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國看他這樣子，笑了一下。
“怎麼，嚴老闆不相信我說的話？”
嚴逸文苦笑了兩聲。
“什麼相不相信的，華老闆你這話也太不靠譜，莫非你想告訴我，那十七人都想要在汗口市裡開車行？”
一邊說，他一邊搖頭，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一般。
十七個人，同時聚會，一塊兒買車，然後都開車行？
這麼荒唐的事情，不要說他們這些一個比一個精明的買賣人了，就連一般的老百姓，都不會煩這種錯。
普通的百姓做個小生意，無論是賣菜也好，還是挑著擔子賣小吃也好，都懂得一個道理，那就是獨門生意好做，而眾人都做的買賣不好做。
一條街上若是有一個人賣燒餅豆漿，那整條街的人只要想吃這一口，就都得上他這兒來。
可如果有兩個人買，那客戶就要少許多。
假若一條街有十個人賣燒餅豆漿，那這些人在嚴逸文看來就全都是蠢貨。
客人就那麼多，十個人都做一樣的買賣，那還掙什麼錢？
尤其是這十個人還全都是碰頭商量好了的，事先決定大家夥都做一樣的生意，就更加蠢得無可救藥了。
他在汗口市生活了幾十年，可也從來沒有講過這樣稀罕的事情。
一條街上若是有一個餛飩挑子，那麼第二個挑著餛飩過來賣的人，多半就會放棄在這條街上做買賣，轉而去其他的地方。
人總是要吃餛飩的，在哪兒都能夠掙到錢。
如果客人多，那兩個人一起做也沒有什麼，但絕不會有十來個餛飩條子都扎堆在一條街上搶買賣。
連這些普通的小販都如此，那城裡那些有錢人，就更加不會犯這種蠢了。
在嚴逸文看來，當天被忠國召集起來商量轉讓人力車一事的那些人當中，有兩三人，至多五人願意買下忠國的車子，才算是比較正常。
剩下的人就算一開始有這份心思的，看到已經有三五人都插手了這個買賣，多半也會放棄。
也許有的人特別想開車行，所以會爭一陣子，但是無論如何，最後定下來要買下忠國的車子自己開車行的人數，絕不會太多。
不要說十七個人，就連七個人，嚴逸文都覺得不可能。
汗口市的人力車市場雖然前景廣闊，但市場的大小畢竟有限，遲早有一天會被開發完。
這些有錢人都不是傻子，既然他們都有自己的主業，就不會把手上的錢投入到一個需要激烈競爭的行業裡頭。
十七個人開車行？就算汗口市人力車市場有錢可掙，但是這麼多人湧入這個行當，在不久之後的將來必然會引起競爭。
他們原本各自坐著各自的買賣，可說是各安一方，井水不犯河水，就算聽了忠國的遊說而對人力車的買賣動了心，也不會讓自己身陷麻煩之中。
利用手上多餘的資金掙點兒錢是一碼事，可是要和這些以往關係融洽的人競爭拼鬥，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就算是忠國，也沒有這麼大的面子。
面對嚴逸文的苦笑，忠國卻一臉認真。
“嚴老闆，我既然願意替你解答這個問題，又何必騙你呢？如果我不想告訴你，直接不回答你就是了，何必扯個謊來糊弄你？”
嚴逸文疑惑地看了忠國一眼。
“華老闆，你說的難道是真的？”
“你要是不相信我，那就當我沒說吧，只可惜了我的一片真誠。”
話說到這裡，嚴逸文也迷惑了。
莫非忠國真的沒有騙他？
可是這件事怎麼想，也太不正常，太離譜。
不過話說回來，忠國也確實沒有騙他的理由。
嚴逸文幾乎就要放棄了，可他下意識地又把剛才那個問題的一部分給重複了一邊，像是確認一回似的。
“這麼說，那十七人都要開車行？不會是有幾個人買了車子是打算給自家用的吧？”
忠國笑了笑。
“當然不是自家用，我知道嚴老闆在想什麼，你是猜測打算開車行的人就那麼幾個，大多數人買我的車，只是為了賣我一個人情，幫我分擔分擔這些車子，是嗎？”
嚴逸文點了點頭。
忠國笑了。
“那你猜錯了，嚴老闆，我這麼跟你說吧，買我車的十七個老闆，全部都是打算開車行的，他們要的那些車子，也沒有一輛是拿去私用的。”
嚴逸文徹底傻眼了。
這豈不是說他那福星車行一夜之間冒出來了十七個競爭對手？
這情況可比之前忠國車行在的時候要嚴峻多了。
不妙，大大的不妙啊！
癱坐在椅子上，嚴逸文自言自語，喃喃出聲。
“我的天.......回頭這汗口市裡頭，豈不是要有十八家車行了？都趕得上曠州那邊了......”
忠國的聲音飄了過來。
“十八家車行？嚴老闆，這話是從何說起？哪兒來的十八家車行？”
嚴逸文抬起眼皮沒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覺得忠國這話很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不過他現在也懶得理會。
“哼，我福星車行一家，還有買了你車子的那十七個人開的車行，加一塊難道不是十八家嗎？華老闆，想不到我親手毀了你的忠國車行，卻又生出來十七個車行，哼哼......這真是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啊......這回汗口市的競爭可就大了。”
忠國臉上的笑意變得十分濃厚。
“嚴老闆，你想事情也太一根筋了，我的車子是被十七個人買了去沒錯，我也跟你說他們買我的車是為了開車行，可是我沒說過他們是打算分著開車行啊。”
嚴逸文的腦筋彷彿被一隻手給撥動了一下，思維又逐漸開始擴散開來，他睜著一雙眼看著忠國，眼睛越瞪越大。
“華老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嚴老闆，你不需要擔心那十七家車行，將來會和你福星車行搶買賣的，還是只有一家車行。”
嚴逸文覺得自己彷彿明白了什麼，但又感覺好像是在霧裡看花，只見輪廓，卻看不清楚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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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老闆，能說得明白一點嗎？”
忠國笑了笑。
“這還不夠明白？嚴老闆，那買了我車子的十七位老闆，並不打算各自開車行，而是要把買到手的車子並在一塊兒，以一家車行的名字做買賣。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