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雲無憂便見到一道粗大的金色雷柱從畫卷之中穿出，落在了村子南端。
“轟——”
隨著一聲巨響和慘叫，村子再次安靜了下來。
空峒子的聲音再次響起，“葛峰父子殺害七百三十九人，死！”
又是兩道金雷落地，伴隨著兩聲巨響，葛峰父子也化為飛灰離去。
“……，死！”
“……，死！”
“……，死！”
“……”
一聲聲判罪真言傳出，畫像之中一道道金雷落下，足足過了半盞茶時間才算停止。
空峒子收了畫像，村子也再次寂靜了下來，轉過頭，卻並沒看見雲無憂那震驚崇拜的眼神。
而是……有些失望？
“怎地？貧道這陣法還入不了你的眼不成？”空峒子皺眉道。
“前輩在這蔡店村待了多久了？”
雲無憂張了張嘴，沒答，反而乾巴巴地問道。
“六十七年零一百五十六天。”空峒子脫口而出道。
雲無憂點了點頭，有些垂頭喪氣，“其實那些人本來都不該死的，對嗎？”
空峒子明白他是在怪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出手。
既沒點頭也沒搖頭。
“不穩。”
“不穩？現在卻是挺穩的！”雲無憂自嘲地笑了笑，坐在了道觀門口的臺階上。
空峒子沒再解釋，一是不屑，二是沒必要。
有必要告訴他，自己師父早年就是因為不穩才丟了性命麼？有必要告訴他自己分神期的修為，殺一個歸元期的妖物都要術法盡出，細心佈局嗎？有必要告訴他自己這近七十年來，將這號稱最狡猾的魘屍一脈從高到底摸了個乾乾淨淨，將這有著分神巔峰的魘屍宗打成了只剩歸元境的小門小派嗎？
沒必要，都沒必要，因為這是自己的事。
空峒子嘆了口氣，到底還是有些失落，本以為能人前顯聖一次，得到小道士的崇拜，卻沒想到適得其反。
老道士沉吟片刻，又丟擲了後手，得意道：“貧道來自大瑞粘杆處。”
“粘杆處？”
雲無憂抬起頭，眼神疑惑，露出一副沒聽說過的表情。
空峒子：“……”
算了，說再多也是對牛彈琴。
空峒子也算是明白了雲無憂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初出茅廬，毫無修為但卻有一腔正義。
除此之外……就只有帥了。
簡而言之，就是個有著大帥的愣頭青。
“想必你也知道，大瑞幅員遼闊，許多地方明面上歸大瑞管轄，但實則不然，妖魔鬼怪，異人他種都在暗地裡統御著人族；此外還有著洞天福地，甚至有些地方還有著尚未發現的小國，這些存在地域，也佔據了大瑞的很大一部分。”
“所以與此同時大瑞也就衍生出了與正面朝廷向背的一個組織，叫做粘杆處，專門負責處理這些異族異事。”
說到這份上，雲無憂總算瞭解了。
這麼說來，這蔡店村的魘屍一脈，也算是異族異事中的一種，所以大瑞才派了粘杆處的空峒子前來處理。
“前輩？那我能加入你們這粘杆處嗎……”，雲無憂忽地問道。
空峒子終於長舒了口氣。
這感覺，就像憋了許久，終於拉了出來……
想著他淡淡地瞥了這小道士一眼，“我們粘杆處不收凡人，想要加入起碼也要有歸元期的修為。”
雲無憂也不意外，本就是隨口一問，能加入最好，不能加入也沒什麼損失。
“不過你要真想加入，貧道倒是可以給你一條別的路子。”
雲無憂眼睛一亮，“前輩請說。”
“雖說處理這些異人異事的是我們粘杆處，但我們畢竟精力有限，所以也就有了一個附屬部門，這個部門的人不受官職也不歸管轄，皆是由我們粘杆處的人自行決定，而這一類人往往便是叫做‘小粘杆’。”
這個雲無憂懂，就是臨時工嘛，誰不懂。
“就是沒有編制的編外人員，對吧？”
空峒子愣了一下，而後點點頭，“差不多是這個理。”
“你要是願意，貧道現在就可以給你個信物，等你積累到了足夠的罪孽，並且修為也夠了，便可以來揚州粘杆處總堂來找，到時貧道自會收你進來。”
雲無憂極忙點頭，免費的福利他不香嗎！
空峒子見狀便往腰間一拂，取出一枚小小的印章，遞了過去，“這便是信物，名喚‘鎮魘’，你日後若是除了妖魔鬼怪，便能將這東西往上頭印上一下，若是那妖物為過惡，那麼其中罪孽便會被這鎮魘吸收。”
小道士接過一看，只見就是一方小小的印章，上頭陰刻“鎮”字。
“那麼什麼時候便算是積累到了足夠的罪孽呢？”雲無憂不懂就問。
空峒子瞥了一眼，“泛起血光便足夠了。”
泛起血光？
小道士略一沉思，這肯定極難，到時自己真要想加入了，肯定要讓這血光濃郁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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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的話，自己要是去找了空峒子，這罪孽又不達標，豈不是尷尬？
雲無憂收起鎮魘，再次拜謝。
而後抬頭問道：“不知貧道何德何能，能夠受到前輩看中，給予這天大機緣？”
空峒子眼皮一抬。
喲，挺會說話嘛這。
而後老道士指了指他的臉。
“前輩是說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
空峒子搖搖頭。
“那前輩是說我英俊過人，資質出眾？”
空峒子又搖搖頭。
雲無憂深呼吸一口，“前輩是說我不要臉？”
空峒子笑著點點頭，“把你上頭說的加起來就是了。”
雲無憂：“……”
……
與此同時。
蔡店村村南，那被劈地焦黑的一處旮沓地，一頭綠毛僵忽地從中鑽了出來。
看著這四處焦黑，到處瀰漫著肉香的村子。
僅有的一隻赤眼驚魂未定。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這究竟是要多強的修士才有如此大的威能。連臉面都未露，就屠滅了整個村子。
要不是自己這撈屍人一脈傳承下了張金蟬脫殼的符籙，自己恐怕也是難逃一死。
不過今日這破家滅宗之仇，我林飛哪怕粉身碎骨，也得報！
婦人模樣的綠毛僵咬碎了一顆牙齒，而後雙手伸直，用力一跳，落地之後。
“嘎吱——”
“誰特麼的沒事亂挖坑！”
只見那綠毛僵一隻腳落在樹後的腿長的深坑之內，一隻腳搭在地面。
而此刻，那只搭在地面的腳的膝蓋處，一根綠色的腿骨破皮而出。
半晌，一隻瘸腿獨目赤眼的綠毛僵罵罵咧咧的跳離了村子，入了南邊的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