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斯很快就給忠國送來了他買下的糧食，十萬塊錢的糧食不是小數目，忠國的宅子很大，但是也沒辦法一下子放進這麼多糧食。
而且忠國還擔心自己白天不在，宅子裡屯了糧食的訊息傳出去的話，一旦有人過來搶糧，柳萱肯定應付不來，搞不好還會受傷。
和漢斯商量好之後，倉庫的人每天晚上給忠國送過來第二天要用的糧食，忠國自己的宅子裡絕不存糧。
柳萱做這件事十分積極，有了糧食，忠國又花錢購買了熬粥用的大鍋，鐵勺，木柴等。
美最時洋行的買辦，忠國車行的老闆，華忠國施粥的事情很快就在城裡傳開了。
曠州城裡窮得吃不起飯的乞丐立刻就找了過來，生活清苦的普通人家也逐漸捧著盆碗過來喝粥。
忠國把施粥的地址放在大宅門口，這裡地方偏僻，但是旁邊就是他的車行，每天總有十多個不出車的車伕拿了忠國的好處幫忙應付場面，不用擔心出事。
施粥的事情很順利，第一天施粥，忠國心裡忐忑，生怕來喝粥的人鬧事，更擔心有人直接衝到了自己的宅子裡搞破壞，等到下午天色剛剛開始變暗的時候，忠國就下了班，讓鄭大拉著趕回了宅子。
回到家門口，忠國才放下心來，宅子好好的，大門沒有被人撞開，屋子裡也沒有起火冒煙，柳萱和車伕們正用大鐵勺子在鐵鍋裡面刮著剩下的一點殘渣。
看到忠國回來，柳萱不冷不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走過來向他報告。
“粥太少了，下午的時候就分完了，明天要煮多一點。”
忠國點了點頭。
“要多少按你說的辦。等會送米的人來了，你跟他們說，讓他們再跑一趟。”
柳萱抿了抿嘴算是答應，連個笑臉也沒有露給忠國看。
反而是幫忙分了一整天粥的車伕們個個累得一身汗，神采奕奕的跟忠國打招呼。
“華老闆，我可上了你的當了，這分粥比拉車還累，拉車三不五時的還能夠歇會，分粥這事，我可是忙得一整天都沒撂過勺。”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車伕們沒有不樂意幫忙施粥的，忠國答應每人每天給他們五毛錢的工資不說，粥還可以隨便喝！
現在天氣漸冷，拉車的生意也沒以前好，以前買賣好的時候，一天掙個塊兒八毛的，光吃喝就得搭進去一半，有些車伕成了家的，更是一天下來有多少花多少，還不一定能夠管飽一家人的肚子。
現在幫忙施粥，每天自己能夠吃喝飽不說，還可以給家裡人帶點粥，完了還能夠落下五毛錢。
何況施粥是積德的好事，來領粥的人不用花錢，多少都會說上一句“好人好報”之類的，比起拉車的時候被脾氣壞的客人當下人吆喝，心裡不知道舒坦了多少倍！
車伕們和忠國打了會兒哈哈，話題就自然的轉移到了柳萱身上。
這小姑娘可是被華老闆特意關照了的，施粥的事情全由她說了算，就這麼個十歲出頭的小孩，而且之前車伕們都沒見過，不少人就好奇了起來。
“我說華老闆，這小女娃是你什麼人？以前怎麼從來沒見過？”
車伕們都是粗野慣了的人，口頭上沒多少講究，有的人說話直來直去，當著忠國的面也不顧忌，直接就侃了起來。
“華老闆，這是你女兒？我都不知道你成家了呢！”
忠國看了一眼在邊上忙活的柳萱，柳萱肯定是聽到了車伕們在說她的事情，但她故意裝作沒有聽見，連頭都沒回。
忠國對車伕們擺了擺手。
“你們別瞎說，她啊，是我的債主，我可告訴你們，誰要是敢欺負她，以後就別想在我這兒找活了！”
車伕們一齊發出一陣噓聲。
“華老闆，你這話說的，咱大老爺們欺負一小女娃？別說你華老闆有沒有面子，咱們再下賤，也還算個人，你這是什麼話。”
“得，感情華老闆是把咱們當成下三濫了。”
車伕們的譏諷落在忠國心裡，讓他覺得放心了許多，又一陣痛快。
“行，今天第一天，辛苦你們了，我做東，等會叫幾個好菜，請你們吃一頓好的！”
回到宅子裡休息了會，等到車伕們在柳萱的指揮下把施粥的大鍋大勺木桌木凳全都收拾乾淨，忠國便派了鄭大帶幾個車伕去洪福來要了二十多個菜，除了柳萱一個人留在自己屋裡吃晚飯，車伕們都在忠國大宅的院子裡吃喝了個痛快。
連續施粥了一個多月之後，忠國越發覺得自己這個決定正確。
曠州城裡的人都知道屯糧的點子是美最時洋行的這個華買辦想出來的，一些窮苦人家對忠國是恨之入骨。
以往忠國走在大街上，都有人在他背後指著他罵，一些瘦得跟猴似的的小孩，更是追在忠國的身後唱著他們編的兒歌，句句都聽得忠國難受。
現在城裡人都知道忠國車行的老闆在免費贈粥，誰都可以去喝，而不少人也真的去喝了。
喝了忠國的粥，城裡罵忠國的人就少了許多。
忠國照例每天在洋行裡幫柳萱打聽她娘的事情，也不知道是饑荒時候這種事情太普遍，還是買了柳萱娘的人不在本地，一個多月下來，忠國都沒什麼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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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萱每天都在幫忙施粥，白天的時候忙碌起來倒也沒什麼，但是一到晚上，忠國就能夠聽到她房間裡傳來的哭聲。
就這麼哭了一個多月，柳萱忽然不哭了，忠國心裡擔心她，但是也不敢去問。
柳萱對他依舊是一副冷麵，忠國自覺對這個小女孩有虧欠，並不怪她。
不過來喝粥的人一天比一天多了，一開始只是曠州市的窮人過來喝粥，時間長了，就連城市周圍農村裡的人也知道這裡有人免費施粥，紛紛趕過來討粥喝。
忠國問了問柳萱每天的情況，然後在心裡計算了一下，暗暗嘆了口氣。
十萬塊錢的糧食，哪怕全部熬成粥，這麼施下去，也頂多就撐到年底。
這天，賈楷找到了忠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