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陳帆的聲音不大，但在此時，卻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在場的三個女人，網紅仙仙，趙珊珊，還有那個女綁匪臉上都有些愕然。
趙文凱默默地看了一眼，眼神有些複雜。
董國昌先是一愣，然後用欣賞的目光看著他，說道，“你想替她死？”
陳帆沒有說話，只是擋在了傅喻晴的面前，用行動代替了回答。
當他意識到，傅喻晴抽到死籤的時候，熱血上湧，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何銘傑被一槍爆頭時，他就知道，今天大機率會死在這裡。反正都是個死，乾脆死得有氣節一些。
“為了一個瞎子，你連命都可以不要，果然是有情有義，是條漢子。”董國昌讚歎道，“說吧，你有什麼遺言。”
陳帆已經完全豁出去了，說道，“我本來跟這件事情無關，是無辜被卷進來。她父親跟你有仇，但她沒有，也算半個無辜者。你殺了我後，我希望，你能將兩個最終生存的名額，給她一個。”
董國昌臉上似笑非笑，目光裡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你想跟我講條件？”
陳帆知道此人性格暴虐，要是激怒了他，說不定他和傅喻晴要一起死，也只能硬著頭皮說道，“不敢。我也看出來了，你是個講道義的人。如果你覺得我說得有道理，懇請你答應我這個請求。”
董國昌的目光在他身後的傅喻晴身上掃過，見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燈光照到不她的臉，也看不清她的神情。
他的食指無意識地在槍身上輕點著。
他不出聲，氣氛變得極度壓抑，在現場的幾個人，都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
“好。”
終於，董國昌開口了，“我答應你。”
此話一出口，趙文凱等三人臉色都是一變，這意味著，生存的名額，從兩個變成了一個。原本是四個人搶兩個名額，有二分之一的生存機率。
現在，變成三個人搶一個名額，只剩下三分之一。
董國昌說完，舉起了手裡的槍，“現代社會，像你這樣有情有義的男人已經不多了。我很欣賞你，只是，規則就是規則——”
“等等。”
陳帆連忙打斷他的話，“我想跟她說幾句話。”
董國昌將槍口垂下，做了個請的手勢。
陳帆沒有回頭，看著面前的董國昌，腦海中閃過跟傅喻晴在一起時的一個個片段。
在這個曾經發生了時間迴圈的世界，連記憶似乎都是虛假的，一直以來，他都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直到傅喻晴出現，這個跟著他有著同樣遭遇的女人，曾經承受不住這種日復一日重複的孤寂，從幾十層樓高的一躍而下。
她整個人從裡到外，都透著冷漠，但是他卻隱隱能感覺到，她內心其實很脆弱。
陳帆到現在，都說不清對她是什麼樣的感覺。
但他很確定一點，他不想她死在這裡。
陳帆是個很討厭煽情的人，他總是習慣性地將所有事都放在心底，那些肉麻的話，實在是說不出口。
不過，這個時候，他要儘量拖延時間。
能多拖一分鐘，就多一些得救的機會。
剛才那聲槍聲很響，肯定能傳出去很遠。如果周邊有人，認出這是槍聲，肯定會報警。
他現在就寄希望地這萬一的機會。
“我——”
陳帆剛說了一個字，喉嚨像是被卡住，突然意識到，這是跟她做最後的訣別，心臟像是被撕扯了一下，痛得難以呼吸。
他張開嘴巴，無聲地吸了一口氣，氣流從他的口中進入氣管，讓他嘴裡發乾，終於，他還是開口了，“上次，你問我的事，還有一個原因。其實，我也沒有那麼喜歡你。”
他的耳邊，再一次響起了傅喻晴的話，“那麼，你在逃避什麼呢？還是說，我對你而言，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說，“因為，我覺得你沒有喜歡我。”
陳帆思緒飄飛，心神有些恍惚，口中繼續說道，“既然彼此都沒那麼喜歡，為什麼要走到一起？我們雖然有著相同的遭遇，但是，如果只是搭夥過日子，我不要。”
“這一次，就當作是，你幫我揭開了這個世界的真相的報答吧。”
“以後，你自己保重，我相信，你一個人，也能在這個世界過得很好。”
“喻晴，不要做傻事。別讓我現在做的事，變得毫無意義。”
這時，董國昌開口了，“說完了？”
陳帆很想回頭看她一眼，又忍住了，往邊上跳開一段距離，面對著前方黑洞洞的槍口，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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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他的內心卻格外平靜，絲毫沒有對死亡的畏懼。
“等等。”
一直沉默的傅喻晴突然開口了。
董國昌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扣動了扳機，砰的一聲槍響，陳帆的大腿上綻放出一團血花。
陳帆痛哼一聲，倒在地上，喉嚨間發出痛苦的嘶吼，額頭用力撞擊著地面。
“陳帆！”
傅喻晴一個踉蹌走過去，跪倒在地，雙手用力按住傷口，血水從她的指縫裡不斷湧出，很快流了一地。她臉色煞白，嘴唇上沒有一絲血色，身體微微顫抖著。
董國昌冷冷地說道，“你們倒是挺有默契的嘛，想要拖延時間？現在，你男人沒多少時間了，有什麼話，就趕緊說。”
傅喻晴低著頭，聲音有些嘶啞，“你不是想知道我爸在哪裡嗎？我告訴你。”
董國昌將槍口垂下，說，“早說多好啊。”
傅喻晴聽著陳帆痛苦的抽氣聲，說，“把我手機拿來。我爸曾給我發了地址過來，就在微信裡面。”
董國昌給了旁邊小弟一個眼神，很快，那名小弟就找出一部手機遞給他，他將手機開機，問，“密碼。”
“忘了，我都是用面部識別。”
董國昌走近前，說，“抬頭。”
等她抬起頭，將手機對準她的臉，不知為何，他看見她毫無表情的臉，心頭竟然生出一絲寒意。
就在這時，他驚覺咽喉一陣劇痛，耳邊聽到一陣嗤嗤——彷彿漏風的聲音，眼前那張絕美的臉，已經濺滿了一臉鮮血。有一種別樣的妖豔美感。
血，這是他自己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