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靈頓一手抓著帽簷，神情專注地盯著戰場的動向，嘴唇微微翕動著。
目前戰場敵我雙方的態勢不甚明朗，值得慶幸的是，內尹此次的進攻似乎是由騎兵單獨進行的，並沒有發現步兵的配合。
這讓他暗中舒了一口氣。
“蘭伯特將軍請求增員！”身後的副官大聲喊道。
喵靈頓頭也沒回，保持著手抓帽簷的姿勢，高聲回覆道：“我只能向蘭伯特將軍致以我最美好的祝願！”
好傢伙，真就給予蘭伯特將軍除了幫助以外的一切支援唄？
估計現在蘭伯特將軍得在陣地上問候喵靈頓公爵的全家妹子。
下午六點時分，法軍元帥內尹終於率領殘兵後撤，法軍攻佔了英軍重兵防守的拉海耶聖特農場。這是一處戰略要地，會戰雙方都堅信，誰控制了這座農場，誰就會取得最終的勝利。
法軍陣地的後方，拿破崙透過副官的報告得知了這個喜訊，他興高采烈地對蘇爾特元帥說道：“蘇爾特，立刻寫一封信到巴黎，告訴他們……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說到這裡，拿破崙才意識到自己甚至都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蘇爾特元帥摸出懷錶，仔細確認過後回答道：“大概六點，陛下。”
狂風呼嘯，帶起陣陣塵土，甚至把拿破崙的帽子吹在了地上。他用手擋在面前，大聲說道：“告訴他們，我們在六點擊潰了喵靈頓的部隊喵！”
“並且。”他補充道：“我們贏得了這場戰役，不，告訴他們，我們贏得了這場戰爭喵！”
另一邊的英軍陣地上，喵靈頓公爵的副官也透過望遠鏡看到了那邊的戰況，他略帶悲傷地通報道：“閣下！法軍已經攻佔了拉海耶聖特農場，三色旗升起來了喵！”
喵靈頓公爵貓爪微微顫抖著放下，嘴唇囁嚅了兩下，什麼都沒說。
“農莊陷落了，閣下，我們擋不住他們。”副官提醒了一句，哪怕知道喵靈頓公爵現在心情不好，他也要通報，畢竟這一切還需要他來做主，是繼續戰鬥，還是退卻，就在主帥的一念之間。
喵靈頓海藍色的眼睛中滿是憂鬱，他對身旁一位戴著高高熊皮帽子的將軍說道：“看起來，埃布裡奇，我們正在輸掉這場戰役。”
埃布裡奇沉默以對，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安慰自己的元帥。半晌，喵靈頓又喃喃地仰天長嘆，也似乎是在祈禱：“上帝啊，請再給我一個夜晚……或者給我布呂歇爾……”
不遠處的凱瑟琳低聲問道：“要撤退了嗎？難道……時間線發生了變動？”
“沒有。”路易斯篤定地捏捏凱瑟琳的香肩：“放心，還沒有結束。”
法軍陣地上，拿破崙看著遠處的戰場，心中開始天人交戰。
【現在，只需要讓老近衛軍前進，然後就可以直取布魯塞爾了喵。】
幾經猶豫後，他終於下定決心，下令讓老近衛軍準備投入戰鬥。
老近衛軍是整個喵蘭西最為精銳的部隊，其成員大部分是由至少參加過二十次大型戰役，在軍中服役至少二十年，平均身高達到一米八五的百戰精兵組成，他們軍裝華麗，武器精良，齊刷刷的一排排士兵，盡皆孔武有力，英勇不凡，而其中的老兵連裡充滿了缺胳膊少腿的士兵，有些人甚至被刺刀劃得像斑馬一樣。
這支部隊擁有著極高的士氣與組織度，在長期的高強度訓練和多次實戰中脫身的經驗中，練就了“永不認輸”的精神，他們永不投降的氣勢就像是衝鋒時高喊的“皇帝萬歲”的氣勢一樣宏大。
當先的一支部隊扛著一面精緻華美的旗幟，上面繡著他們曾經戰鬥過的地方：馬倫哥，烏爾姆，奧斯特裡茨，耶拿，埃勞，弗裡德蘭，埃斯林，瓦格拉姆，斯摩稜斯克，莫斯科河畔，維也納，柏林，馬德里以及莫斯科。
這不僅是他們的榮耀，這一場場的戰役更成就了他們的赫赫威名。
拿破崙想要跟隨老近衛軍前進，可是卻在將軍們強烈的請願下，不得不向後退卻。
此時的喵靈頓公爵正在洗臉，在埃布裡奇的一再催促下，他才終於下了決斷。
“我要放棄我的左翼了。”
“閣下？”埃布裡奇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我要所有剩下的人都到這裡來，這裡！”喵靈頓斬釘截鐵地命令道，臉上的毛都隨著動作顫抖。
說完，他又俯下身子掬了一捧水，放在臉上噗嚕嚕一下後，起身命令道：“讓他們來這裡！每一個旅，每一個營，每一個戰士，都給我到這裡來！”
說完，他拍拍埃布裡奇的胳膊：“去，把每一門炮都調撥給他們。”
“是！”埃布裡奇轉身跑去傳令。
他走後，喵靈頓正在用毛巾擦臉，身後策馬而來一位頭戴熊皮帽子的將軍，他右手上纏著一圈不太厚的紗布，應該是貓爪受了點小傷。
“我的人已經減員五成了！喵靈頓！”他沒好氣地喊道，看到喵靈頓回過頭，才和緩了一下語氣：“但他們仍然在堅守！”
“要是布呂歇爾元帥還不來的話，他們會打斷我身上每一根骨頭的！”喵靈頓把毛巾遞給身邊的人，開了一句冷玩笑。
“將軍也知道不能把主帥逼急了，他連忙伸出貓爪，攤開後裡面是幾串毛豆：“很美味的豆子，喵靈頓。”
“如果我對這世界上哪個領域是一無所知的話，那肯定就是種田了。”他接過兩顆豆子，沒頭沒腦地回答道。
這時，英軍突然不安地騷動起來。
“怎麼了？慌什麼？”喵靈頓皺著眉頭問道。
“元帥閣下，您聽！”勞倫斯緊張兮兮地提醒道。
他側耳傾聽，手中的豆子吧嗒一下掉在地上。
“是老近衛軍！老近衛軍！”部隊中有曾經和老近衛軍作戰的士兵，他們的膽氣幾乎是在瞬間就一瀉千里，嗡嗡地開始交頭接耳，不安的氣氛在軍中飛速擴散。
沒有人認為自己的隊伍能夠正面與老近衛軍抗衡，除非奇蹟出現。
在不遠處，軍伍嚴正的老近衛軍正伴隨著他們專屬的進行曲《勝利屬於我們》，向英軍陣地聖讓山前行。
喵靈頓有些急躁地低聲咒罵道：“布呂歇爾元帥啊，你到底在特麼哪裡……”
就在他急的直呲牙的時候，戰場遠處的樹林中忽然出現一支黑色的部隊。
“看那邊！閣下！”路易斯知道這時候布呂歇爾應該出現了，為了挽救一下喵靈頓的心態，他拍拍後者的肩膀，指著遠處的樹林提醒道。
順便遞給了他一支望遠鏡。
這回距離接近，喵靈頓終於能夠看清楚對方的服色了。
“是黑色……是黑色！天啊，是布呂歇爾元帥！我愛死他了！”喵靈頓激動地大聲喊道：“都打起精神，我們的援兵來了！布呂歇爾元帥他帶著他的部隊趕來了！”
部隊中原本低沉的氣氛也在這一刻一掃而空，有奇蹟降臨才能夠與老近衛軍抗衡？看，奇蹟這不就他娘的來了嗎？
與英軍陣地的喜氣洋洋相反，法軍陣地上卻是一片死寂。
一匹飛騎賓士而來，大聲報告道：“陛下！普魯士人在樹林裡！布呂歇爾出現在樹林裡了！”
拿破崙愣怔片刻，痛苦地自言自語道：“我以前犯了一個錯誤，我那時應該燒掉柏林的！”
走回帳中，他疲累地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說道：“好吧，好吧，我們還有希望，只要格魯希發動進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的陛下……”蘇爾特結結巴巴地說道：“格魯希，格魯希他……”
拿破崙抬起眼看向蘇爾特，卻發現後者張著嘴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格魯希說他無法率領部隊趕過來，時間上完全不夠。”杜瓦耶將軍語速飛快地補充說明道。
拿破崙稍稍愣神一下，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取下頭上戴著的帽子，低聲說道：“點到名的留下來，蘇爾特，杜瓦耶，德魯奧，還有康布羅納。”
等到所有人陸續離開帳中，拿破崙突然爆發，他大聲吼道：“那是我下的命令！是給格魯希下達的前來支援的命令！他算個什麼東西！還這麼大膽，連我的命令都敢抗衡？”
“原來情況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整個指揮系統都在忽悠我！這一個個將軍加起來堆在一起充其量算猴猻，沒有存在價值的歹毒的臭魚爛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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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無法容忍這些都是軍人為您浴血奮……”杜瓦耶將軍語速堪比後日唱尼哥快板的選手，語速飛快又吐字清晰。
“只是一堆臭魚爛蝦！反賊和狗渣滓！”拿破崙咆孝道。
“我的陛下，您這話說的實在是太重了！”
“這一個個哪裡是將軍，簡直危害整個喵蘭西民族，氣死偶咧！”
拿破崙一下子把手套摔在桌子上。
“他們之所以用將軍和元帥來稱呼自己，只不過是在軍事學院裡湊夠了年份，握著刀刃，只特麼學會了如何吃飽充肥！多少年來，你們就一直只知道拖著我的後腿喵！”
這倒是沒說錯，不說別人，就單說一個內尹，順風浪了多少次。
現在的內尹不但沒有聽從拿破崙的命令去拉海耶聖特農莊擴大戰果，反而帶著八個近衛軍營向喵靈頓所在的英軍本陣發動進攻。
和這一比，水人波高地都算是白蓮花了。
“早八百年我就應該把這群反賊揪出來一個一個弄死！學查士丁尼喵！”
確實，查士丁尼多狠啊，那麼大一個常勝將軍貝利撒留說砍就砍，有劉義隆砍檀道濟內味兒了。
吼到這裡，拿破崙也累了，他坐下疲憊的身子，捶頓著自己的胸膛，低聲說道：“我靠何等雄才，從來只憑藉自己一個，但卻稱霸了整個歐洲版圖喵……”
不提還在指揮所裡大發雷霆的拿破崙，樹林邊緣的布呂歇爾的部隊已經傾巢而出，排成了整齊的佇列。
要說布呂歇爾這個人，別的優點並不顯眼，卻有一點卻十分地突出。
那就是這人總特麼能在關鍵時刻出現在十分正確的位置上。
“高舉黑色旗幟，孩子們！沒有憐憫！沒有俘虜！”黑貓布呂歇爾面容堅毅，蒼白的大鬍子隨著講話也在跳動：“我會向任何一個憐憫敵人的人開槍！”
他摘下帽子，大聲命令道：“前進！”
伴隨著有節奏的鼓點與進行曲，普魯士軍隊快步向前方行進。
待接近法軍的時候，布呂歇爾知道喵靈頓撐不了太久，他摘下帽子摔在地上，高聲喊道：“衝鋒！衝鋒！我的孩子們！”
普魯士的髑髏騎兵得到命令，開始加快速度全速衝鋒，像一把尖刀，向老近衛軍的側翼直插而去。
喵靈頓也看到了正在萬馬奔騰的普魯士騎兵，他興奮地向藏在山坡草叢中的士兵們高聲命令道：“就是現在！起立！準備戰鬥！”
從側面迸發的彈雨，打了老近衛軍一個措手不及。可他們終究是老近衛軍，他們還在邁著堅毅的步伐前進。
“是格魯希！他們來了！”聽到了騎兵的馬蹄聲，有人興奮地喊道。
立刻有人喊道：“不，是布呂歇爾！全完了！普魯士人來了！”
老近衛軍開始踟躕不前，勐烈的炮火也對他們開始迎頭痛擊，再加上普魯士騎兵的衝鋒，就算是鐵軍也扛不住這樣的夾擊，他們逐漸開始有了潰散的跡象。
內尹氣的高聲大喊：“我已經到了獨自戰鬥的地步了嗎！和我一起衝鋒！你們還是法國人嗎！和我站在一起！”
“普魯士人來了！閣下！”一名近衛軍士兵大聲喊道。
戰場過於喧囂，以至於很少有人注意到內尹的動作，高頭大馬，頭戴繡著骷髏的高頂軍帽的普魯士騎兵在人群中不斷衝殺，再加上英軍的炮火支援，老近衛軍已經被衝得散得不能再散了。
內尹扯著一名名士兵高聲呼喊道：“你們難道不認識我嗎？我是內尹！喵蘭西的元帥！再堅持一小時，我們就能打敗他們了！你們還是近衛軍嗎！”
最後一句話，徹底喚回了老近衛軍的榮耀，他們開始圍著內尹集合在一起，對抗普魯士人與英軍的兩面夾擊。
法軍陣地上，有人高聲喊道：“老近衛軍被擊潰了！”
拿破崙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去，任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想到，一向被他寄予厚望的老近衛軍居然也有失敗的一天。
他頹然地坐在地上，眼神逐漸化為堅定。
拿破崙抽出腰間的戰刀，面色堅毅地向前走去。
“你要做什麼，我的陛下！”蘇爾特大驚失色，連忙跑過去問道。
“我要和我的近衛軍在一起！”拿破崙如是回答道。
蘇爾特連忙叫上將領們繳了拿破崙的武器，不顧他的掙扎把他向後面抬。
“放開我！我是喵蘭西帝國的皇帝！我應該和我的士兵在一起！如果要死，我也要死在戰場上，和我的士兵們死在一起！放開我！”他徒勞地掙扎著，可身旁的將軍們卻沒有放開他的意思。
就這樣，拿破崙被將軍們扛著離開了戰場。
聖讓山的山坡上，見大局已定，輕鬆下來的喵靈頓面帶笑容，笑著對身旁的埃布裡奇開玩笑道：“埃布裡奇，如果我以前曾經看到過三萬人一起跑步前進的話，我可能會被嚇死的。”
“讓整個戰線向前推進！”他命令道。
“向哪個方向，公爵大人？”埃布裡奇傻乎乎地問道。
喵靈頓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一眼埃布裡奇，笑呵呵地指著前方英軍士兵衝鋒的背影：“當然是一直向前，毫無疑問。”
喜悅的氣氛是會互相感染的，整個英軍高層都洋溢著熱烈的笑容。
在他們身後站著的是路易斯四人，凱瑟琳的心情現在看起來不錯，或許是贏了的緣故，也可能是適應了殘酷的戰場。
她看向路易斯：“戰爭，要結束了吧，我還真沒想到普魯士人會來的這麼及時，要知道，我剛才還以為我們要輸了呢……”
“戰場瞬息萬變，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到底哪一方能夠取得最終的勝利。”路易斯攬著她的肩膀，低頭看向克羅米：“這就完事了吧？”
“還差最後一步。”克羅米低聲回答道。
戰場中的戰鬥也逐漸接近尾聲，炮火轟鳴，將剩餘的法軍士兵趕到了一起。
“組成方陣守住！”內尹在中心大聲命令道，老近衛軍也聽從指揮，最後的兩百餘人圍成了最後一個空心方陣。
不斷有人在英軍的槍口下倒地，漸漸地，老近衛軍們打光了最後一點彈藥。
騎在馬上的副官看著面前的慘烈景象，低沉著聲音感慨道：“我們這是在屠殺，公爵大人。”
“我向上帝祈求……”喵靈頓眼神哀傷地看著前方：“——這是我指揮的最後一次戰役了……”
英軍騎兵從四面八方集合，將老近衛軍團團圍住，如鐵桶一般。一切準備就緒後，剛才的副官擎著一面白旗，策馬慢步走到法軍面前，高聲喊道：“勇敢的法國人！你們已經盡力做完了你們能做的事情，公爵大人，喵靈頓公爵請求你們保全你們的生命，你們同意投降嗎？”
老近衛軍的士兵們人人帶傷掛彩，長久的戰鬥讓他們疲憊不堪，有的甚至把步槍拄在地上才能夠勉強支撐住身體，還有的人與同袍互相攙扶著，但沒有人露出軟弱的表情，他們神情堅毅地看著那個勸降的副官，沒有一絲一毫的示弱。
爾後，殘兵們爆發出震天般的高呼。
“老近衛軍寧死不降！”
凱瑟琳抓著路易斯胳膊的手突然用力起來，路易斯回頭時，看到了她那緊張的俏臉。
“哦，不——”她想阻止喵靈頓，卻又頹喪地放下手。
命中註定的結局，本就不容改變。
喵靈頓愣怔片刻，抬起手，又遲疑了一下，向前一揮。
得到命令的騎兵們散開，露出了一門門對準著法軍方陣的，裝滿了霰彈的大炮。
“Fire！”
眾炮齊鳴，震耳欲聾，濃重的硝煙將法軍原本集結的地方籠罩。等到硝煙散盡，那裡再也沒有能夠站著的人了，他們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路易斯的耳邊也響起了系統的聲音。
“*任務完成……”
路易斯一驚，我特麼不記得我接任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