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倒是沒想到平兒管家之後,和那璉二奶奶王熙鳳都一般計較了,對於銀兩之事真是在上心不過。
到了最後,平兒瞅了賈薔一眼,又有些小聲道:
“爺,婢子這幾日算過了家中的幾本賬簿,發現這其中有不少收入和支出是對不上的。
尤其是賴管家為了張羅爵爺婚禮一事,這前後就有了近萬兩銀子的出入,倒不是婢子背後說人不是,只是這錢……”
賈薔聽的神色微怔,這次是真正有些詫異的打量了一眼這位身邊人。
萬萬沒想到她這幾日來重新核算賬本,還真讓她查出了一些東西,能從賴二做的假賬中看出端倪,平兒這身算數本事可相當不差啊。
這麼說來,以後倒是可以將阿拉伯數字和現代記賬法教給平兒,那樣她管理府上的賬簿就更輕省了,而自己也能更好的做一個甩手掌櫃。
“平兒,此事我自有計較,你只管放心裡去吧。”
對於此事,賈薔現在不好多說,只能先將平兒安撫下來,免得她在破壞了自己的計劃,
而後將話題轉移到了平兒最關注的事情上來,輕聲詢問道:
“我讓晴雯幫府上大小姐準備的禮物做好了麼?”
“爺,您是說那個大的……貔貅?”
“貔貅哪有熊貓好聽,以後便叫它熊貓罷。”
“才不是呢,爺。這貔貅可是一種瑞獸,聽著多吉利,哪像熊貓,這……形容也太不妥貼了。”
平兒沒有繼續和自家爵爺爭執,而是溫婉詢問道:
“爺說的賺錢法子難道和這個有些關聯?”
“不錯,平兒。咱們且去看一看吧,看看晴雯將它繡好了沒,我那賺錢的法子之一,還真要著落在這上面了。”
瀾月軒偏廳傳來少年爵爺和自家丫鬟充滿意趣的交談之聲,不一會兩人便攜手走出,向著正居行去,直讓這蔓延了多日的寒冷節氣中,充斥著一股暖色。
在抬頭看時,只見那遠方的天色也多了一抹緋紅,
這天,
到底放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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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這邊的溫馨生活相比,府上的賴二近幾日有些魂不守舍,實在不知道賈薔這一遭開革到底是為了什麼,總不能是為了清除老人吧?
可若如此,那自己又該有個什麼著落?!
為了打探賈薔虛實,賴二不得不讓大兄借西府史老太君的尊口探一探風聲,直到從大兄那裡得來結果後,整個人才放鬆下來。
見自家兄弟被一點風聲唬住,賴大沒好氣的嗤笑了一聲,諷刺道:
“你這賤皮子還真是慫的徹底,那薔哥兒都還沒找你麻煩呢,你就自己慌了陣腳了?
要我說,既然你怕薔哥兒翻你後賬,還不如就此收手,好好做一個稱職的‘大管家’,沒準會得到薔哥兒的尊重,讓你繼續做府上的‘賴爺爺’!這可比你現在這樣提心吊膽好多了罷?”
賴二在賴大的嘲諷下,臉色漲紅,可面對自家大兄,到底沒說什麼,只是有些不滿的埋怨,道:
“誰知道那薔哥兒好好的日子不過,居然將珍老爺和小蓉大爺相關聯的人都打發了出去?也就是府上的珍大奶奶還有些體面,她的那些人基本上沒動。
唯一一個被打發出去的也在珍大奶奶的討請下,留了下來,可也被打發到了珍老爺的屋裡,去伺候那人事不省的珍老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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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薔兒這一番殺雞儆猴的舉動能不讓我擔心麼?我還真怕他是想要打發了我們這些府上的舊人。”
“殺雞儆猴?”
賴大聽得有些動了怒火,他現在是真想大罵自家兄弟一番了,這好好的人不做,偏生做什麼畜牲?!
難道這雞和猴就比豬狗之輩強到哪裡去了?!
眼見自家老爺有些動怒,坐在一旁陪酒的,現年二十一、二歲的賴大獨子賴尚榮好言相勸,總算是將慍怒的賴大勸住了,皺眉說道:
“父親,二伯,這東府上的薔哥兒我往常瞭解不多,只知道他是二房一脈的嫡子,為人有些清冷。
在府上也沒多少玩伴,也就和東府的小蓉大爺和西府的璉二奶奶處的最是不錯。
可他的行事作風還是經過老祖宗的一回誇才算是在府上傳揚開來。”
說到這裡,賴尚榮拇指攆著酒杯,出神思考,半響,才有些懷疑道:
“只是小子有一點好奇,這薔哥兒若果真的是那樣的錦繡人物,還能繼續任二伯操持寧國府上下的一應事務?
連籌備婚禮和修建新居這樣的大事都交給了二伯打理,這不是有些太過信任了?
就算我見識不多,也知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連薔哥兒那貼身伴當潘又安如今都在那凌大監跟前伺候,難道二伯就能高高在上,主持一切了?”
“著啊。還是小榮子說話在理。”
賴二聽得有些欣賞的看了眼這個侄子,只覺得這小子越是長大,也是越發成氣候了。
當下藉著賴尚榮的這番問題,直接將自己的擔憂訴諸於口,有些憂心忡忡道:
“大兄,雖說我現在在府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大權在握,可我心裡真有些不落定。你說別是薔哥兒在背後謀劃著什麼吧?”
“你們啊,就是想的太多。”
瞥了一眼沒出息的兄弟,賴大只是向著獨子賴尚榮多提點了幾句:
“咱們賴家打從老太爺那一輩起,就一直在府中侍奉各個主子,到如今,儼然成了家生子中的頂樑柱了,方方面面都和府上有割捨不開的關係。
別說那薔哥兒輕易不敢對咱們不敬了,便老祖宗也要賣咱們賴家一個薄面。
前兩日我為我兒求的情已經得到了同意,不日間你的賣身契就會送回來,自此之後,我兒便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你說,連返還身契這種極罕見的事情都能在咱們家發生,那薔哥兒犯了渾才會對你二伯下手?”
說到最後,賴大才看向一直等待他回應的賴二,十拿九穩的回道:
“更何況,只要那賬本不出問題,他根本挑不出咱們的錯來。即便想拿了你,也無法對西府的老祖宗交代,你且放寬心吧。”
見自家大兄信誓旦旦,賴二的擔憂也就此放下了。
只是想到剛才賴大口中的言語,整個人便有些興奮起來。
就是連剛才表現一直都很沉穩的賴尚榮,此刻也有些眉飛色舞,直接將之前的隱憂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急不可待的追問道:
“父親所言,可是當真?!”
“自然是真的。”
看到自家獨子苦盡甘來,賴大一向刻薄淡冷的臉上也難得露出一些尺牘情深之色,欣慰說道:
“咱們賴家與人做了幾輩子的奴僕,到了你這裡,終於算是熬出來了。等那身契回來,你就潛心進學,待到來年科舉定要金榜題名。
我要讓府中的那些老爺、太太們都好好看看,什麼‘銜玉而生’的公子,又什麼細緻心思的‘錦繡人物’,在蟾宮折桂面前一切都是虛的!
到時候我再讓你祖母幫你在老祖宗面前討個人情,謀個一縣之內的主官,豈不是徹底魚躍龍門?”
最後,賴大很是鄭重的提醒道:
“我兒,回去之後萬萬不可再和那些三教九流打交道了,要好生進學才是。”
“孩兒謹遵父親教誨。”
賴尚榮回答的擲地有聲,那眸光也很是熱切。
似乎恍惚之間,已經看到自己日後“連中三元,狀元及第”的大好前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