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和吳富貴轉頭看去。
發笑的那人身著黑袍，頭上也有面紗遮擋，看不清面容。
只是看身段還有聽聲音就知道年齡定然不大，估摸著跟蘇明他們這一批新弟子年齡差不多，是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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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發笑的姑娘身邊，還有一道同樣身著黑袍的身影，散發出沉穩又威嚴的氣息。
“萱兒，不可取笑，太不知禮數了。”
被叫做萱兒的姑娘憋了一下，又還是忍不住笑了一聲。
“師父，真不是我故意取笑，你也知道我一般不會笑的，就是看見兩個清風門剛入門不久的新弟子，張口閉口就是造化的，實在是忍不住了。”
吳富貴臉色漲紅，察覺到了她似乎在嘲笑自己和蘇明，正要怒斥關她屁事。
就在此時，蘇明卻是拉了吳富貴一下，向著另外那道黑袍拱手見禮道。
“清風門外門弟子蘇明，這位是外門弟子吳富貴，見過玉大師了。”
蘇明此話一出，那兩個黑袍人都是愣了一下。
吳富貴也懵住了，如今清風門內能被稱作玉大師的，就只有從玉家來訪的玉嬌龍了吧。
這位身份和名聲高的嚇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玉大師，竟然就在眼前？
片刻後，玉嬌龍詫異的看了蘇明一眼。
她今日帶著弟子玉萱兒來到清風門兵器堂附近，是想觀察一下兵器堂山峰下地火脈絡的變化，看看能不能察覺幾分鐵馭的底細。
為此她們還是特意遮擋了面容前來，沒想到玉萱兒出聲一笑，竟是被一個清風門外門弟子戳穿了根腳。
這倒是讓聞名江湖的玉嬌龍也沒想到。
她看了蘇明一眼，帶著幾分好奇的道。
“這位小友是怎麼知曉我的身份的？我身上所穿這匿息紗，連罡氣的氣息都能隱匿，小友之前也從未見過我，到底是如何查探出了我的身份？”
蘇明其實也不是用正常手段發現玉嬌龍蹤跡的。
畢竟玉嬌龍雖非先天高手，但一身修為也臻至後天巔峰，再加上她身上穿著的匿息紗，就算蘇明天視地聽大法晉升第二層了也沒辦法察覺她的資訊。
不過前世測試觸發鐵馭和玉嬌龍切磋支線時，蘇明記得玉嬌龍就帶著親傳弟子玉萱兒暗中來過兵器堂外圍。
此時在這見到她們兩個，還如此神秘不知根底，那還能是誰？
不過蘇明自然不可能將真正的原因和盤托出，只是按照自己記憶中的資訊胡扯了一通。
“匿息紗材質特殊，一點氣息都不洩露，二位在清風門中穿著這種東西，想必是不想讓自己此行身份暴露引起非議。”
“你們此處所站的地方，也正好能夠觀測到兵器堂所在山峰的脈絡走向、雲氣蒸騰。
據說玩弄地火的行家，譬如某些煉丹師、鍛造師，就可以藉助這些資訊判斷出此處地火的情況。”
“這兩條加一起，再加上玉大師的氣質不凡，便足以讓我斷定你的身份了。”
蘇明話音方落，玉嬌龍也是贊了一聲。
“好縝密的心思，清風門果是鍾靈毓秀人才濟濟。”
“既然你都認出來了，那這匿息紗不戴也罷。”
旋即，玉嬌龍將面上面紗放下，露出一張恍若神仙妃子、美貌中帶著自信與威嚴的面龐。
蘇明在前世就看到玉嬌龍的設定乃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美人，不過在遊戲中畢竟只是一張立繪，此時親眼得見，才知這設定果然不虛。
玉萱兒此時有樣學樣，跟著玉嬌龍一起摘下了面紗。
瞧見蘇明滿臉讚歎，玉萱兒都著嘴巴道：“你這小子怎麼這麼無禮，還敢盯著我師父看？”
蘇明笑了一聲，對著玉嬌龍道：“我之前跟鐵堂主在一起時，就經常聽鐵堂主提起玉大師，說玉大師技藝卓絕，玉家這鍛造世家也是底蘊深厚，玉家鍛造技藝獨步武林，讓他也是歎為觀止。
在下心嚮往之許久，今日終於得見玉大師，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聽到蘇明的話語，玉嬌龍也是露出一絲意外之色。
“鐵馭？以他的性子竟然還會夸人的？這倒是讓我沒想到了，我還以為他得把我們玉家的技藝說的平平無常呢。”
玉萱兒則是滿臉傲色的道：“咱們玉家的鍛造技藝那是有口皆碑，師父的江湖排名還比鐵馭高呢，他哪有那膽子……”
話音未落，蘇明則是又道了一聲。
“可惜，鐵堂主卻說玉大師還是有個美中不足的地方。”
這話則是讓玉嬌龍挑了挑眉頭問道：“願聞其詳。”
蘇明含笑看向玉萱兒，微微搖頭道：“鐵堂主覺得玉大師在技藝上確實是盡善盡美，唯獨在傳人上倒是稍顯不足，不見得能夠盡傳玉大師的技藝啊。”
玉萱兒在聽到這話的時候，一瞬間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都快要跳起來了，甚至連粗口都飆出來了。
“放屁，我怎麼就不足了？姓蘇的小子，你今天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我跟你沒完！”
玉萱兒滿心都是怒意，能夠在玉家眾多子弟之中成為玉嬌龍的親傳弟子，這讓她倍感榮幸的同時也是感到深深的壓力，經常怕自己給玉嬌龍丟臉。
正因如此，蘇明這句話借鐵馭之名說出，著實是狠狠踩住了玉萱兒的痛處。
玉嬌龍的眉頭則是微微一皺：“萱兒她冰雪聰明，在鍛造上的天資之強為我平生僅見，絕不在我之下，年紀輕輕就已經聞名江湖。”
“小友，鐵堂主此話又是有何緣故？”
蘇明馬上就道：“萱兒姑娘天資確實是江湖少見，但鐵堂主也說，鍛造之道並非純看天資，更要耐得住寂寞，能夠把一錘認真重複千萬遍。”
“萱兒姑娘生性跳脫，雖說有著作為玉大師親傳弟子的壓力在，卻終究還是有些浮躁，以後若是遇到挫折，未必就還能走的那麼順。”
玉嬌龍聞言，沒有立刻反駁，而是皺著眉頭細細思索。
半晌後，她才微微點頭。
“沒想到鐵堂主連萱兒的面都沒見過，就對萱兒的性子瞭解的這麼深刻。
這番話確有見的，萱兒的確是浮躁了些，須得再好好打磨一番。”
玉萱兒正要急著發話，蘇明馬上又道。
“其實鐵堂主還提到了，還有一種法子，可以立竿見影的見效。”
“若是玉大師願意再收一個親傳弟子，那種天資雖不甚聰穎，但卻踏實肯幹、願意晝夜苦苦鑽研的那種。
萱兒姑娘感到壓力，也必將在心中暗暗較勁，定然一掃先前的浮躁之性。”
玉萱兒一聽就越發急了，玉嬌龍反倒是露出了一絲笑意，饒有興致的耐心看著蘇明。
“那你說，鐵堂主可還提到過什麼人選？”
蘇明也是露出了一絲笑容，知曉玉嬌龍已經窺破了自己的用意。
他的視線移向自己身邊還恍然不覺的吳富貴，心中暗暗一嘆。
擁有天視地聽大法後，蘇明看人的資質還是很準的。
吳富貴雖然勤奮，但武道資質真的是平平無奇，跟陸琳這樣的煞氣之體完全沒法比。
就算蘇明再怎麼照拂，他沒有系統面板，三年時間也絕對成長不到後天境界。
而到了武林浩劫之時，來攻打清風門的先天高手都為數不少，蘇明那時恐怕也難以時刻關照於他，可能一場交戰的餘波就能斃殺吳富貴。
為了吳富貴的性命著想，他最好暫離清風門，在武林浩劫時去一個安全的所在。
不過到時候江湖各大名門正派都是如同風中殘燭，全都無法保全，但玉家在武林浩劫的前期卻能靠著那件自中古江湖流傳下來的兵器秋毫無損。
若是能給吳富貴找個名義安排到玉家，只需告訴他在玉嬌龍為邪兵所控之前離開，便可以保吳富貴安然度過第一輪武林浩劫。
並且吳富貴在鍛造上的資質還可以，手穩眼準，若是能進入玉家成為玉嬌龍的弟子，三年時間足夠他傳承到一身鍛造之法。
日後不管發生什麼，也絕不至於落魄潦倒。
蘇明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
至於有沒有可能達成，蘇明心裡有自己的打算。
他知道玉嬌龍此人心胸寬廣，沒有門戶之見，在玉家的威嚴也夠高，是有可能頂住壓力收一個外人為弟子的。
唯一的問題就是，自己能拿出什麼來打動玉嬌龍。
蘇明身上的東西，哪怕是那幾件天地奇物，也不可能讓玉嬌龍動心將玉家技法授予外人。
但是有一種東西卻要另說了，譬如說已經越發困擾玉家的那件邪兵的資訊。
在玉嬌龍含笑詢問的時候，蘇明也是笑嘻嘻的拍了拍自己身邊吳富貴的肩膀。
“玉大師，我覺得我這朋友就不錯。
人老實又勤奮，而且很講情義，若是能夠去玉家交流，你稍加培養定然是個好徒弟。”
蘇明這話出口，別說是笑個不停的玉萱兒了，就連吳富貴自己都尷尬的笑了。
“蘇師兄，你別開玩笑了，我何德何能啊。”
玉嬌龍輕笑一聲，只當蘇明是剛入江湖的孩子，也沒跟他計較什麼，只是溫和的道了一聲。
“我念你是個孩子，這種話不跟你計較，你可別跟別人亂說。”
“若是讓別人聽到，是要覺得你窺伺他人家傳秘術的，那後果很嚴重。
行了，你們兩個小家夥，快離開吧。”
吳富貴松了口氣，想要拽著蘇明離開。
蘇明卻是沒有動，而是微微眯了眯眼睛，低聲道了兩個字。
“幽篁。”
這莫名奇妙的名稱，讓玉萱兒和吳富貴都摸不著頭腦。
可在聽到這兩字的瞬間，玉嬌龍爆發出了冷冽殺氣，瞬間來到了蘇明身前，後天高手的罡氣將他籠罩在內，也讓他們的對話完全被隔絕開來。
“你是從哪聽到這兩個字的？！”
玉嬌龍目中盡是驚駭。
幽篁，這正是玉家那柄兵器上篆刻的名字。
玉家還活著的知曉此名字的人都不過五指之數，這是玉家真正的絕密，絕無可能外傳。
玉嬌龍怎麼都沒想到，竟然能夠在清風門的一個新入門弟子中聽到這個名字。
蘇明則是幽幽道。
“在一本關於中古江湖的雜談中，有隻言片語提到過幽篁這個名字。
據說這是一柄不祥的兵器，威力無匹，但持有此兵者必遭不幸，眾叛親離，將成為江湖中最嗜殺的魔頭。
即便是中古江湖的眾多強者，當年遠赴海外前往神秘之地時，都無人願意將幽篁帶走，反而是將其埋藏在了這片故土之中，以免幽篁的不祥影響他們那次旅程。”
“我按照記載推算，幽篁當年被埋藏的位置，應當便是現在玉家的勢力範圍之內。
看玉大師的樣子，是我猜中了？”
玉嬌龍的神色緊繃。
玉家在得知幽篁這個名字後，也是翻遍了能找到的關於中古江湖的古籍，可是卻一無所獲，完全不知道這柄兵器的來歷，更不知曉幽篁代表著什麼。
她沒想到，今日除了幽篁的名字，竟是還能從蘇明這裡聽到這樣一段無人可知的秘史。
玉嬌龍的神情極為嚴肅，甚至攏在袖袍中的手已經握住了一柄湛若秋水的短劍。
“你看到的那本雜談，現在何處？”
蘇明自然是沒看過什麼雜談，關於幽篁的資訊不過是他複述了一部分前世看到的設定。
他搖了搖頭道。
“那本雜談被我無意中翻動之後，就化作飛灰散去了，無處可尋。”
玉嬌龍的手掌上青筋迸發，沉默了片刻後。
“那誰又知道你是胡編亂造，還是真正言之有物？”
蘇明澹澹的道。
“幽篁到底是不是不祥之兵，是不是邪性濃郁，我想玉大師作為鍛造大家肯定親手研究過幽篁，那你絕對比我清楚。
我沒必要為了讓吳富貴成為你的弟子，給出這樣一個容易被你揭穿的謊言，那到時候吳富貴在你手裡不就危險了？”
“玉大師要是還不相信，那要不我再額外透露給你一個資訊？”
玉嬌龍眉頭緊皺：“什麼？”
蘇明篤定的道：“這次你跟鐵馭切磋技藝，你必敗。”
玉嬌龍皺眉道：“為什麼？莫非鐵馭真的能如傳聞一般，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技藝突飛勐進，成就江湖第一？”
蘇明咧嘴一笑。
“不是因為別的，就因為到時候我會在場，那鐵堂主就輸不了。”
“不信的話，玉大師到時候看看。
若是我說錯了，那讓你收吳富貴為弟子的請求我就此收回。
若是我說對了嘛，還煩請玉大師仔細考慮一下了。”
“……”
半晌後，玉嬌龍神情嚴肅，散開了籠罩兩人身邊的罡氣，帶著玉萱兒心事重重的離開了。
蘇明笑著道。
“玉大師，那就過幾天再見，別忘了咱們的約定。”
在玉嬌龍走後，吳富貴滿臉都是後怕，驚駭的對蘇明道。
“蘇師弟啊，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你這也太嚇人了。”
“那可是後天境界的大高手，而且江湖地位這麼高，萬一惹怒了她做出什麼事來，咱們清風門都不可能為了普通弟子跟她翻臉的。”
蘇明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我之前說了要送你一場造化，你安心等著就是，造化就快來了。”
“走吧走吧，明天還有一場交流會等著咱們呢。”
而在遠處，玉萱兒有點忐忑不安的看著玉嬌龍。
她的印象中，玉嬌龍一向是從容不迫，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過，甚至她感覺玉嬌龍心中還有幾分恐懼的存在。
“師父，是不是那小子胡亂說了些什麼，惹的師父你動怒了？”
“若是師父不能跟那臭小子一般見識，我這就告訴吳掌門，讓他懲處那小子，定要給師父出口氣！”
話音未落，玉嬌龍斷然喝止了她。
“不行！”
“不能讓吳掌門知道……”
“那孩子不簡單，絕不簡單……今天發生的事情，你不許跟任何人說起，誰都不行！”
說著，玉嬌龍匆匆道。
“我有幾件事要查，先回去了，你自己隨意走動，不要惹事。”
旋即，玉嬌龍便瞬間消失。
玉萱兒趕忙點頭，想起玉嬌龍方才的囑咐，目中卻不由得露出幾分好奇還有幾分不服氣。
憑什麼蘇明能得到自己師父這麼高的評價？
他居然還攛掇師父收那個小胖子為弟子，說是要給自己增加壓力？
“如此可惡，我玉萱兒非得去會會他不可。”
“我好像聽到那兩個人明天會去交流會，那他們肯定會試一試賭石的。”
玉萱兒眼珠一轉，心裡就有了主意。
“讓你那麼神氣，在師父面前都那麼鎮定。
明天我讓你開到的石頭都是空無一物，看你還能不能鎮定的起來！”
……
與此同時，甄英從最後一個交好的師妹房中走了出來，滿臉都是疲倦憔悴之色，腿都有些發軟。
上次被痛毆兩次的傷勢都還沒有痊癒，他硬撐著回來，又挨門挨戶的跑了許久，終於從交好的師兄弟師姐妹那裡借到了一大筆的資源。
這是全仰賴他平日裡人緣極好，受人尊敬，才能借到這麼多。
“能不能翻本，就看明天交流會上的賭石了。”
“蘇明啊蘇明，聽說你有大運氣。你這運氣配合玉家這次帶來的上品石料，肯定是相得益彰吧。
我全部身家都寄託在你身上了，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