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才被帶了下去，這裡只剩下崇禎和紅娘。
紅娘說道：“那個丁在年，和趙清月肯定是有關聯的。”
崇禎說道：“什麼關聯？”
“不知道，這是我的直覺，這段時間，對趙清月的好幾封情報，都說明了她只是一個普通人。”
“那你還說他們之間有關聯？”
“正是如此，才反常。”
“為什麼這麼說？”
“她之前說要去北京做買賣，可是現在她的買賣大多數集中在了上海。”
“這不是很正常嗎？商業行為中針對實際市場作為調整。”
“那她為何還要挖空心思去找王彬？”紅娘的思維突然變得敏銳起來，“現在看來，已經完全可以篤定，她找王彬，就是預先的一場局，而上海才是她的目標。”
崇禎說道：“她做的那場局的目的也昭然若揭，那這場局是不是到大明與紅夷人開戰，就結束了呢？這才是朕一直在思考的一個問題。”
“最近的廣州案爆發後，朕看來，這是他們的第二步計劃，承接著阿爾克斯之死。”
紅娘很自然地就說出來了：“難道還有第三步計劃？”
崇禎說道：“也有可能就隱藏在你觀察到的她在上海的行為。”
“夫君，這件事有些複雜，我感覺我的腦瓜子快裝不下了。”
“那就暫時不要想了。”
但紅娘還是說道：“夫君，我有一個疑惑點，現在各地巡撫已經建立了，各地官員的考試制度也建立了，大明日報已經下沉到鄉村，為何還會出現劉德才這種事，難道老百姓都不知道戶籍新政嗎？”
“當然知道，朕觀察過城牆上的邸報，還有戶籍新政的通知。”
“那為何還？”
崇禎笑了笑，說道：“如果你是一個普通老百姓，接到了朝廷的通知，開始做戶籍重新填報，被告知有一套新的戶籍制度，你很高興，但後來地方官員派人來告訴你，必須交錢，才能成為城裡戶籍，否則以後不能進城，你會怎麼辦？”
“我一定會去城裡告狀！”
“但你已經進不了城了。”
“那我去村官那裡告狀。”
“村官說是縣城裡傳來的命令，他是必須服從上級的。”
紅娘啞口無言了：“難道這個問題就沒有辦法解決了嗎，濟南府明顯違反了朝廷規則，廉政督察府為何不出面？”
“這件事，你有看見王清泉參與進來？”
“我……”紅娘又被問的啞口無言。
“那治安處呢，劉德才違法了，治安處不管嗎？”
“你總算問到重點上來了，濟南府的有些官員，明顯在包庇劉德才。”
“那這些官員就是貪汙，該抓起來，該問罪！”
“怎麼，你的情報人員有向你彙報濟南府有官員貪汙？”
紅娘搖了搖頭說道：“那倒沒有，不過可能他們沒有查出來而已，他們也不是萬能的。”
崇禎說道：“很有可能，他們並沒有貪汙，只是他們故意為之。”
“為什麼？”
崇禎想了想，站起來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丁在年不僅僅只是找了劉德才。”
“夫君，你的意思是……”
“很有可能，這濟南府的官員中，就有他們的人。”
紅娘大吃了一驚，說道：“那我們現在要不要立刻查這件事？”
“不急，查一兩個出來，並沒有實質用處，而且還打草驚蛇。”張凡擺了擺手，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朕倒是要看看，他們到底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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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記住，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說完，他便大步走了出去。
王清泉跪在外面，見皇帝出來了，連忙說道：“請陛下降罪，是臣失職。”
“你起來吧。”
“謝陛下。”
“劉德才這事你怎麼看？”
“劉德才膽大妄為，竟然扭曲朝廷政令，罪該萬死，臣建議即刻處死此人。”
“嗯，這事治安處會處理，按察司審訊，該處死的處死。”崇禎瞥了他一眼，“你做這個知府已經三年了吧。”
“是的，陛下，臣在濟南已經三年。”
“濟南做的很好，民生發展朕很滿意。”
“都是承蒙陛下教誨。”
“愛卿，朕有一件事一直很苦惱。”
“請陛下明示，臣願意為陛下分憂。”
“其實解決朕的苦惱很簡單，愛卿只需要借朕一樣東西。”
“不知陛下需要什麼？”
崇禎看著他，溫柔地笑道：“皆愛卿人頭一用。”
王清泉微微一怔。
傍晚的時候，王清泉的人頭已經被裝到匣子裡，打包開始傳首兩京十三省。
在問話劉德才之前，崇禎還不算殺王清泉的。
畢竟王清泉也是能臣幹吏，他的政績很不錯。
但是在和劉德才談完之後，崇禎就改變主意了。
為什麼？
因為丁在年的介入，讓這件事從簡單的官商勾結，變成了官員成為資本派的可能。
無論王清泉是不是丁在年的人，他現在都必須死。
死的理由也很清晰明了，縱容民間商人扭曲朝廷政令。
注意，是縱容。
殺人的目的是非常重要的，它決定了殺人帶來的效果。
傳首兩京十三省，就是為了警醒官員對民間商人的管制。
這相當於是給隱藏的資本派來了一記重拳，但又沒有具體針對哪個已經被證實的資本派，並不算打草驚蛇。
這就是很高超的政治手段了。
至於劉德才，濟南按察司直接判了槍決，沒收全部財產，所有參與買賣戶籍的人全部入獄。
半個月之後的中午，崇禎距離上海只有二十裡的路程。
進入上海府後，崇禎明顯感覺商隊密集起來。
和北方不同，八月底的上海，秋老虎依然很猛。
大太陽下，人們熱火朝天地趕路。
一車車商品從水泥路的盡頭運輸過來，它們來自南直隸。
現在南直隸是上海府的後方生產基地，大量的產能從南直隸輸送出來，透過上海口出海，商人們賺的盆滿缽滿。
這是一個造富的時代，彷彿一夜之間，就湧現出無數富豪。
他們孜孜不倦地跟著朝廷的大政策，走向財富聚集的高山，在那裡瘋狂地開採自己的金礦。
崇禎說道：“紅娘，你先進城，把最近跟趙清月有生意往來的名單拿到。”
“夫君，我走了之後，誰來保護你。”
“這麼多人在這裡，你就不要擔心我了，快去吧。”
“那我去了，你不會趁著我不再，去找漂亮小姐姐吧？”
張凡笑罵道：“胡說什麼。”
“那我去了！”
說著，紅娘帶了幾個人，便先朝上海府趕去。
張嫣掀開車簾說道：“紅娘去做什麼了？”
“我讓她去取點東西。”
張嫣從馬車上下來，她伸了個懶腰，說道：“下來走走真舒服，咦？那邊的好像有貨從車上墜下了。”
的確，那邊一輛貨車，上面有一個木箱子墜下來，蓋子翻開，裡面散落下來一些畫卷和書籍。
張嫣好奇地走過去，張凡一看，也連忙帶著人跟過去。
張嫣從地上撿起一副畫卷，那竟然是小人書。
小人書是最近幾年非常流行的書籍，上面有各種人物畫像，生動形象。
張凡也注意到了，他也撿起來一份，翻看了幾下，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因為這小人書裡，居然是寫關於荷蘭資產階級革命的故事！