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越城外，吳峰山，柳湖。
柳湖的規模遠遠超乎了江無疾的想象，平靜的湖面像是鏡子，將藍天白雲湖畔垂柳盡數倒映其中。
偶然微風，微波粼粼，浮光躍金。
新挖的河道一直通向百越城，現在只要下令放閘，柳湖的湖水就會順著河道奔騰，最終由一條條水渠注入百越城。
“不是要查案子嗎？來此處作甚？”手持長槍的寒江雪皺眉問道。
江無疾：“將軍別急，來這就是為了查案。”
就在寒江雪想要問緣由時，一名小卒躬身走到鄭興和身側，小聲說道：“大人，已經查清楚了。”
“那就快說啊！”滿頭大汗的鄭興和皺眉催促，換做平日已經一腳踹過去洩憤了。
然而，在這小卒開口之前，抱著墨劍的李長風卻出聲阻止：“別急說。”
隨後，他對祝瑤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從小包裡掏出一張褐色的符紙，貼在那名小卒額頭。
“別說謊哦，要不然這符篆會冒火，會把你燒死的哦。”
在祝瑤那甜甜的警告聲裡，那小卒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而一旁的鄭興和臉上完全沒了血色，官袍下的身體甚至都在發抖。
半晌之後，在李長風的催促之下，那惶恐不安的小卒終於開口。
“經查核實，城西扎紙匠本名吳老三，是小吳村人，但長年在城中定居，很少回村……”
“小吳村就是現在的柳湖吧。”江無疾問道。
鄭興和與那小卒都沒即時回應，倒是寒江雪主動開口：“對，湖水源自地下暗河，當年淹沒了數個村莊，小吳村便是其中之一。”
江無疾點點頭，隨後看向鄭興和，問道：“後面的事是由他繼續說，還是鄭大人來說？”
“鄭大人？”
鄭興和渾身一顫，緊接著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就在他準備開口求饒時，江無疾先是開口說道：
“說事就行，其他廢話就不用說了。”
鄭興和重重吞了口唾沫，說道：“下官，下官對吳老三這個名字，還是有些印象……當年建湖時，吳老三父母死活不願離開，冥頑不靈，最後應該是被淹死的……”
“若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因為鄭大人私吞了朝廷的補助，導致百姓不滿不願離開，結果鄭大人最終還是強行動工，水淹此地，不顧百姓生死，對吧？”江無疾淡淡道。
到了這個時候，鄭興和知道自己已經百口莫辯，於是只能想辦法將身上的罪行除去一些。
“大，大人，之前是我一時糊塗，但我是真的不知道扎紙匠就是吳老三啊！要是知道，我怎麼可能會讓他來扎大神？我，我……”
江無疾沒有理會鄭興和，而是看向一旁面色變幻的寒江雪，說道：“寒大將軍，這件事已經很清楚了，需要我給將軍再理一理麼？”
寒江雪咬牙道：“廢什麼話！理！”
“……”真是個潑婦。
江無疾揉了揉眉心，說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但吳老三知道城內守備森嚴，以他的能力想殺鄭大人，幾乎是不可能，因此他只能以邪門歪道，控制紙人在重陽大開殺戒，以此禍亂拉鄭大人下馬。”
“經此一事，鄭大人就算保得住腦袋，也保不住頭上這頂烏紗帽了。”
“也正是因為他的目標是鄭大人，所做之事也沒到動搖國運的程度，因此護城法器風平浪靜，而寒大將軍也不可能會去審查一個城內的老手藝人。”
“為柳湖一事復仇，不惜殃及池魚，這就是重陽血案的真相！”
話音落下，鄭興和直接癱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同時寒江雪的小臉也是一陣青一陣白，一時間連與江無疾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江無疾含笑道：“迎福客棧天字一號房，之前換下來的衣服還沒洗。”
入城時三人極為狼狽，因此之前李長風抽空開了間房，讓祝瑤買了些衣服，讓江無疾還有小魚曹立換上。
這些都是小錢，李大人還不至於小氣到這種程度。
不過江無疾這沒頭沒尾的話聽的眾人有些糊塗，跟著過來的江知魚以為哥哥又犯病了，於是挽著哥哥的胳膊小聲道：“哥，來的匆忙，等回去後我會洗的。”
“不用。”
江無疾搖搖頭：“寒大將軍會幫我們洗的。”
少女愣住，曹立更是瞪圓了眼睛，一些知道寒江雪性子的兵卒更是聽的直冒冷汗。
什麼？讓五品武夫洗衣服？你怕不是在找死！
然而，江無疾這會就像是只不怕死的小強，對那寒江雪揚了揚下巴，催促道：“寒大將軍，你還在等什麼？”
寒江雪這會恨不得一槍捅死眼前這狗賊，但向來守約的她做不出這種事，於是只能狠狠刮了一眼江無疾，轉身離開。
等寒江雪走遠之後，李長風才開口說道：“江兄厲害啊，讓寒江雪給你洗衣裳，這要是傳出去，日後還不得橫著走？”
你以為只讓她洗衣裳？你怕不是對婢女有什麼誤解。
江無疾沒有說出這句話，而是正色道：“小事而已，不值一提，先處理正事吧。”
“正事？這不是已經水落石出了麼？”李長風詫異道。
江無疾：“重陽禍亂已經查清了，但紅蓮教的妖人不是還沒找到麼？”
聽到這話，李長風立馬收起了輕浮的笑容，“江兄不是說這件事和紅蓮教無關麼？為何又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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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碼歸一碼。”
江無疾隨便敷衍了一句，接著說道：“柳湖關乎到全場百姓，若我是紅蓮教的人，定會在水源上動手腳。”
聽到這話，祝瑤乾脆利落的邁開步子噠噠噠走到湖邊，然後用小手捧起湖水，直接喝了一口。
江無疾：“……”
“吧唧吧唧。”
細細品嚐了湖水之後，祝瑤說道：“這水沒毒。”
李長風解釋道：“各位不必驚訝，祝瑤最擅長的就是煉製毒藥，在司內時也經常以身試毒，因此她說湖水無毒，那定是無毒。”
好傢伙，看不出來這小巧玲瓏的妹子居然是個人體試毒機，那這嗶豈不是也有毒？
收起心中詫異，現在湖水無毒相當於否定了江無疾的判斷。
難不成這湖水和那大墓裡的地下河沒有關係？是我想多了？
想起之前在墓穴裡遇到的孩童屍骨以及被毒死的老鼠，江無疾的眉宇不覺間已皺的很深。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按照鄭興和的說法，城內水脈瀕臨枯涸，一旦柳湖開閘，那這裡的湖水必然會成為百越城最重要的水源，沒有之一！
拋開墓穴裡的事情不說，紅蓮教應該也會在水源上下手，但現在湖水卻沒毒……
難道是怕被發現，所以想等引水進城之後再下毒？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紅蓮教很有可能在暗中觀察，只要百越城還在死守嚴防，他們定然不會動手。
耗時間我可耗不起，我得趕去京城想辦法和同為無瑕的國師搭上關係。
再想想再想想。
如果紅蓮教要投毒，那他們會用哪種方式投……不對！不對不對！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江無疾原地盤坐，還閉上了雙眼，像是入定了一般。
“想在水源上做文章，投毒是最好的辦法。”
“但城內百姓眾多柳湖又那麼大，若要投毒的話肯定要不少劑量。”
“現在奉天司已經盯上了百越城，紅蓮教那麼雞賊肯定也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所以想要順利完成任務，他們現在必須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否者就得打退堂鼓。”
“順著這個思路的話，那也就是說不管紅蓮教的人現在冒不冒頭，他們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完成了。”
“如果是投毒，那毒源一定就在附近……”
“地下河！對！地下河！”
“紅蓮教要是已經準備好了毒源，那就一定在地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