂意看到的：“這位是道門高人，現在的道門領袖，隱約就是道祖一般的存在。”
女人訝然...這道士本領神通她見到的不多，但是瞬息間，摧毀那些可惡的和尚，也是有本事的。
“好！”
女人終於點頭：“希望你們不要騙我。”
因為行善，而被和尚滅了滿門，女人對於外人信任已經幾乎不存。
張青雲三人雖然滿臉正義，女人還是有些警惕。
張青雲笑道：“貧道給你找的師傅，是目前道門之中，難得的一位高人。”
“現在，你可以告訴貧道，你為什麼在明知喪命的情況下，還要冒險出聲提醒我們了吧...”
繞來繞去，張青雲還是對這個問題極其感到好奇。
女人把張青雲幻化的長棉袍穿好，這才說道：“當時我一心求死，所以我知道必死，就是想要死...”
“還有...”
女人微微仰頭，看向夜幕虛空：“我經歷了苦難，所以我之苦，莫讓他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